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冷靜!要冷靜!要冷靜!
瑪索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雨水四濺。
來到半獸人的尸體前,瑪索拖動著這具尸體來到港口堤道邊,將那把‘單’手錘系回他的腰間,然后又把那個掛在繩索盡頭的袋子解下并將它和破掉的小箱子一起放進大箱子,接著用繩索將大箱子的扣子和半獸人的尸體綁在一塊兒。
最后,將尸體和箱子一起推下水。
暴雨會稀釋死者留下的血跡;石板制造的海巷區地面不會留下足跡;為了不讓毛發殘留,瑪索連尾巴都綁上了布條…走到那位死去的人類的身前,瑪索掏出匕首割開了人類的皮袍右袖,在這具尸體的右臂上,瑪索看到了兩把長劍交叉的紋身。
看著沒什么,但是瑪索知道這是游擊騎士團外派潛入人員的身份識別證明——這個紋身使用了特殊的顏料與手藝極難偽造,而且戰斗記錄也表明這個人類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游擊騎士員外派潛入人員。
當然,瑪索在游戲中的這個角色并不知道,因此他只獲得到了一個提示——‘尊敬的玩家,您的這次擊殺讓您的陣營向混亂偏移了4點。’
在游戲中,善良與邪惡、守序與混亂是相對立的,當然也有中立陣營,玩家的陣營數值在1000至-1000間波動,500以上為善良陣營守序陣營,499至100為同情善良/同情守序,99至-99為中立陣營,-100至-499為偏向邪惡與混亂,而-500以下的就表示你一個徹頭徹尾的邪惡或是混亂。
因為這次擊殺,瑪索的陣營值目前是中立(-4)同情善良(100)——盜賊公會可不是幾個扒錢包的混混,他們的工作范圍從入室盜竊到陰謀刺殺,總而言之他們無惡不做,所以瑪索的善良值并沒有受到任何損失。
再一次翻看了戰斗記錄,瑪索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他伸手為這位游擊騎士團成員合上雙眼,然后看了一眼四周,他走向了黑暗中的城門。
過了好一會兒,腹部還留著弩矢的半身人從第六碼頭的堤道下爬了上來,他掙扎著剛站穩,一支弩矢就從黑暗中出現,帶著死亡意志的它穿過漫長雨幕釘進了半身人的腦門——這一次,半身人所信奉的幸運女士再也沒辦法幫助他了,失去了生命的半身人滾入大海。
在滴水的檐下,站在石制的垃圾箱前,瑪索將包著尾巴的布條和防水油布丟進了垃圾箱里,然后拉開熾火膠的木塞,將這易燃之物倒進了垃圾箱里。
看著火焰徹底燃起,貓崽一路跑回了之前的酒館。
“你總算是回來了,剛剛那兩個小丫頭還和我做了通信,問你有沒有回旅館呢。”團長半條命依然還在,這位正在喝著啤酒,看到瑪索進門,他笑著說道。
“啊,啊欠!”貓崽打了一個噴涕——長時間處在風雨之下,讓他得上了疾病,“我這就去洗個熱水澡…啊欠!”瑪索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的團長,“幫我和明恩…阿欠!”
