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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耀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驚雷,在眾人心底炸開!
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李耀是紫極劍宗請回來助拳的援軍。
豈料李耀和紫極劍宗的關系卻相當微妙,更像是千里獨行的散修,之后又放出一番驚人之語,惹來眾人側目。
而現在,他竟然想挑戰大乾三圣之中,號稱“劍圣”的燕離人,想看他比三柄洪荒秘劍更強的第四把劍?
“他究竟是站在哪邊的?”
“他究竟什么修為,真不怕死么?”
“燕離人真的有所保留,還有更加犀利的第四把劍?”
不分陣營、宗派和修為,所有修真者心底都掀起萬丈狂瀾。
原本以為,在齊中道和燕離人以這樣一種沒有死傷的結果分出勝負之后,龍泉大會就可以按照預定軌道開下去,沒想到斜刺里殺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又高深莫測的家伙,實在是峰回路轉,令人嘖嘖稱奇。
一時間,無論驚訝者、懷疑者、痛恨者還是毫無利害糾葛的旁觀者,都對“靈鷲上人”這個名字,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燕離人依舊用帶著幾分欣賞之意的專注眼神,盯著李耀的頸部大動脈,道:“憑你的修為,的確有資格和我過招,不過,想看連王喜和齊中道都沒有看過的第四把劍,憑什么?”
這句話,也就是承認了自己剛才的確有所保留,是故意放齊中道一馬,自然又惹來一陣驚呼。
太玄道一邊的修士全都驚異莫名,連那迎風招展的戰旗,都有些散亂,動搖。
齊中道一口氣吞下了半個葫蘆的丹藥,終于緩過氣來,聽到燕離人這句話,忍不住又“咳”一聲,咳出半口隱含著淡金色的血液。
這是修真者最珍貴的心頭血,每一滴都是周身血液凝練而成,蘊含濃烈的精氣神,輕易不舍得激發。
齊中道飛快將心頭血拭去,黑黢黢的面孔更加嚴峻,死死盯著孤峰之上的李耀和燕離人不放。
這個動作極小,齊中道又故意遮掩,以他的修為想要有所保留的話,旁人哪里察覺得到?
孤峰之上,李耀沉吟片刻,道:“若能見識到燕道友的第四劍,我情愿當紫極劍宗一年的供奉長老!”
這是他第一次公開拋出自己和紫極劍宗的交易,令紫極劍宗的幾名元嬰劍修都眼前一亮,太玄道一邊自然更加驚詫。
燕離人笑了笑,搖頭道:“請你當供奉長老,是掌門師兄的主意,和我并沒有半點相干的。”
“你當不當供奉長老,我都無所謂,反正紫極劍宗只要有我,有我的劍在這里,天上地下,便沒半個人可以動它。”
他說得從從容容,平平淡淡,明明是囂張到極點的狂言,卻像是在陳述一個最顯而易見的事實。
“說得有理!”
李耀點頭,上下打量了燕離人半天,忽然話鋒一轉道,“你剛才出場時,一直抬頭望天,念念有詞,掐指計算,你是在計算天上的云,對吧?”
這個問題,令在場所有修士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燕離人卻微微一怔,面露喜色道:“我計算云干什么?”
“你在計算云彩的走向、聚散的規律。”、
李耀道,“今天的陽光十分猛烈,你們又在正午比斗,陽光極有可能干擾你們的視線,而漫天彩云卻有可能遮掩或者折射陽光,令陽光灑下來的角度和強度,產生諸多玄之又玄的變化!”
“你計算出云彩的走向和聚散的規律之后,便可以利用這一點,在比斗時不斷調整走位和角度,隱隱調動對手,在最關鍵時刻,令對手忽然處于逆光狀態,受到干擾!”
“自然,對一名接近化神境界的絕世強者來說,陽光的干擾真是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不過,像你這樣的劍道高手,只要有那么一絲‘微乎其微’的破綻,也就足夠了!”
這番說法,真是聞所未聞,夸張至極,所有修真者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覷,不確定李耀是在胡吹大氣,還是確有其事。
燕離人的笑容更盛:“還有嗎?”
“有的。”
李耀繼續道,“觀察云彩的走向和聚散,就可以計算出今天的風速、風力和風向,從而計算出飛劍在半空中時會受到的微弱干擾,每一次疾刺、斬殺和抵擋時,都可以借助一絲絲微弱的風力,積少成多,聚沙成塔,發揮出最完美的劍招!”
