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第五劍之后躍出海面的“愛國者”們,看到了無比驚人的一幕!
在他們爆出眼眶的雙眼之前,漫天烏云、驚濤駭浪、風暴和海嘯,仿佛都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就像是一副靜悄悄的水墨長卷!
畫面中央,那一掛接天徹地的超級水龍卷,竟然直接崩潰,化作了億萬晶瑩的水珠,向四面八方濺射開來!
身穿金色重鎧的第五劍,像是一張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無力地跌落,重鎧如紙糊般撕裂,右手、右腿和整個右半邊身體,都像是被狠狠絞碎,一塌糊涂!
從第五劍身上,感知不到半點兒靈能波動的氣息。
他就像是一條被水龍卷吸上半空的魚,在風云之間扯了個粉碎之后,又被無情地拋了下來,重重砸進了海里,染紅大片海水。
直到此刻,四周凝固的浪潮和風暴,才重新恢復了動靜,再次洶涌澎湃起來。
“愛國者”們心膽俱裂,久久無法反應,呆滯了數秒鐘,他們才瞇起眼睛朝天空中望去,只看到一片萬馬奔騰般的烏云中,仿佛有一片小小的黑色羽毛飄向了天外,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耀!他,他,他竟然…將水龍卷和第五劍,一起斬爆了!”
“愛國者”們面面相覷,這個無比絕望的事實,令他們全都癡呆了!
星耀聯邦,天都市,呂醉的私宅。
順著略顯破落的窗戶向外望去,又是一個黎明即將到來,深邃的夜幕逐漸被染血的云霞吞噬。
光明和黑暗,在呂醉臉上不斷交戰,反復推移。
“第五會長身受重傷。”
呂醉身后,畢恭畢敬站著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
他叫呂風,雖然一直沒放出去做事,在社會上和修真界都沒太大名氣,卻是呂醉最信任,最依賴的一名義子,亦是“愛國者組織”的骨干。
呂風開啟晶腦,點開一片光幕,輕輕一彈,光幕像是紙片一樣,朝呂醉飛了過去。
呂風道:“第五會長的右手、右腿,整個右半邊身體,全都被嚴重絞碎,失去了修復的價值,雖然勉強保住了性命,但以后、以后恐怕都要靠靈械義肢來行動了。”
呂醉倚靠著窗口,面無表情地看著血色朝陽,眼角的顫動卻是暴露出了內心的激動。
修真者的靈能循環是一個整體,別說缺手斷腳,就算少了一根手指,對整個循環都會造成嚴重干擾。
靈械義肢再好,也是假的,再怎么反復祭煉,也不可能恢復到真正肢體的70以上!
幾乎一半身體都要換成靈械義肢,簡直像是鐵帥一樣,縱然以絕強的意志,經過艱苦卓絕的修煉,還能維持在元嬰境界,卻始終不可能恢復到巔峰戰力了。
鐵帥周橫刀還好,身為軍方統帥的他,早就不需要到第一線沖殺,武力低一點無所謂,有足夠的戰略眼光和統帥能力就行。
但第五劍不同。
他一生醉心于劍,是一個最純粹的武者,失去了一手一腳,和直接殺了他,又有什么區別?
“這是第五會長晶鎧殘骸中搜集到的戰斗數據,還有破碎晶腦中恢復的幾段戰斗視頻。”
呂風將一枚玉簡遞了過來。
呂醉一言不發,認真分析片刻之后,嘆息一聲,下了結論:“第五兄可以躲開的。”
“第五兄是成名上百年的劍神,又穿著性能超卓的‘萬劍流金鎧’,雖然上了李耀的當,失了先機,但全力躲閃的話,還是可以卸去大部分的破壞力,至少不會傷得這么重,甚至賠上了自己百年修為!”
“是的。”
呂風道,“第五會長要我轉告義父,他是可以躲開李耀絕殺的一刀,最多被斬斷一條手臂,和葉飛空一樣,很容易進行‘斷肢再植’,修煉一年半載就能徹底恢復。”
“但這樣一來,他勢必會被逼回大海,只要一兩秒鐘,就足以讓李耀毫發無損地帶著玉晶碟遠遁千里了!”