看著貓崽不停的打著噴涕,半條命大笑著接下了瑪索想說的話,“我會和她們說的,你先去洗個熱水澡吧,澡堂就在后面。”
于是瑪索飛奔進澡堂——游戲的澡堂只分男女,因此瑪索很快就跳進了池水中。
帕羅恩斯特附近的海上有一座火山,因此這座城市盛產地熱溫泉,才泡了一會兒,瑪索就發現自己的感冒不藥而愈。
洗完澡,抹干凈自己的瑪索穿回了皮袍,回到酒館大廳的他沒有發現半條命,只發現了半條命留下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他已經下線,讓瑪索洗完澡也快點休息,游戲時間的第二天下午四時有團隊活動,讓他記得參加。
于是瑪索溜上了二樓,用姑娘兒交給他的鑰匙打開門,看著睡在床上的一對姑娘兒與地板上早已鋪好的毯子,貓崽兒很是愜意地倒在了后者身上。
下線,瑪索快意地打了一個懶腰,然后努力著用雙手支撐自己身體爬到了床邊的浮空躺椅上,一邊操作著浮空躺椅讓它帶著自己前往樓下一邊開始整理腦海中的記憶,這個時候游戲剛剛開始,現在的玩家平均等級在3左右,10級之前玩家是不可能離開他們出生的城鎮區域——離開野外過遠,玩家就會發現無盡霧海,任何人面向霧海無論移動多遠的距離,只要一回頭就會立即看到出生城鎮的大門。
玩家想要無盡霧海消失也很簡單,只需要玩家升到10級并完成新手區的最終任務——第一次進階之后,無盡霧海就會消失——當然,這種消失是對于任務完成的玩家來說的,沒有完成任務的玩家依然會被無盡霧海阻止。
從樓梯上下來,瑪索看到了自己的外婆——外婆姓蘇倫特,是一個長耳朵的希舍爾人,和林家姑娘的母親一樣,都是是隆爾希家成員,希舍爾人是一個很古板的民族,而瑪索也覺得自己的外婆是一個非常古板的老人,外公潘德金在月球工作一年很少會回家,平時的外婆就守著那座叫喜翠莊的旅館,就連貓崽也得叫她老板娘。
不過也怪不得長輩,當初母親離家出走的時候就已經和外婆大吵過一架,把貓崽送過來的時候又是驚天動地的一次,瑪索覺得這對母親與女兒之間唯一能夠交流的,也許只有爆矢槍與鏈鋸劍了。
不過這和貓崽都沒什么關系,雖然長輩古板,但至少還是一位慈祥的長輩,貓崽幼年時的吃穿用度可都是長輩出錢,如今貓崽雖然睡閣樓,但那也是應該的——在這種客房總是暴滿的旅游旺季,就連外婆她自己都睡地下室呢。
“老板娘。”
“嗯,瑪索,我聽緒花說,林家姑娘們讓你進游戲了,對吧。”此時此刻的長輩穿著一身白色浴袍,一邊翻動著面前的虛擬屏幕一邊望著瑪索問道。
緒花是旅館里的義體服務員,是那些義體服務員中的首領,貓崽和這個個性有些脫跳,有著亞麻色漂亮短發的義體姑娘兒關系很好:“是的,還是緒花把明美的通信消息告訴我的呢。”
“聽說你們去的是東大陸。”
“是的,您怎么知道。”貓眨了眨眼,有些好奇于自家長輩的情報能力。
“我讓緒花問過明恩。”長輩微笑著回答,然后又追加了一個問題:“你是選擇的血脈繼承嗎。”
貓崽當然記得當年自己回答‘不是’的時候,長輩臉上那難以掩飾的失望與無奈,不過幸好這一次用不著讓長輩失望了:“是的,血脈繼承。”
“嗯。”貓崽的外婆笑了笑,但又皺起了眉頭:“但是我得說,如果你要在東大陸生活,其實最好不要選擇血脈繼承,我想你應該知道為什么。”
長輩如此言語,讓貓崽心中多了幾分暖意——這就是長輩啊,雖然古板,卻也慈祥:“沒事,我是母親的孩子,也是您和外公的后代,選擇血脈繼承又沒什么,只不過升級的時候增加了一些難度啊。”
“…是啊。”外婆揚了揚眉頭,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嘆了一口氣:“那可好,不過我要說下次可別再忘了早餐開堂的時間,快去吃飯吧。”
“嗯,老板娘,我去吃飯了。”貓崽點頭,然后操縱著浮空躺椅向著餐堂移動,有一句諺語說的好,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與此同時,月球一號坑、許宅。
戰士半條命,那是游戲中的名字,在現實中他叫許小詩,長相也比較詩意,紅唇白齒的豆蔻佳人,但這般佳人美貌似乎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男人身上。
當然,許小詩無數次說過這不能怪他,只能怪許小詩父親年輕的時候特文學,為了自己后代好看一些不惜做基因調整結果讓來自特爾善的女醫生調整過了頭。
