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明知道韓元泰不免有語出驚人,太過夸張之嫌,但李耀還是被“混天王”戚長勝的崛起之路深深震撼。〔網<〈(
能夠在古修世界掀起腥風血雨,稱王稱霸的,果然沒一個是易與之輩啊!
韓元泰繼續道:“眼下的局勢就是如此,白蓮教在東南一帶方興未艾,混天軍又在西北大地縱橫馳騁,還有我們云秦在北方虎視眈眈,看似盛極一時的大乾王朝,卻是外強中干,內憂外患,搖搖欲墜!”
“此誠生死存亡之秋,大乾修真界卻還是死性不改,互相傾軋,內斗不休,根本沒有半點團結一心,中興大乾的意思!”
李耀的眉頭越皺越緊:“大敵當前,大乾修真界還搞內斗么?”
“大敵?”
韓元泰做出一副強忍笑意的模樣,問道,“敢問上人,您覺得大乾修真界最大的敵人是誰?”
李耀沉吟片刻:“天無二日,地無二主,倘若我是九五之尊,一定不會容忍地方上豪強林立,宗派成為獨立王國,所以大乾天子,就是大乾修真界最大的敵人!”
韓元泰搖頭。
李耀又道:“白蓮教肆虐東南,混天軍掃蕩西北,倘若東西合擊的話,說不定能將四海九州,硬生生撕裂開來,這就是大乾修真界的大敵!”
韓元泰還是搖頭。
李耀不悅道:“難道你想說,是你們幽云鬼秦么?”
韓元泰繼續搖頭,朗聲笑道:“既非天子,也不是白蓮教、混天軍,更不是我們云秦,大乾修真界最大的敵人,就是他們自己!”
李耀眼珠一絲不轉,冷冷看著他。
韓元泰在他森冷如刃的目光下,呼吸不由一滯,還是咬牙解釋道:“我記得上人最開始說過,修真之道,最重要就是‘財地法侶’四個字,甚至可以簡化成‘資源’二字!”
“有靈氣,有晶石,有法寶,有功法典籍、天材地寶,才能修煉,沒有資源,再好的資質也是白搭!”
“所以,對每一個修煉宗派來說,他們的本能就是盡量捍衛已有的資源,又要不顧一切地掠奪更多資源!”
“問題來了,所謂‘財地法侶’四者,都集中在哪里呢?”
“天子富有四海,王族當然掌握著大量的修煉資源了,但數百年來王族已經逐漸衰落,各種資源消耗殆盡,再加上目標太大,余威尚在,誰敢貿然強取豪奪,難免會被群起而攻之!”
“白蓮教是一幫孤魂野鬼,吸納怨氣來修煉,和修真界的主流修行方法不同,又被剿滅了幾十次,怎么可能有什么資源?”
“混天軍是流寇,每次劫掠之后,都會將所有資源當場消耗一空,窮得叮當亂響!”
“我們云秦也差不多,幽云二州都是苦寒之地,根本沒多少洞天福地,幽云修士是出名的苦哈哈,除了‘龍狼獸’這種資源之外,幾乎沒有太多值得下手的東西!”
“無論對白蓮教、混天軍還是我們云秦人開戰,都撈不到太大好處,拼死拼活做過一場,甚至要隕落幾個結丹和元嬰,最后卻竹籃打水一場空,那有何必呢?”
“殺頭的買賣有人做,賠本的買賣沒人做,無論打白蓮教、打混天軍還是打我們云秦人,都是賠本的買賣,所以大乾修真界那些‘名門正派’的修真者,除非是先被我們找上門,火燒眉毛了,否則誰會主動將我們當成戰爭的對象呢?”
“說到此處,上人應該明白了吧?”
“整個古圣界,十之的‘財地法侶’,不在別處,正是掌握在這些‘名門正派’手里!”
“殺人奪寶,殺人不是目的,奪寶才是目的,‘寶’在誰手里,要殺的自然就是誰了!”
“財地法侶這玩意兒,不是地里的韭菜,不會見風就長,甚至會日漸消耗、枯竭、污染,越來越少的!”
“在大乾修真界,最初是八十個宗派均分所有的‘財地法侶’,日子自然逍遙快活,現在卻是三四千個宗派均分這么點‘財地法侶’,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可想而知,這些宗派之間的關系,有多么緊張了!”
“所以,大乾修真界表面上一團和氣,私底下卻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慘烈到了極點!”
李耀沉聲道:“既然都自詡為名門正派,又如何能‘你死我活’,殺人奪寶之類的勾當,也不能明目張膽去做吧?”
韓元泰笑道:“結黨營私,互相傾軋,羅織罪名,構陷污蔑,辦法總是有的嘛!”
“空口白話,上人自然不信,舉個近在咫尺的例子好了!”
“上人知道,我乃是云秦,鯤鵬部族之主,又是韓拔陵的弟弟,在幽云二州,也算有些小小的名氣!”
“何以我就敢孤身涉險,不遠萬里潛入西南呢?難道我就不怕大乾修真界派出諸多元嬰將我圍殺嗎?”
