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后走,邵玄越能清楚感受到骨飾的力量在減弱。√∟,
開始的一段路,前后的海水與他們還保持一點距離,后來兩端的海水越來越近,隊伍也不得不縮短,變擁擠了。
第一次離開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第一次在這樣一個奇特的石道上行走,拋開一開始的新奇,之后對石道上的人們來說,就剩忐忑了。
對兩旁高高海墻的恐懼,擔心骨飾的力量不支,擔心兩邊的海水砸下來將他們淹沒,在這里走,他們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當然,也有對未來的不確定。
隊伍里有不少人,平日里每天都做著相似的事情,一切都已經習慣了,可以后呢?會變成什么樣,他們不知道。不過,只要部落在,大家都在一起,哪怕是一起死,他們也愿意。
邵玄抬頭望了望前方,雖然入眼的全是擋在前面的海水,但是,他能感覺到那邊有熟悉的氣息。
第一個奴隸,那只藍色的甲蟲在那邊,除了它之外,還有一個…
邵玄眼里的笑意越發深了。
“快了,大家別擔心,有人來接我們。”邵玄說道。
他察覺到了凱撒的存在,相比起藍寶石那只甲蟲,凱撒與邵玄之間的聯系要稍微弱一些,若不是離得近了,他是察覺不到的,也就是說,凱撒就在這條石道的另一端等著。
既然凱撒都在,想必,還有其他的炎角人了,巫和敖不會讓凱撒一個跑過來。
邵玄將自己感應到的,跟隊伍里的巫和征羅他們說了,這個消息讓大家精神一震。
他們忐忑的是什么?是不被接受!雖然這一路大家都已經知道了不少炎角的秘密。知道在海的另一端,還有一支炎角部落存在,原本兩邊是一體的,只是千年前出了變故而分開,現在,他們要融合成完整的炎角。
隨著越來越靠近目標點。兩旁的海墻也有明顯的變化,海墻在漸漸降低,這條石道其實整體呈現下凹的弧形,所以,越靠近兩端的時候,離海面越近,兩旁的海墻自然也會越來越低。
隨著海墻的降低,陽光讓石道都明亮了很多。
骨飾的力量還在削弱,石道上。前面大半段全是骨飾自發的力量,而當它無法再繼續支撐的時候,若沒有接手的力量,劈開的空間會越來越小,兩端的海水會越來越近,隊伍里終將有人被淹沒。
邵玄知道,先祖也只能幫他們到這里了,接下來的。得靠他們自己。
既然將這么多人帶下海,邵玄也要將他們都帶出去。
掏出一顆火晶。邵玄就像當初在雪地里推雪一樣,模仿之前骨飾所做的一切,將它無法支撐的地方扛下來。要想撐住,是很耗費力量的,邵玄光靠自己那點根本無法持續支撐,只能靠火晶來填補。這也是他一直隨身帶著火晶的原因。
于是,走在隊伍最后的人做好被淹沒的準備的時候,他卻發現,后面馬上觸及他后腳跟的海水,又離開他了。并與他保持著半步遠的距離。
知道邵玄正在做的事情,巫將一個裝了火晶的袋子拿出來給征羅,她現在還被人背著,要不然根本跟不上隊伍的速度,行動不便,遞火晶的任務只能拜托征羅。
當邵玄消耗完一顆火晶的時候,征羅就遞上一顆。
石道的另一端,懸崖上方。
炎角的隊伍已經到達這里,之前遇到蟲潮的時候還嚇了他們一跳,沒料,蟲潮里面的那只大蟲子,竟然會帶著凱撒來到這里,隊伍里的人當然也跟在后面,直到到達這里。
“這里就是阿玄當初掉下去的地方?”歸壑問道。
部落里兩位大頭目,歸壑和塔競爭,兩個大頭目,總得留下一個在部落里守著,最后因為歸壑有一只能在高空探路的鳥,因而能跟隨隊伍出來,塔則鎮守部落。
喳喳消失很久了,沒人能找到它,現在部落里能打探情報探路的,就只有歸壑的那只雪白的隼。
“應該就是這里了。”敖一想到當初邵玄曾被逼著從這里跳下去,就一肚子火,只是,如今已經沒有雪原城,沒有火丘城,只有沙漠霸主巖陵。
雪原城的金甲衛,全部被屠。
“那我們就在這里等著?”歸壑問。
敖看了看蹲在懸崖旁邊的凱撒,道:“就在這里等吧。”
凱撒望著的方向全是海,難道邵玄還會從海里出來?
敖等人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守在這里等著,有機會還會順著懸崖爬下去,用長矛叉幾條魚,若是有巨魚在,他們就不敢下水了,山林里的巨獸他們敢惹,水里的可不敢去挑釁,他們的水性沒魚好。
一天天過去,他們并沒有看到海面上蹦出個人來,直到某天,凱撒突然朝著海面嚎了一聲。
正在剝魚皮的人立馬扔下手里的東西,來到懸崖邊往遠處瞧。
“快看,那是什么?!”