不過許小詩同樣也在慶幸,幸好他的父親只是特文學,不像郭家爸爸年輕時候踏入中古武俠小說的泥潭無法自拔——因為許小詩從小就有一個死黨叫郭靖,長相一般,表情呆滯,至今單身。
這個太慘烈了,要知道沒有姑娘的大俠那不叫大俠,而是龍套。因此,小詩與友人們都親切地稱呼郭家小子為龍套——等哪一天郭家小子有了姑娘,再叫大俠也不遲。
“龍套,你說林家那兩個姑娘兒帶過來的薩滿,到底是什么來路。”許小詩現在正在一邊編輯著自己的團隊數據,一邊看著屏幕中那張死板臉的死黨郭靖郭龍套。
“小詩,你應該記得林家姑娘說過她們和他是同學,所以我找了一下姑娘們小時候的同學名錄,你知道這些都是學校公開的內容,所以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那只小貓人叫瑪索。”屏幕中,死板著臉的郭靖說到這兒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蘇菲家的瑪索,半個月前在一號坑的公立醫院里接受基因補全治療…治療費非常昂貴,我很難想像破門而出的蘇菲阿姨有這般財力,有可能是貓崽的外婆出的錢。”
“…蘇菲家的瑪索,蘇菲家的瑪索…”許小詩突然地笑了起來,“原來蘇菲阿姨的孩子,我說怎么長相看著有些熟悉。”
“是啊,他的身份如此公開,我想也瞞不了公會里那些家伙多久。”放下咖啡杯,郭靖開口說道,“那些家伙中的有些人比我們還要有渠道。”
“對,這小東西的外公明面上的身份雖然嚇人,但是蘇菲阿姨早年破門而出…龍套,你還記得那次年宴嗎。”許小詩一臉冷靜地對屏幕中的死黨好友搖了搖手指,“我覺得這小貓崽的身世有大古怪。”
“廢話,我怎么會不記得,我們還小的時候,那個時候年宴還沒開始,我們偷偷溜到后院,看到蘇菲阿姨大著肚子…那場面,我想我會記得一輩子。”郭靖躺在了身后躺椅靠背上,穿著睡衣的年輕人回憶著,他清楚地記得在后院的單獨客廳里,有一大隊參加年宴的小貓人都躬身向她致敬…沒有什么問候,那些小貓人只是躬身行禮,上百位有著大地位與身份的小貓人在無聲中向著一位地球婦人獻上他們的敬意。
“蘇菲阿姨應該沒有資格接受那些貓人貴族的大禮,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腹中的孩子,如今那個瘸著腿的孩子…有這樣的資格。”許小詩如此說道。
“是啊,不過我也奇怪,如果這貓崽真是什么大貴大富的身份,為什么這雙腿直到今天才接受治療,而且我覺得喜翠莊的那位老板娘雖然嚴格,但骨子里還是一個喜歡孩子的好人,上次過去玩,我的弟弟可是受過她的不少照顧,是一個很喜歡孩子的人呢。”郭龍套皺著眉頭問道。
“這個我聽說過,好像是因為這種基因缺陷需要孩子長大體型不再發生變化才能施行手術…真是辛苦這個孩子了。”許小詩說到這兒,突然有些可憐起那只貓崽,這樣一個從小就不能跑動只能看著的孩子,還能夠如此樂觀開朗,想來也是不容易。
“是啊,一想到如果是我的腿不能動,我早發瘋了。”而實在想不出這只貓崽到底會是什么身份的郭龍套最終也只能一聲嘆息,“小詩,我們這么猜想,估計到下一個文明進程也不會有結果,所以我還是上線看一看天氣情況,對了,小詩,開荒副本的藥品已經到位了嗎。”
“會長說正在到位,沒辦法,誰讓咱們是第六精英團,習慣就好…等等,龍套。”叫住正在把游戲頭盔往腦袋上扣的友人,許小詩皺起了眉頭,“別去給那貓崽添麻煩…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對吧。”
“明白。”郭靖用力點了點頭,“再說了,我又不會去追求那兩個小丫頭,又何苦給他和自己找麻煩,有道是安全第一。”
“上線吧…對了。”許小詩嘆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調整了一下心情的年輕人看著屏幕上的友人:“龍套,找會長,告訴他我們的條件。”
“了解。”
隨著屏幕一黑,正在月球一號坑的自宅中迎接黑晝的年輕人將自己的注意力都投到了手里的照片框上,在默默的注意了照片上年輕著的或站或坐或蹲的六個年輕男女許久之后,他的嘴邊漏出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