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最后一環(二)
當秦遠峰從神劍大酒店出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大廳中坐著的小口久雄。
他根本沒有理對方，抬腿就準備離開。
“秦君。”小口久雄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卻炯炯有神地看著他：“你不打算給我們一個解釋？”
“解釋？”秦遠峰嗤笑了一聲，轉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需要給世嘉什么解釋？”
小口久雄抬起自己的手，輕輕吹了吹：“比如…解釋為什么再次和荒川實碰面？”
“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秦遠峰笑了笑，靠近他說：“我是秦皇朝的人，不是世嘉的人。我和世嘉，是對等的合作關系，絕不是上下屬關系，我沒必要給你解釋我為什么會和荒川實共進晚餐。”
“想聽解釋？可以，請你的頂頭上司中裕司過來，我也許會考慮給他解釋一下。”
小口久雄就算再好的涵養，此刻也有點臉皮發青。
和上次秦遠峰對他說的話何其相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這是徹徹底底的看不起！
“秦君…收好你的牙齒。”他輕輕磨了磨牙，用鷹隼一樣的目光盯著秦遠峰說：“謹言慎行，我有預感，你這次在CES絕不是為了開眼界這么簡單的事。”
“你在籌謀什么…我一定會完完整整，仔仔細細地挖出來…呈報給董事會！”他站了起來，走近秦遠峰，輕聲說道：“小心…別被我抓到破綻。”
秦遠峰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完成好中裕司給你的任務，別拿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
說完，他看都不看對方，揚長而去。
他不可能將自己的籌劃告訴世嘉，他只要在CES預展上最后的那一擊！
那一下，就算世嘉對他有再多不滿，再多猜疑，都會煙消云散！
現在，他要做出自己的態度，讓任天堂覺得他“可能”有機可趁，到真的感覺可以拉攏秦皇朝！
高姿態又何妨？高姿態就是拿給任天堂看的！
對他上了心，他才有信心拿出自己的誠意，去說服蘇聯科學計算機中心！
回到酒店，還不等他坐穩，電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他毫不猶豫地拿起來，現在，每一個電話都是一分希望，時間只有一周，如果科學計算機中心不給于答復，他所有的謀劃都只是鏡花水月。
剛接起來，一個熟悉的男音在那一邊響起：“秦先生？”
“對。”
“我是阿列克謝。”對方的聲音非常慎重，嘆了口氣才說：“秦先生，抱歉…”
這個抱歉一出口，電話這邊的秦遠峰就無聲地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他自問沒有一絲錯誤，最難的就是收尾，但是阿列克謝這句抱歉，卻仿佛在告訴他，之前的一切都是過眼云煙，甚至收尾都不需要。
商場就是如此，往往萬事俱備，東風卻遲遲不吹。
“沒關系…”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臟如同被狠狠捏了一下。
俄羅斯方塊最終還是被任天堂拿到？還是被放到FC，放到GB之上？
謀劃了這么久，他不甘心！
“這不怪你。”他語氣有點干，難以形容此刻的失落。
“誰也不會知道中心會拒絕和我見面…”他苦笑了一聲，嘆了口氣：“畢竟不能事事如意…好了，如果沒事，我先掛了。”
“秦先生…你在說什么？”阿列克謝有點莫名其妙：“我是說我沒有問到任天堂給中心的報價！”
大喜大悲，莫過于此。
秦遠峰愣愣地握著電話，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第一個感覺就是，很想把阿列克謝拉過來暴打一頓。
有話能不能一口氣說完？距離預展只有一周時間，還玩心跳？
但是他顧不得想這些，連忙問：“那么中心什么態度？”
“他們報價一千五百萬美元。”阿列克謝這次沒有玩心跳，而是直接說了下去：“如果你首肯，中心主任亞歷山大將答應和你會面，商談簽約事宜。”
秦遠峰沒有說話，這句話，已經肯定了他太多的想法！
首先，就是任天堂收買中心的資金，很可能只有一兩百萬，最多不會超過五百萬！
如果不是有數倍的利益可圖，中心怎么可能偷偷聯絡秦遠峰，想賣出俄羅斯方塊的版權？
第二，就是中心和任天堂極可能沒有紙上合約，否則，對方同樣不敢賣。
畢竟用這種招式逼迫阿列克謝，對方在任何法律上都站不住腳！
這就夠了…他狠狠握了握拳頭，這就夠了…最后的一環，現在就已經套上！
中心答應和他見面，這就足夠，而任天堂的重心還放在秦遠峰身上，他們沒有心思去管這種已經到手的東西！這才給了秦遠峰可趁之機！
前天世嘉隊伍和任天堂在會場上的對峙，更是加重了這種心思。
一切的一切，慢慢套下來，最終形成了這個局面。
可以說，本就是水到渠成。
