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速公路拐下來之后,道路就變得不怎么好走了,原本的泊油路,也變成了碎石子路,再往里面開的時候,車子愈發顛簸的厲害,卻是走到了山道上。
韓沖坐在車上,透過車窗向外望去,借著月光可以看到遠處那連綿的山脈,四周一片寂靜,耳中聽到的,只有這輛車子的發動機的聲音。
從剛才那司機的話里,韓沖了解到,焦shan雖然距離鄭zhou不是太遠,不過這里地處伏牛山處,由于道路交通原因,經濟并不怎么發達,是有名的貧困山區。
這地方比起自己家鄉石城都有些破舊啊,怎么來這么一個地方,韓沖給徐光使眼色,叫徐光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顛簸了一個多小時之后,道路稍微好走了一點,前面也出現了燈光,不一會,車子駛進了一個村子,韓沖看到,在路邊有一個學校的牌子上,寫著希望小學幾個字。
這會不過是晚上八點多鐘,由于天氣熱的原因,很多村民吃過飯后,都聚在門口聊著天,見到有車子開過來,都好奇的沖著出租車指指點點的,更有些孩子,吵鬧著追在出租車后面。
韓沖一來農村,其實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見到不是什么黑窯洞,韓沖有些放心了下來。
車子在周文海的指引下,穿過了大半個村子,來到村頭處的一處房子前面停了下來,再往前去,就是茂密的大山了。
相比這村里比較破舊的那些房子,這棟房子卻是個二層的小樓,從車上只能看到那高高的圍墻,在圍墻上面,還有些碎玻璃渣子,這是防止別人爬墻的。
“任老板,這里可真是世外桃源啊…”
韓沖走下車,看著夜色中的大山。可以想象,這如果是在清晨,那一定是村子炊煙,山中迷霧的情形。
周文海這廝要是認準了呆在這里不出去,恐怕警方還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地方別說派出所了,恐怕連個治安隊都沒。誰也不會想到,他們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能有這么個據點。
“呵呵,這里是我媳婦的老家,我們老家是在石城,但這個地方算是我第二個故鄉吧。我對這里的感情不亞于對我家鄉的感情,如果古老板喜歡這里的話,這套房子就送給古老板了,以后閑暇了,也可以來住住,這里的人都很淳樸的…”
周文海也從車子上走了下來。不過他剛下車,就被一幫小娃子給圍住了。
“小海叔,小海叔…”
這些孩子天真爛漫,喊著周文海小海叔的時候,周文海明顯有些尷尬,他在說自己叫任大海,可有些人清楚。他真名是周文海,萬一被捅破了可不好。
剛才韓沖下車時,一幫子村里的小孩,都躲得遠遠的,不過見到周文海之后,一窩蜂的圍了過來。嘴里還吵鬧著繼續喊著“小海叔”。
“來,來,吃糖,一人兩塊,別打架啊,拿了糖趕緊去一邊玩啊…”
從在鄭zhou的時候,韓沖就見到周文海背了一個小包。現在才知道,原來里面放的都是糖塊,這會周文海把包拿了下來,給村里的小娃子們發著糖。
能看得出來,周文海真的很喜歡這些小孩子,給每一個小孩子發過糖塊之后,都會親昵的摸一下小娃子的頭,原本一個dao墓者眼中時常流露出來的陰冷目光,也變得平和了起來。
“是小海啊?你回來了?你們這幾個娃崽子,有段時間沒來了啊…”
周文海給小娃子們發糖的功夫,幾個村民也走了過來,領頭的是個拄著拐杖的老人,很是親切的用拐杖輕輕敲打了下周文海,大聲說道:“都散了,都散了,一群小兔崽子,回家吃你媽的奶去,別圍在這里看熱鬧了…”
周文海抬起頭來,笑著說道:“老李叔,沒事,沒事,這就完了,他們會散去的…”
“恩,還沒吃飯吧?走,家里吃飯去,你們那連個鍋臺都沒有,小四,去,跑回家告訴你嬸子,把那只公雞給我殺了…”
那個老李叔不由分說的就拉住了周文海,另外幾個村民雖然不認識韓沖和徐光,也很熱乎的打起了招呼,就連那個出租車司機都給拉上了。