“所以,第五會長沒有退卻,他徹底放棄了防御,選擇和李耀對攻,狹路相逢勇者勝!”
“第五會長說,自己雖然身受重傷,百年道行毀于一旦,卻是成功將一道‘天人五衰’的秘劍之意轟入李耀體內!”
“此刻的李耀,絕不會好過!”
呂醉動容。
修真時代,三千世界中,有無數天材地寶,特別是蘊藏于地底的礦物質,種類繁多,奧妙無窮!
而在礦物質之中,又有幾種極度危險的材料,蘊含極強的輻射,諸如“鈾”和“钚”!
這些危險的天材地寶,能夠釋放出詭異的射線,穿透人體,深達細胞深處,直接破壞基因鏈,別說普通人,就是一般的修真者也不愿意接觸。
第五劍自創的秘術“天人五劍”,卻是獨辟蹊徑,以“鈾”和“钚”等材料融入秘劍之中,加以修煉之后,凝練出極強的輻射之力,在激斗中放出“輻射玄光”來傷人!
即便是諸天神佛,若是被他秘劍激蕩出的輻射玄光穿透,亦要從內而外,發生衰變,最終隕落!
這就是“天人五衰”的道理!
呂風道:“第五會長說,李耀的晶鎧十分強大,或許還修煉了一些能迅速修復身體的秘術,生機無比強大!”
“他又是倉促出手,尚未發揮‘天人五衰’的至高秘劍意,恐怕不能直接殺死李耀。”
“不過,至少在數日,或許是十幾日之內,李耀的實力肯定會大幅下降,要消耗大量靈能來對抗強輻射之威,再也無法維持‘究極金丹’的強橫了!”
“丟失幽泉老祖的記憶玉晶碟,第五會長無比懊惱,將一切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他只希望自己這么做,能夠幫咱們稍稍挽回一些劣勢吧!”
呂醉閉眼,眼角擠出兩滴混濁的老淚,喃喃自語道:“第五兄,辛苦了,真是辛苦了!”
“你放心吧!”
呂醉布滿了青筋和老人斑的雙拳狠狠攥緊,霍然睜開虎目,一字一頓道,“第五兄,你心甘情愿毀去百年道行,就為了重創李耀,爭取到幾天寶貴的時間,為組織的大計創造絕佳的機會!”
“我絕不會讓你失望,所有‘愛國者’,絕不會讓你白白付出這么多的犧牲!”
呂風道:“義父,海底基地損壞嚴重,幾種藥物的煉制進度或許會稍稍延后,更關鍵的是,李耀偷走了玉晶碟,現在該怎么辦?”
“無妨!”
呂醉大手一揮,冷冷道,“我們的玉晶碟設置有最高級別的禁制‘靈寶玄陰鎖’,只要強行拔出主控晶腦就會自動激發!憑李耀的晶腦技術,怎么可能破解?破解不了禁制,那就是一塊廢銅爛鐵,他拿走了有什么用?”
“多等幾天,幽暗絕域的傳送陣都設置好,大軍遠征血妖界,一切都解決了,他掀不起什么風浪!”
呂風道:“或許,他可以找一名晶腦專家來破解。”
呂醉道:“放眼整個天元界,有能力破解‘靈寶玄陰鎖’的晶腦專家屈指可數,其中大部分專家都加入了秘劍局的‘抓捕血魔’行動,一時半刻,他去哪兒找別的晶腦專家?”
說到這里,兩父子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莫玄!”
身為特殊鬼修“星靈”的莫玄教授,的確有破解“靈寶玄陰鎖”的能力。
呂醉沉吟片刻,飛快道:“第一,立刻分析數據庫,將有能力破解‘靈寶玄陰鎖’的所有晶腦專家和禁制專家都列出名單,再梳理一遍,鎖定他們的方位!”
