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
弒月魔窟在承受著有史以來最恐怖的災難。暴虐的火焰與陰森的黑暗充斥著每一個角落。空間瘋狂的塌陷、崩碎,巨大的轟鳴聲就如一口被萬丈山岳肆意撞擊的天鐘…此時若有其他玄者在場,哪怕是王玄境界的強者,單單是這震顫蒼穹的轟鳴,都足以讓他們瞬間意識崩散,氣血倒流,當場昏迷。
若是玄力稍弱,甚至會身魂皆碎而斃命。
一人一魔,在這封閉的黑暗世界里已是交手了數百個照面,如有默契一般,他們的力量都在不斷增強…都在一步步的試探著對方力量的極限。
席卷弒月魔窟的災難越來越劇烈,整個小世界如同處于正在噴發的火山口…惟有還未完全綻開的幽冥婆羅花,同樣處在災難風暴中的它獨自悠然搖曳,發出著陣陣惡鬼哭笑般的聲音。
砰!!!
云澈一劍轟出,劍身被弒月魔君蕩開,攜著重劍之力的火焰轟在了五十丈之外的石壁上,頓時,刺耳無比的迸裂聲掩過了火焰爆開的聲響,一道長長的裂痕在石壁上傾斜著向下蔓延,直至地面。
在這里的石壁上轟出裂痕,要比一劍粉碎萬丈山岳還要艱難!
云澈一劍揮空,身體失衡,卻是迅疾回身,百萬斤的劫天劍就如他自己的手臂般輕盈隨心,瞬間反轟,將弒月魔君的魔爪兇狠的震開。
轟轟轟轟…
弒月魔窟持續的顫抖著,那道被云澈轟開的石壁裂痕中,開始有零星的碎石散落而下,但還未碰觸到地面,便已被卷入狂暴無比的力量渦流之中。
上千個照面的交手,一人一魔竟是出奇的勢均力敵,自始至終沒有一方占得哪怕稍微的上風。
云澈的臉色一片陰狠,因為這不是切磋,而是在搏命,他與弒月魔君之人,必有一死…但眼神之中,卻透著越來越強烈的興奮。
然而,弒月魔君卻是越來越心驚。
他是魔,真正的遠古之魔,還是魔中君王!而人,在魔的認知里,是如同螻蟻一般的卑微生靈,他舉手之間,就可輕易毀滅一個有著億萬人類的星界。
雖然如今的他命魂俱損,實力不及當年之萬一,但對于人類的蔑視,是刻在骨子里的。而縱然是他如今的狀態,來自云澈的氣息,也要弱他不知道多少倍…即使他手中握著一把讓他力量畏懼,靈魂都不受控制戰栗的異劍,在他眼中,依然是螻蟻。
但從和云澈交手的第一個照面開始,震驚就在他靈魂中蔓延,而這種震驚非但沒有隨之弱小,反而越來越強烈…最初之時,他并未用出全力,因為面對這樣一個卑微生靈用出自己全力,對他而言是一種巨大的恥辱。在感受到云澈力量遠超預料的強大,他開始一點點提升自己的力量,但他的力量每提升一分,對方的力量也會隨之增長,直至他提升至九分魔力,卻依然無法將云澈壓制。
從那把朱紅巨劍上傳來的力量讓他驚然,而如此力量,以云澈凡人之軀,每一劍,都必然是極巨的損耗。然而千劍之下,他的劍威非但沒有減弱,反而一直在增強…
低等的生靈,低等的身軀和氣息,卻仿佛蘊含著不啻于他魔神之軀的力量!
這個可惡的人類,他一定是在拼命咬牙堅持!以他如此卑微的氣息和卑賤的軀體,怎么可能持續釋放出這樣的力量!!
弒月魔君面孔猛一扭曲,惡魔雙瞳陡然黑光爆射,永夜幻魔典瞬間運轉至最高境界,黑暗魔力也再無保留,全力涌上。
云澈眉頭一擰,口中一聲大吼,雙臂肌肉暴起,青筋扭曲,骨節爆響,而后,雙腳向前橫跨,暴走的玄力從他的全身牽引至雙臂,再涌入劫天劍,猛然掃向前方。
轟!!!