“還真是餓了,不過雞就別殺了,晚上對付著吃一口就行了,古老板,走,咱們先吃飯去…”周文海那肚子就差咕咕叫了,當下也不客氣,招呼了韓沖一聲就要走。
那司機一見這架勢,連忙喊道:“哪個老板把錢給一下啊,我今天還要回去呢…”
聽到司機要錢,周文海裝模作樣的摸了摸兜,眼睛卻是看向了韓沖,說道:“錢?哎,你看我,出來的急,古老板,您先把車錢給一下吧,回頭咱們再算…”
別說四百塊錢,周文海現在四塊錢都拿不出來了,中午吃了倆包子之后,所有的錢都買糖塊了。
韓沖擺了擺手,說道:“什么算不算的,沒事,徐光,把車錢給結了…”
韓沖不怕沒車回去,今天夜里警察肯定能進村,到時候跟著警車回去不就行了。
韓沖也是注意了一下那個被叫做老李叔的男子,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老李叔一定也不是一個善類。
一定是dao墓團伙中的一員。
可惜的是,韓沖沒有發現其他人,比如黃琛,光頭那些家伙。韓沖估摸著他們一定是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在不出現,但只要是周文海一落網,這些人指定都會現身。
“走,走,家里吃飯去,小四,你欠揍是吧?怎么還沒去告訴你嬸子?”老李頭見到他們說完話了,又催那小四趕緊回家去殺雞。
“哎…哎,四哥,別,這雞還要留著打鳴呢,隨便炒幾個青菜就行了。老李叔,我們在外面可是沒少吃肉的呀…”
周文海連忙拉住了那個小四,他知道,農村這公雞作用大著呢,不光是打鳴,還是一群母雞的領導,要是把公雞給殺了。那保準家里要亂套。
老李頭一拐杖敲開了周文海的手,說道:“一只雞算個球。要不是你們幾個在外面賺了大錢,咱們村的娃子們,哪能上得起學啊…一定要殺你,必須殺。”
老李叔十分強調殺雞這件事,韓沖卻沒聽出來什么其他內容,不就是殺只雞嗎,為這事兩人還值當的正常半天?
“你要是非要殺雞,我們現在就走。”
“好吧,反正你們在外面啥都吃過。不差這只雞,明天我讓五他們給你們打些野味吃去,小海,你不知道,這城里人可愛吃這些東西了…”
“對了,你還沒給我介紹呢,這兩位我怎么瞅著眼生啊?再有。老三,老四怎么沒回來啊。”
“老李叔,三和四現在在江城呢,這年把功夫比較忙,等忙完這陣就回來,到時候咱們再在村子里建個中學。這樣娃子們就不用跑到鎮上去讀書了。
這兩位呢是西京來的客人,沒來過鄉下,我帶他們來玩玩,明天一定要讓老五哥打點野豬什么的來吃啊…”
聽到老李頭提起三和四,周文海臉上露出一絲不怎么自然的神色,不過夜色之下,那些村民倒也沒發現。擁簇著幾人來到了老李頭的家里。
“有,咱們這就野味多,一會我就讓老五帶人去下套子去,小海啊,那建中學要多少錢啊…”
老李頭聽到周文海說要在村子里建中學,頓時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抓著周文海不住的詢問了起來。
“老李叔,不用多少錢的,關鍵是要請老師來上課,這個就要您老的面子了,再去趟鎮里反映一下就成了…”
也不知道周文海心里在想什么,嘴里有一句沒一句的和老李頭聊著,他們用的是本地話,韓沖只能聽懂一大半,倒是徐光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
一群人說著話,來到了老李頭家,韓沖現在也知道了,這老李頭就是李家村的村支書。
農村雖然吃飯晚,不過這會也早就吃過了,老李頭的婆娘重新燒了火,正在里面炒著雞蛋呢,再熱上幾個饃,沒過多大會,就給端了上來。
還別說,這會周文海和韓沖都是饑腸轆轆了,抓著那玉米面的饅頭,就著小蔥炒雞蛋吃了起來,完了還有一碗雞蛋湯。
這可都是土雞蛋,新鮮的很,放到城里都能賣到塊錢一斤的。
“好,這湯真鮮啊…”
韓沖這頓飯吃的那叫一舒心啊,中午在大酒店吃的,也沒這里香,吃完飯后,韓沖掏出一包中華煙來,逐個的給屋里的每人都敬了一根煙。
“娃子,這煙不要好幾塊錢一包吧?”