“第二,現在飛星人的‘燎原號’正飛往大荒參加演習,一定要注意李耀的動向,絕對不能讓他和飛星人搭上線,必要時可以人工制造雷暴區,隔絕‘燎原號’和內陸的消息!”
“第三,立刻抓捕丁鈴鐺!將早就準備好的,指證她是‘幽冥之子’的證據統統拋出去!并以此為借口,請莫玄教授和李耀的兩個弟子,巫馬炎和謝安安都回來協助調查,統統軟禁起來!”
“切記,莫玄教授和巫馬炎、謝安安,絕對不能傷害,好吃好喝伺候著,除了自由和外界的消息,別的要求都可以滿足他們!”
“對了,抓捕的時候,可以適當刺激一下丁鈴鐺,那個女孩兒就是個炮仗筒子,若是當眾拘捕,就更好了。”
呂風重重點頭:“明白,我這就去做,一定做得妥妥帖帖,辦成鐵案!”
“去吧!”
呂醉瞇起眼睛,朝著東方海岸線的方向望去,他的上半張面孔已經被朝陽映照得一片通紅,下半張面孔依舊沉浸在黑暗之中。
在黑暗里,他的嘴角勾起,發出獰笑,“禿鷲李耀,就算你弄到了幽泉老祖的記憶玉晶碟又如何?所有你信任的人,信任你的人,統統落到了我的手里!”
“你是盲人瞎馬,孤立無援,又怎么和我斗?”
就在同一片朝陽越來越燦爛的清晨,數萬里外的大荒深處,兩條鋼鐵巨龍正在滾滾黃沙中咆哮前進。
那是兩個聯邦的全晶鎧戰團,正在進行一次規模浩大的實彈軍事演習。
他們的晶磁炮口,全都指向北方。在北方的幽暗絕域之中,一片連綿上百里的臨時傳送陣,正在緊鑼密鼓地搭建當中。
預計兩三日之內,就可以完成傳送陣的建設,將天元和血妖兩界原本就千瘡百孔的屏障,徹底撕碎!
“咔嚓!”
一條履帶狠狠碾碎了黃沙之中一個妖獸的顱骨,碾成粉末的顱骨很快在狂風席卷下,紛紛揚揚,撒向大荒四處。
“報仇!報仇!報仇!”
聯邦軍的吼叫聲,亦是被狂風扯碎,隨風飄散到幾十里開外時,變得模糊不清,恍若兇獸的咆哮。
同樣的朝陽,在照耀天都城和大荒深處的同時,亦是一視同仁地照向了聯邦東海岸的漫長海岸線。
一片犬牙交錯的礁石中,李耀四仰八叉地躺著,他瞇起眼睛,感知著陽光的撫觸。
左手撬開一支支醫療藥劑,如牛飲一般,硬生生灌了下去。
右手,卻是死死扣住了玉晶碟。
這里,距離聯邦首都不過六百五十公里,以修真者的速度,全力飛馳,瞬息可至。
李耀非常清楚,自己已經暴露,傷勢什么的也不是秘密,以呂醉的老謀深算,一定在首都布下了重重陷阱等著他。
“那就來吧!”
李耀舔了舔嘴唇,掙扎著站了起來,掃了一眼布滿裂紋的黑翼劍,眼角一跳,將黑翼劍插回腰間。
“小黑…連你在關鍵時刻,都這樣不顧一切地支持我,我還有什么理由,不堅持戰斗下去!”
這是最后的決戰。
而就算他只剩下一根手指還能動彈,最終的勝利者也一定是他。
因為他背后是丁鈴鐺,是莫玄教授,是黑翼劍,是巫馬炎和謝安安,是整個聯邦,是天元和飛星兩界的絕大部分人!
只要真相公諸于眾,他堅信,99的同胞,99的修真者,一定會站在他這一邊,站在真相這一邊!
一輪紅日在東海之上越升越高,萬丈光芒仿佛為李耀披上了一層戰無不勝的金色戰甲,他深吸一口氣,踏著金光閃閃的大道,朝著首都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