“廝殺之道,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剛才只說到了‘天時’,接下來,你還不斷觀察四周的圍觀修士,卻是將我們都當成了一個個‘障礙物’。”
“因為你知道,有資格圍觀此戰的,至少都是結丹期以上修為的高階修士,而我們在觀戰時,都自然而然會釋放出靈能波動來抵擋你們拼斗的余波。”
“那么,無數靈能波動釋放出來,同樣會形成一道道看不見的靈能湍流,慢慢擴散到你和齊中道身邊,造成一絲不可預測的變化!”
“你希望通過試劍之前的觀察,將這點‘地利’和‘人和’的因素都計算在內,全都轉化成你取勝的概率!”
“你在斗劍之前,連這樣最細微的因素都計算在內,卻是對我這樣一名虎視眈眈的高手視而不見,道心凝固到這樣的程度,所以我才斷言,你必勝無疑!”
“真沒想到,本上人剛剛破關出山,闖蕩中原,便遇到一名修煉到了‘云計算’境界的絕世劍仙,當真值得浮一大白!”
李耀的話,令眾多修士都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天。
漫天彩云,蓬松如棉絮,變化似輕煙,哪有什么陽光的角度,風力和風向來著!
齊中道的臉越來越黑,眼窩越來越深陷,胸膛先是高高鼓起,隨后又暗暗“哎”了一聲,慢慢干癟下去。
燕離人的笑容,如蓮花般綻放。
這個其貌不揚的侏儒,偏偏長了一張很好看的笑臉,笑起來的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甚至稱得上有些“清秀”呢!
“還有嗎?”
他柔聲問道。
“還有。”
李耀繼續道,“你面白無須,甚至連頭發和眉毛都沒有,但我斷言絕非天生如此,你應該是個毛發濃密之人,卻是用藥水將頭發眉毛胡須統統洗去,甚至是硬生生地連根拔起,才造就如此怪異的長相!”
“哦?”
燕離人的目光從李耀的脖子,依依不舍地滑到了他的心臟,聲音越發輕柔,“我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因為頭發、胡須和眉毛會影響速度。”
李耀道,“當你將速度飆至極限時,這三樣東西都會兜住一小縷風,將你的速度和敏捷往下降低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丁點。”
“你為了追求最完美的劍道,便將毛發統統清除,又用各種秘藥涂抹,淬煉皮膚,就好像滑不留手的泥鰍,在空氣中騰轉挪移,無所滯礙了!”
眾多修真者聞言,一個個都流露出古怪神情。
倘若李耀說的是真的,那燕離人也實在太…變態啦!
他們都是醉心于大道的人,甚至是不問世事,只知修煉的狂人,不過為了將劍法發揮到極致,就把自己周身所有毛發都硬生生拔光,這也太駭人聽聞了吧?
燕離人的目光繼續向下,落到了李耀的胸腹之間,丹田位置,淡淡道:“繼續,我已經在考慮,讓你見識天下從未有活人見過的第四把劍了。”
“好!”
李耀道,“比三把洪荒秘劍更強,天下從未有活人見過的第四把劍,就插在你腰間這個珠光寶氣,俗不可耐的劍鞘里面!”
燕離人的表情紋絲不亂:“為何?”
“兩個原因。”
李耀道,“其一,你剛才看似遭到齊中道的重創,鮮血狂噴,狼狽不堪,但腰間這把劍,卻是連一滴血珠、一片泥塵都沒有沾染,甚至在你和齊中道的大戰之后,連一絲最細微的刮痕都沒有出現。”
“可見,此劍乃是你最心愛之物,你寧愿三把價值連城的洪荒秘劍毀于一旦,也不愿意此劍有絲毫損傷!”
“其二,更重要的是,我觀察了你很久,放出萬千念頭去感知,明明看到了這把劍的存在,卻感知不到它!”
“一開始,我還以為這把劍有獨特的隱匿神通,不過仔細分辨片刻,便明白問題出在哪里。”
“我并不是沒有感知到這把劍,而是這把劍已經和你的血肉融為一體,成為你生命的一部分,就好像是你的手腳一樣,我感知到的,便是這樣一個‘整體’!”
“所以,這就是你的第四把劍,足可以瞬息斬殺一切的最強之劍!”
李耀說完,陷入沉默,如一張蓄勢待發的長弓,緩緩拉開。
燕離人的目光終于回到他的臉上,這次的目光中夾雜了幾分格外不同的味道,不再是看著一個完美無缺的劍樁,而是在看著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銅爐峰上一片死寂,除了山峰席卷戰旗發出的獵獵響聲,更無半個修真者敢喘半口大氣!
燕離人忽然笑起來,一邊苦笑,一邊搖頭。
“可惜!”
他無比遺憾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