老李頭年輕的時候見過中華煙,當上了這村支書后,倒是從來再沒見到過,話說去鎮上鄉里開會,抽的也就是幾塊錢一包的招待煙,平時在家里,那就是用紙卷了煙葉子抽的。
屋子里有個在外面打過工的后生,接過韓沖的煙之后,就一直沒舍得點燃,聽見老李頭的話后,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老李叔,你沒見識了吧?這要一百塊錢一包呢…”
“你說啥?一百塊一包?”
老李頭一聽,連忙把已經點燃了的煙給掐滅了,放在手心里翻來覆去的看了一會,說道:“你這娃,不是瞎扯嗎,這煙和俺在鎮里開會抽的一樣,最多就是好幾塊…”
“老李叔,別管這煙多少錢了,老嬸子做的飯真好吃,這兩百塊錢就當是我們幾個人的飯錢了…”
飯吃完了,韓沖也不想在這里呆下去了,否則等一會警察趕到了,自己恐怕連那些文物都看不見了。
老李頭看見韓沖掏錢,臉色不禁變了,拿起那200塊錢,就要往韓沖手里塞,嘴里說道:“使不得,使不得,炒幾個雞蛋,哪值這么多錢啊…”
“老李叔,您拿著吧,明天不是還要吃野味嗎?那東西在城里賣的老貴了,這個就當是飯錢了…”
韓沖來到這小山村之后,見到了這些質樸的農村人,心里那一絲浮躁,也隨之消失了,并且就是對周文海他們這些人,也有了新的認識。
從剛才吃飯時的對話,韓沖已經聽出來了,周文海之所以和村子里的人那么熟悉,原因就在這村子里的希望小學身上。
這個希望小學,是周文海和叫三和四的兄弟,一起捐資興建的。
至于那個老三老四,韓沖估摸著應當也是這個dao墓團伙的人,而興建這個學校的錢,一定是dao墓所得。
當然,韓沖心里不覺得周文海愿意拿出幾十萬來建學校,如果自個兒沒猜錯的話,周文海的目的,就是想在這里建立一個藏匿文物的據點。
至于老李叔,他可能也是扮演了一個角色,但他到底是完全知情,還是揣著明白當糊涂,韓沖不太確定。
總之,這件事,老李不可能完全不知道。
而韓沖猜的沒錯,事實和他想象的基本相符。
周文海在十多年前的時候,認識了被老李喊作三的鄭森,鄭森也是這個村子的,大名叫做鄭無敵,或許是他爹媽懷念先人在戰場上縱橫無敵,才給他起的這個名字吧?
后來便改名叫了鄭森,他們當時就不愿意種地,整天游手好閑的,在把爹娘老子氣死之后,整天偷雞摸狗的,到最后在村子里實在混不下去了,才拍拍屁股出去打工賺錢了。
后來周文海和鄭森就被黃琛給吸納到了自己的dao墓團伙里,一起做了不少案子,也算是團伙的核心成員了。
曾經把李家村禍害的不輕的鄭森,那時可是衣錦還鄉的,在莊里大擺了三天宴席,并且給以前自己禍害過的那些村民們,很誠摯的道了歉,送上了價值不菲的禮物,這讓質樸的村民們,一下子就重新接納了已經成為大老板的鄭無敵。
包括之前死掉的禿鷹,那也是鄰村的,后來發展的人員。他就是四,只是三和四都死掉了。
所以周文海神情才那么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