李耀瞇起眼睛:“也是,我的出現,并不在你計算之中,你是很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的!為什么?”
“哈哈哈!”
韓元泰大笑三聲道,“因為我早就知道,大乾方面執行此次招討任務的,除了凌家和紫極劍宗之外,就沒有別人了,即便紫極劍宗,都不可能傾巢而出,能派出一名金丹、一名元嬰期初階,已經是極限!”
“因為,在大乾內部,有無數人都不希望這次招討成功,是故意要這次任務失敗,從而打垮凌家,并通過凌家的覆滅,打開一道突破口,最終去對付‘天下第一劍派’,紫極劍宗,從而把紫極劍宗掌握的那些‘財地法侶’,統統瓜分掉!”
“哦?”
李耀眼珠一轉,重重哼道,“紫極劍宗傳承近千年,是勢力雄厚的天下強宗,怎么會忽然成為人人喊打的對象?總要有個由頭的吧?”
“由頭當然是有的。”
韓元泰詭異一笑,道,“因為紫極劍宗,以及紫極劍宗庇護下的凌家等世家豪族,都是閹黨!”
“閹黨…”
李耀的演技正在承受莫大的考驗。
他很有一種要吐血的沖動。
“這件事就要從去年剛剛斃命的大乾啟元皇帝說起了。”
韓元泰不慌不忙道,“咱們剛才說了,皇帝若是日理萬機,處理錯綜復雜的軍國要事,那就沒有時間修煉,實力不濟,非但無法威懾各大宗派的元嬰強者,還容易一不小心,莫名其妙就‘駕崩’啦!”
“反過來說,倘若皇帝野心勃勃,想要修煉成巔峰強者,從而震懾地方上的元嬰,那就只能將軍國要事,都交給旁人來處理。”
“交給大臣是不行的,因為大部分大臣都來自地方上的宗派,早就沆瀣一氣,結黨營私,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將天子高高架空,為自己的宗派謀利。”
“交給兄弟也是不行的,九五之尊的寶座,哪個不想坐上去嘗嘗味道,平白挑起了兄弟的野心,不是自找麻煩么?”
“思來想去,天子只能將軍國大事托付給一種人——那就是他身邊的太監!”
“太監不屬于任何宗派,對天子忠心耿耿,又沒有子嗣后代,野心再大都沒有用處,在天子眼中,是比大臣和兄弟更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大乾傳承六十六帝,倘若皇帝走的是純武力路線,以修煉絕世神功為追求的話,往往就會出現一些權傾朝野的權宦大閹!”
“啟元皇帝在位時,便是如此。”
“他是出名的修煉狂人,醉心于絕世神通之中,一心效仿昔日的太祖武皇帝,想要修煉到化神境界,以勢不可擋的武力來威壓諸多宗派!”
“他沒日沒夜修煉奇功絕藝,哪有閑情逸致來處理朝政,因此便培養了一名自己在朝廷里的代言人,大太監王喜!”
“王喜…”
李耀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
聽起來普普通通,不過既然能被韓元泰拿出來耗費他的時間,想來都是和白蓮圣母萬明珠、混天王戚長勝不相上下的級狠人!
果然,韓元泰道:“大乾朝曾經出現過不少權宦大閹,眾多修煉宗派也明白皇帝的心思,不好將他逼迫太甚,因此也聽之任之,甚至想方設法和這些權宦大閹狼狽為奸,共同蒙騙皇帝,倒也沒出過太大的亂子。”
“是以,這大太監王喜嶄露頭角之后,眾多修煉宗派也沒拿他當一回事,照舊威逼利誘,試圖將他拉到一條船上。”
“豈料,這個王喜卻并非尋常太監,其心機、智略、城府乃至修為,都達到絕頂境界!”
“王喜表面上裝出對眾多修煉宗派相當敬畏,又貪財好名的樣子,同意和他們合作,將皇帝的一舉一動都告訴他們,又對他們在地方上飛揚跋扈的勾當都視而不見,甚至有意縱容。”
“暗地里卻合縱連橫,挑撥離間,想方設法激化眾多修煉宗派之間的矛盾,主導了幾次修煉宗派之間,見不得光的大火并!”
“他甚至得到了不少修煉宗派的私下授意,組建了一個暗殺和刺探的機構,喚作‘鬼畫符’,專門幫這些修煉宗派去處理一些不可告人的麻煩手尾。”
“就這樣,王喜一方面讓各大宗派陷入內耗,不斷削弱他們的勢力,另一方面又豢養刺客死士,還將無數宗派的把柄都握在自己手里,以一具五體不全的殘缺之體,將整個天下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當時機成熟,他終于撕破臉皮時,眾多修煉宗派這才現,這個看起來不陰不陽,毫不起眼的閹人,非但早已羽翼豐滿,麾下刺客死士眾多,而且自己都是天下無雙的劍仙,修為高到令人指的巔峰境界!”
“什么!”
李耀終于忍不住,失聲叫起來,“一個太監,竟然是天下無雙的劍仙?”
“沒錯。”
韓元泰苦笑道,“一個死太監,卻是天下最強的劍修之一,連他的敵人都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這一點,王喜的實力之強,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