如果不知道俄羅斯方塊，他就不會想見阿列克謝。如果見不到阿列克謝，他就不會知道任天堂來CES的真正目的。如果不知道，他就不會有截胡任天堂的想法。如果沒有這個想法，他不會和荒川實共進晚餐。如果不和荒川實共進晚餐，世嘉也不會提前來到。
一泓泓的溪流，從雪山上緩緩流下，雪山之上，生出了一株名為“干翻任天堂”的幼苗。而這些雪水吸收了這些養分，條條溪流匯聚成了一條大江！
這條大江，因為世嘉的前來，當眾和任天堂發生爭執，讓任天堂不遺余力地拉攏秦遠峰。因為他們的注意力轉移，才有了他私下偷偷接觸中心的機會！
看起來并無瓜葛的事情，終于全部匯聚到了一起，現在只需要最后一步，談下它！和中心偷偷簽好一紙合約，任天堂萬事皆休！
盜版的俄羅斯方塊會胎死腹中，GB發售序列進行重大調整！
更為關鍵的是，在MD十六位機橫空出世的年代，FC再也沒有力挽狂瀾的巨作！這將真正為世嘉鋪開一條金光大道！
世嘉必須比上一世更強，他才有坐收漁翁之利的機會。否則，像上一世那樣，一旦和任天堂的主機碰面就一觸即潰，甚至不能給任天堂造成麻煩，就給了任天堂抽出大把時間來調控掌機的可能！
他的資金還不足，發大財的機會還沒有到，現在他決不能給對方這種時間！
最好的做法，就是給他們一個強大的，足以威脅到他們的敵人！而不是萬年老二！
“秦先生…秦先生？”阿列克謝驚疑的聲音響了起來，秦遠峰太久沒說話，反而嚇了他一大跳。
“我在。”秦遠峰收回了自己的思維，手心里已經布滿了汗，虎口奪食，就是走鋼絲，接下來，就是整部戲的畫龍點睛之筆！
談下俄羅斯方塊！瞞住世嘉！瞞住任天堂！頂住所有壓力！無論來自哪一方的壓力！
不論是岡村秀樹，還是中裕司，或者鈴木裕！
等CES預展的當天，一切都將塵埃落定！
他必須去和亞歷山大見面，他不知道世嘉得知這一切之后，會是怎樣的反應！
這個見面，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他不能放棄。但是他身后，小口久雄正死死咬著他！世嘉的目光從未從最重要的核心陣容上移開！
而這次見面，還得用誠意說服亞歷山大，讓他決不能兩面三刀，再用他的價格去威脅任天堂！
一旦發生這種事，任天堂查下來，會馬上明白秦遠峰的目的所在！
“答應他！”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阿列克謝！答應他！我要在最快的時間里和他見面！”
“時間…已經拖不起了！如果你想看到這場大戲的完美落幕。”
“好！”阿列克謝用力答應了一聲：“我期待著…任天堂在CES預展上的表情！”
掛上電話，秦遠峰死死握了握拳頭，虛空砸了一下。
最后一步！
水到渠成的最后一步！
之后，就要用自己堅韌的神經，抗住來自世嘉龐大的壓力！
“89年…還有一年…”他“呼啦”一聲拉開窗簾，朝著窗外璀璨的拉斯維加斯夜空喃喃輕語：“謝謝你，讓我來到了這個群雄并起的戰國時代…”
他心中，此刻已經有了一種覺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哪一個成功者，身后不是一條染血的道路？
如今的他，同樣要在這個紛亂的群星時代，殺出一條本屬于他的路！
無論前方是世嘉，還是任天堂，或者EA，微軟！
他立志，要站在這個行業的最高峰！成為全球人民的精神娛樂教父！
哪怕，身后是無數公司的尸骸！
預展，試刀…任天堂！
幾乎就在這通電話的同時，一雙白皙的手，從一個頭顱上移開。
這是一間充滿了奢靡之味的房間，水晶吊燈，鎏金燭臺，凈手的水都透著泌人心脾的芳香。
當手移開之后，荒川實才微微睜開了眼睛。
“荒川君。秦君那邊如何？”竹田玄洋披著睡衣，手也放在衣服里，但是，并不是他的衣服。而是旁邊一位身材姣好的金發服務員的衣服里。
女服務員沒有動，因為對方手中捏著好幾張百元面值的美元。
“非常好。”荒川實瞇著眼睛，拉過為他按摩的女服務員的手，嘖嘖稱贊：“歐美人的皮膚很合我口味，白皙得讓人想輕輕割上一刀。”
女服務員的手抖了抖，荒川實細細地撫摸著，不放過一寸肌膚，喃喃道：“不知道下面，是不是留著和亞洲人同樣鮮紅的血？”
“荒…荒川先生…”女服務員幾乎是顫抖著開口了。
“開個小玩笑而已。”荒川實笑瞇瞇地扔開了他的手，對竹田玄洋說道：“他應該是有心加入任天堂，但是社長方面的條件始終繞不過去，從開始到現在，他就和我死咬著利潤不松口。”
“挑貨人才是識貨人…”他感慨地嘆了口氣：“這次也許談不下來，唔…肯定談不下來，不過是和他接觸的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恩…應該是有機會…”
竹田玄洋眉頭一皺，手一緊，女服務員頓時慘叫了起來。
他根本沒有管，而是皺眉道：“荒川君，什么時候你也變得優柔寡斷了？我認識的北美之狼，可不是會瞻前顧后之輩。”
荒川實搖了搖頭：“接觸太少，我不敢肯定。這個家伙…非常明白什么是自己最需要的…他很難糊弄，你要把他當成沒見過世面走大運才坐到這個位置的年輕人，那就大錯特錯…”
“繼續接觸吧…”想了想，他才說：“我們可以試著放寬一些條件，他既然有這個意思，我想在預展之前，全部投入到這件事上，一旦可以談下…”
他冷笑道：“我說過，我要生剮了他們。”
“荒川，不要忘了我們本來的目的。”
“砧板上的魚而已。”荒川實笑了笑：“你還怕那幫蘇聯佬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