云澈腳下的黑暗土地完全崩裂,隨之如被暴風卷起的落葉向后倒飛出去,在一聲巨響中狠狠撞在了后方的石壁上…過于堅韌的石壁讓他所承受的巨力全部反震回他的身體,讓他全身一麻,意識出現了瞬間的空白,口中更是險些噴出一大口血來。
而弒月魔君的狀況比他好不了多少,他被云澈一劍轟飛向了斜上方,巨大的魔軀砸在了上空石壁,再被狠狠彈下,然后直直滾出了數十丈才撞在后方石壁上停止。
弒月魔君站起身來,表情、眼神,完全的變了,呼吸,更是變得無比粗重。
他…堂堂魔君,竟然被一個人類轟飛了!!
被一個人類轟飛了!!
轟飛了!!
仿佛有一個魔咒在他耳邊、心魂中一次次的回響。先前被云澈一劍創傷,是因他在失神之下猝不及防,但這一次,他分明是用出了全力,且是毫無取巧的正面交鋒,他竟然被轟飛!!
被一個人類轟飛!
這是何等的屈辱!!
而這也分明證明著…眼前這個他本以為是指間螻蟻的人類,居然有和他匹敵的實力!
云澈已先于弒月魔君站起身來,即使遭受對方的全力一擊,百萬斤的劫天誅魔劍也沒有半刻脫手。雖然臂骨微裂,十幾根經脈斷裂,但這對他而言,只能算是可以無視的輕傷。他平復著氣血,一步步的向弒月魔君靠近:“弒月魔君,你口口聲聲稱呼我為卑賤的人類,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你…竟…然…”
相比于云澈的肆意嘲諷,弒月魔君已是憤怒、屈辱的神智半失。在遠古時代,即使是魔之世界,他都是萬魔之上!區區人類,連向他屈膝的資格都沒有!
而現在,他被人轟飛,被人創傷,更被一個人類輕蔑著,諷刺著。
這是他畢生從未有過之恥!!
“永…夜…無…光!!”
恨滿乾坤的低吟之中,無盡的黑暗如同漆黑的幕布般從天而降,讓云澈瞬間陷入了黑暗的泥潭之中,可怕的吞噬之力襲向他的軀體、靈魂。每一個細胞,如同有無數只陰森的手掌,在將他拉向死亡的深淵。
云澈馬上識出,這赫然是數月前和他焚絕塵交手時,焚絕塵在潰敗之下,不惜代價釋放出的黑暗領域!
那時,一切光明都被吞噬,他如同被拉入了無盡的黑暗泥潭…那惟獨,劫天劍在無盡黑暗之中依然釋放著毫無衰弱的朱紅光芒,而隨著他的揮舞,這道朱紅光芒也輕松撕開的無盡黑暗。
來自弒月魔君的永夜無光,比之焚絕塵的要強上數倍,但,無盡黑暗之中,依然閃動著劫天劍的朱紅光芒!而且在過于濃郁的黑暗之下顯得更為灼目。
“破!!”
“黃泉灰燼!!”
劫天劍重轟而出,將黑暗世界瞬間切割,掃出了一個數丈之寬的真空世界,暴烈的金烏火焰從中燃起,狂暴蔓延,兇狠的刺入黑暗世界的每一個角落,轉眼之間,弒月魔窟的世界如同涌入了赤黑色的巖漿,殘虐著一切可以吞噬的東西。
黑暗與火焰在撕咬,翻滾的災難世界中,弒月魔君與云澈已重新戰在了一起,這一次,一人一魔再無試探,每一爪,每一劍,都是傾盡全力。弒月魔君的面孔已是扭曲的不成樣子,口中的嘶吼再無魔之威嚴,聲聲猙獰可怖。云澈亦是全身血脈燃燒,每一劍都伴隨著一聲嘶啞的怒吼。
永夜無光,黃泉灰燼…這兩個超出人之層面的強大領域,卻在一個小小的弒月魔窟中交疊爆發。此刻的弒月魔窟已不能簡單稱之為災難的世界,而是一個毀滅的地獄!無論生物死物進入,短短一瞬,便會被毀滅成虛無。
而就是這樣的毀滅世界,卻有兩人在其中瘋狂的搏殺著。
云澈的衣衫已被吞噬殆盡,皮膚呈嚇人的赤黑之色,軀體、四肢,已被殘噬出數百個大大小小的洞孔,幾近骨骼。弒月魔君的身上也已燃起了幾十處火焰,但兩人似乎全然無知無覺,根本不去顧及對方的領域所帶來的創傷,每一次攻擊都兇狠到極致…都在拼盡全力欲將對方置于死地!
