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不容易打發。
除了要忍著心痛把家里這樣那樣的東西白送給她外,還要回答她無數白癡或輕微白癡的各種問題。
就在李素被她逼得快發飆之時,東陽終于挺身而出幫他解了圍。
高陽終于心滿意足了,她深深的覺得這次來李家來對了,大有收獲,臨走非常傲嬌地表示,她以后會經常來李家巡視的,有甚新奇的東西提前準備好,公主殿下駕到后果斷拿出來呈獻給殿下,神態一定要恭敬,出手一定不要遲疑,今日李素這種服務態度是要打差評的…
揣著李素送的各種圖紙,高陽和侍衛們如同成功洗劫了村子的馬匪,興高采烈地回寨慶功。
東陽忍著笑,有意無意走在最后。
李素拽住她的胳膊,嘆道:“能不能幫我個忙?你明日進宮請你父皇把這位公主殿下的腿打斷,讓她別到處亂跑了…我可以免費幫她造個輪椅。”
東陽紅著臉捶了他一下,笑道:“不就拿你幾樣東西嗎,小氣樣子,我回去叫父皇把你的嘴撕了,看你還說不說缺德話。”
目送兩位公主遠去,站在門口的李家父子對視一眼。
“慫娃咋這個樣子?丟東西了?”李道正皺眉道。
李素有氣無力地抬頭:“爹,家里那些新奇東西的圖紙,全被她搶了。”
“啥?搶了?”李道正緊張了:“娃啊,你打聽清楚沒?那個小女娃果真是公主?”
李素嘆氣點頭:“…圖紙值不少錢咧。”
李道正一屁股癱坐在門檻上,父子二人難得有默契地發出悲鳴:“活不成咧…”
相比之下,王直最近活得不錯,很滋潤。
李素給的錢發揮了作用。
錢在哪個朝代都是好東西,沒人跟它有仇。
王直腰纏百貫再次進了東市。找了間簡陋的屋子住下,然后拿著李素的錢大花特花,幾天的時間被他花出去十幾貫。
很奇妙的現象,一個有錢人哪怕不招搖,凡事都低調,身邊也總會莫名其妙地聚集很多朋友。更何況王直以一副暴發戶的昂揚姿態,很高傲地混進東市,每日穿著絲綢悠閑地喝著最貴的酒,吃著最貴的菜。
于是王直身邊的朋友忽然多了起來,而且數量一直在增長。
不到兩天時間,長安東市的江湖便有了王直的傳說,東市的閑漢殺才們暗里飛快碰頭傳遞消息,一句話,“人傻。錢多,速來。”
到了這個時候,表面風光的王直終于信了李素的話,原來錢這個東西果然如此神奇,李素的猜測沒錯,只要有錢,他可以交到各種朋友,最近兩日連東市的武侯坊官見了他也客氣地點頭招呼。
“城狐社鼠”。說的便是聚集在王直身邊的這一類人。
他們好吃懶做,好逸惡勞。除了吃喝沒別的本事,但長安城范圍內大大小小的消息,卻從來瞞不過這些人的耳朵。
王直在東市里廝混了四五天,當某天召集一群閑漢們在酒肆喝酒的時候,美美幾碗綠蟻酒下肚,某個閑漢笑嘻嘻地說起住在朱雀街的某位開國大臣家中第三房妾室為了一支朱玉簪子。跟第四房的妾室打了起來,而且打得鼻青臉腫,甚至事后當家正室主母抽了兩位小妾多少記耳光,那位開國大臣回家后罵了多少句臟話,晚上又鉆進了哪位妾室的房里等等。一條條一件件說得清清楚楚,仿佛親眼所見一般,而且述說得非常生動。
王直吃驚不小,接著若有所思。
李素把他派到東市交朋友的目的,現在王直心中隱隱有幾分明白了。
只是隱隱明白,王直便驚出一頭冷汗。
難怪不管他如何追問此事的目的,李素總是不肯給一個確切的答復,原來這件事果真說不得,太誅心了。
王直比他大哥靈醒許多,明白過來之后不動聲色,卻大致知道該怎么做了。
至于惹不惹禍,誅不誅心,這不是王直該考慮的事情,李素救過他好幾次了,這條命早已欠下,任它前面風高浪急,死心塌地陪著他闖過去便是。
一念通,念念通,王直全面領會了李素的意思后,不僅照做,而且舉一反三,與東市閑漢們廝混的這幾日他也長了見識,環視身邊盡是土雞瓦狗之流,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又有錢的唐朝黑社會大哥,王直怎能容許自己只有這么一幫上不了臺面的手下?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王直花錢愈發瘋狂,后來領著一幫新交的朋友,痛快淋漓跟東市廝混的另外一幫閑漢們打了一架,王直抄著一根木棍,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對方領頭的頭目的腿打斷,成功壓制住了對方的囂張氣焰。
相比那些整天無所事事,只在東市坑蒙拐騙的閑漢,王直本人還是很能拿得出手的,他上過戰場,那是真正的戰場,弩箭營里萬箭齊發,松州城頭的吐蕃賊如同被收割的莊稼似的一片片倒地,戰火與血水的淬煉,令王直有了一股殺伐狠厲的殺氣。
于是王直的名聲在東市漸漸有了變化,他不再是閑漢們背地里議論的那個錢多人傻的暴發戶,而是真正有殺心也有豪心,不大不小的一方人物。
這便是王直的聰明之處,錢能籠絡人心,但籠絡不了真正有本事的人,身邊聚集太多土雞瓦狗之流,對李素謀劃的事情來說作用有限。
要想籠絡真正有本事的人,必須自己先做出一些事情,闖下赫赫名聲,而不是純粹用錢砸人。
所以王直選擇以武立名。
打過那場架后,長安東市的武侯坊官先上門了,不輕不重教訓了王直幾句后離開,接下來王直便靜靜等待,等待有人來投靠他。
等了四五日,王直發現…有本事的人根本沒搭理他。
很失望的結果,王直想象中納頭便拜的場景完全沒有出現,連頭都沒看見,更別說拜了。
ps: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