“是火光嗎?”
“屁話,海里怎么會有火…咦,好像還真是!”
隊伍里的人全都來到懸崖邊站著,沿著懸崖邊站了一長排。
“為什么海里會有火呢?難道是阿玄弄出來的?”歸壑疑惑。藍色的海面上,火光實在太顯眼了,又明顯不是太陽反射的光,還會動呢!
旁邊的凱撒又嚎了一聲,四腳急躁地踩著地面,它倒是想過去,可惜它不會飛,只能站在這里干著急。
“那下面,是不是有人?”
隨著海面上的火光越來越近,他們看到了那條帶著火光的狹縫下,有東西在動。不僅如此,炎角的每個人,都有一種越來越強烈的感覺,他們能感受到腦海中圖騰火焰的歡愉與激動,在非戰斗狀態下。圖騰火焰異常活躍,像是在等待什么好事情,這種心情他們都能清楚感受到,就像是身體缺失的一部分,就要被填上的興奮與期待。
想到出發時巫的話,再聯系到現在的感覺。敖心跳越來越快,握緊的手心里全是汗,伸長脖子望著海面。
敖和歸壑等人正盯著海面上那越來越近的火光,太過投入,以至于沒察覺到身后有東西靠近。
幾名戰士被撞了一下,還不耐煩的用手肘往后拐了拐。
“撞什么撞,我正看著呢,別把我撞下去了…”那戰士說著感覺不對勁,好像有東西遮住光了。一扭頭,見到一大坨。
那戰士對上這么大一只甲蟲,面上的肌肉抽搐著,往旁邊挪開。
擋在前面的其他戰士也趕緊朝兩側讓路。雖然他們并不怕這樣的巨獸,山林里面比這只蟲子大的兇獸,他們獵得多了,可這只不同,這可是蟲潮大軍的頭兒。要是一個不小心惹怒了它,不知道它會不會讓它的蟲潮大軍掃蕩過來。沙漠里遇上蟲潮,總不是好事。
藍色的大甲蟲站在懸崖邊朝前方看了看,然后噗噌一聲,張開了它的翅膀。
沿著懸崖站了一排的人唰地將視線掃向藍色大甲蟲身上,就見它震動著翅膀,朝海面上的火光處飛過去。
炎角眾人:“…”
臥槽。這貨會飛的!
歸壑想了想,讓自己那只白色的隼也跟著飛過去看看。
邵玄正撐著,竭力控制石道上的開口,即便有火晶的維持,他也需要耗費大量精力。現在他自己也快精疲力竭了,渾身的肌肉都傳來痛感,但是前面就是岸,他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屬于陸地的細微的沙塵氣味。
察覺到什么,邵玄沒顧上擦汗,抬頭看向天空。
隊伍里的人也聽到了翅膀振動的聲音,抬頭往上方看去。
看到熟悉的那一大坨藍色滾過來的時候,邵玄笑了。
“好久不見了,藍寶石。”
聽到邵玄的話,征羅示意后面的人別動武。
隊伍里的人就見到那么大的一只藍色的蟲子飛下來,就在邵玄頭上方跟著。
天空中還有一聲鳥叫,不是喳喳那嗓門,而是歸壑養的那只渾身雪白的隼。既然它在,那歸壑他們肯定也在了。
得知這個推測,邵玄心中一松,將手中已經變成白色粉末的火晶殘渣扔掉,示意征羅再遞一顆火晶過來。
“已經到了,還有最后一小段,大家堅持住,前面有兄弟們接應!”說著邵玄讓隊伍中的人,將已經堅持不住的老人或者小孩先讓藍寶石帶上岸。
征羅先挑了三個人,一個老人兩個小孩子,他們的情況不太好,生了病,一直被人背著,現在已經昏迷。
接收到邵玄的意思,藍寶石將抬出來的那三個人抓住,第一個反應就是將這三個人裹成球帶走,想想又不對,這可是活人,它還是第一次搬活人。
看著藍寶石將人帶走,隊伍里的人面上也變得輕松了很多,他們同樣察覺到了那股無法忽略的親切感覺,像是血脈的聯系一樣。
懸崖上,敖已經看到了那些人,讓人將藍寶石帶回來的人照顧好。
“繩子呢?準備草繩!”敖吼道。
“首領,草繩不夠,之前抓魚的時候用了。”
敖想了想,看看周圍,目光落到腰間系著的獸皮衣上,白天的時候太熱,他們大多都光著上身,等夜晚涼了,再將獸皮衣穿上。現在,他將獸皮衣解下來,“沒繩子,那就用這個!”
一件衣服不夠,千百件連起來還不夠嗎?
他們身上的獸皮都是用兇獸的皮做的,韌性大,不容易被拉斷。
系獸皮衣的時候,敖揉了揉赤紅的眼睛。為什么突然好想哭,
海中的火光已經離岸越來越近,石道上的人已經能看到站在懸崖上的那些人。
你好,我分開多年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