一人一魔,都已是打的狀若瘋癲。天毒珠之中,茉莉一直默默看著他們的惡戰,和弒月魔君一樣,她沒有想到,云澈竟然能在未翻盡所有底牌的情況下,和弒月魔君呈勢均力敵之勢。
而這其中最為關鍵的原因,就是紅兒…也就是劫天誅魔劍的存在!
紅兒的存在,讓云澈完全擺脫了弒月魔君因層面過高而對云澈造成的靈魂壓制,同時將這種被壓制,反移給了弒月魔君!
兩人的惡戰,云澈始終保持一種冷靜、興奮的狀態。而心境修為萬倍于云澈的弒月魔君,卻始終在憤怒、暴躁…甚至,茉莉都可以感覺到他靈魂不受控制的戰栗。
還有,弒月魔君的力量在靠近云澈…準確的說是臨近劫天誅魔劍時,都會瞬間衰弱整整三成左右!如此大幅度的衰弱,卻是毫無過程,就如同忽然被一個看不見的虛空吞噬了一般!
換言之,弒月魔君縱然傾盡全力,云澈所承受的,也只有他巔峰狀態的七成力量而已。
這一點,云澈并沒有注意到,但弒月魔君自己清清楚楚,茉莉也感知的清清楚楚。
多種因素疊加之下,讓明明全方面都遠勝云澈的弒月魔君,和云澈陷入了他做夢都想不到的膠著狀態。
而這所有的因素,根源都是劫天誅魔劍!
誅魔劍是魔之克星。
但是,劫天誅魔劍對弒月魔君克制的程度,遠遠的超出了茉莉所傳承的記憶中誅魔劍對魔的克制!
而弒月魔君先前所喊出,又被他自己否認的“劫天魔神劍”,更是讓她心中翻騰著直到現在都沒有平息的巨大波瀾。
弒月魔窟內的世界天翻地覆,隔著一層薄薄的藍色結界,外面的世界卻是風平浪靜。
天色緩緩的暗了下來,鳳雪児依然站在最初的那個位置,任憑海風吹拂,都始終沒有過半步的移動,一雙凝聚著天地間最靈韻光華的美眸怔怔的看著下方藍色的結界,目光沒有瞬息的偏移,唯恐錯過哪怕一個瞬間。
夏元霸從遠處飛回,來到了鳳雪児身邊。從云澈被封在其中,已過去了四個時辰,這四個時辰,他先后圍著弒月魔君的結界環繞了數十周,努力尋找著結界的異常,但卻連一丁點的玄力波瀾都沒有看到。
看著鳳雪児癡癡呆呆,失夢神迷的樣子,夏元霸頗為心疼,又一次小聲勸慰道:“雪児妹妹,你先回海殿休息吧,你父親他們一定很擔心你。這里有我守著,姐夫出來的時候,我一定馬上告訴你…其實,半個時辰前,你父親來過,遠遠的看了你一會兒,又離開了。”
“…我要在這里等云哥哥。”鳳雪児輕輕柔柔的低吟著:“他出來的時候如果沒有看到我,會擔心的。”
“…”夏元霸暗呼一口氣,沒有再勸慰,飛身而起來到結界正中心的上空,靜看著結界的變化。今天之前,他完全想不到這個看上去比白雪還要柔美的女孩居然會有這么倔強執著的一面。
“不過女人…真的好麻煩。”夏元霸有感而發,小心自語:“看起來我還是一輩子都不要找老婆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