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帝君玄罡攝魂,哪怕只是最初級的帝君,也極難成功。但淮王被小妖后的金烏炎燒灼到重傷,心魂更是一片大亂,整個人也處在小妖后的壓制之下,無論軀體,還是精神都幾乎沒有反抗之力,再加上云河、云江、云溪三人的玄罡齊上,僅僅一次,一道玄罡便已侵入到淮王的心魂之中。
淮王臉上的痛苦與猙獰逐漸消失,變得一片呆滯,眼神也再無神采,空洞一片。
“小妖后,淮王已經被玄罡攝魂,有何問題盡可詢問,他將知無不言,絕不會說謊。”云河說話時腰身微躬,而且下意識的收斂著呼吸。距小妖后只有幾步之遙,那種極度的壓抑感讓全身血液都幾乎停止了流動。當初在面對小妖后,甚至面對先妖皇時,都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云河說完,步伐小心的退下。聚集著十萬人的妖皇大殿變得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妖后身上,她未開口,竟無一人敢發出絲毫聲音。
她成為小妖后已是百年,身份本該為幻妖界帝皇的她,今日,才是第一次真正的成為主宰。性別、年齡、資歷,都已不重要,是否為妖皇之末,更不重要。因為她此刻,有了絕對的實力!
而在任何一個世界,有了絕對的實力,才能成為絕對的主宰,才能成為真正的帝皇。這個道理,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清楚的明白。她成為小妖后之后的百年,也無時無刻不在印證著這個真理。
小妖后卻沒有走近淮王,反而轉過身去,淡漠的道:“云澈,你來問吧。”
“好!”云澈似乎已經預料到小妖后會如此做,毫無意外的答應了下來。
云澈收起劫天劍,走到了淮王身前,俯首看著這個一個時辰前還叱咤風云,即將登基為妖皇之帝的人物,而此時,他卻像個死狗一樣匍匐在那里,全身血跡,雙目無神,即使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看到他如今的模樣都會心生憐憫。
他淮王府所收攏的那些絕頂強者和龐大勢力,縱然有許多就在周圍,卻無一人向前來拯救他,甚至連為他說一句話的都沒有…因為敢為他出頭和說話的人,都已經慘死當場。
目光的焦點,轉移到了云澈的身上。云澈環視四周,毫無避諱的與任何目光對視,然后微微沉眉,大聲道:“在座的所有人都該知道,我云家的玄罡攝魂是讓人的精神暫時游離,而絕非控制!他說的任何話,都是源自他自己的記憶,絕不會有任何虛假…你們可要豎起耳朵,好好聽聽這個淮郡王…這個你們差點推舉為幻妖新君,這個無數人寧愿背棄小妖后也要爭相投誠的人究竟是個什么貨色!!”
云澈轉過身,目視淮王,冷冷道:“淮郡王,我問你!當年,天玄大陸的人,為什么會忽然入侵我幻妖界!”
眾人本以為云澈會首先問淮王是否是他對小妖后下的毒手,從而先坐實他的惡名,沒想到,他竟然問出了這樣一個人人都知道答案的問題,頓時都是一臉錯愕。
淮郡王張了張嘴唇,緩慢的發出聲音:“是父王…以碎空傳音之法…告知天玄大陸…妖皇族的輪回鏡蘊藏著神玄之秘…從而引誘他們而來…”
由于沒有意識控制,淮王的聲音有些嘶啞,但足以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而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如晴空玄雷,震驚的所有人駭然失色。
“這…這…這…這不可能!”一個老者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滿面驚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東西。淮王口中的父王,自然就是消失了一百多年的明王,那個玄力修為極高,又名聲極好,如笑面佛一般的明王…
“這是怎么回事…”
“天玄大陸的入侵,竟然是…是…這到底…”
妖皇大殿頓時鬧哄一片,每一個人的臉色,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尤其是守護家族與眾王府,全部驚的目瞪口呆,心魂劇顫…他們每一個人,都開始嗅到了一股絕不尋常的味道——這是云家的玄罡攝魂,淮王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不可能是假的!
或許,他不僅僅是對小妖后下毒手這么簡單,淮王府的背后…或許還隱藏著更加恐怖的陰謀。
眾人的反應,對云澈而言自然再正常不過,他直視淮王,繼續道:“我再問你,天玄大陸的入侵者之所以對我妖皇城了如指掌,來去自如,是不是你們淮王府在暗中接應。”
“是。”淮王張口,無力的說出一個字。而這簡短的而一個字,也無異在妖皇殿再次丟下一個炸雷。
云澈無視耳邊的驚喊聲,面無表情的道:“現在,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所有人,先妖皇…究竟是怎么死的!”
云澈忽然問出的這個問題,讓人們頓時屏息。先妖皇是在親自追及天玄大陸入侵者者,憤怒之下,一時沖動而追入通往天玄大陸的傳送陣后,此后再無音訊…這是幻妖界所有人所知道的“事實”。但云澈的問話,顯然意有所指,再聯系到剛才淮王的回答,一種可怕的感覺蒙上所有人心魂。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淮王終生都決不能他人知道的秘密。但在玄罡攝魂之下,他唯有老老實實的回答:“是父王…趁先妖皇沒有防備…將他打入通往天玄大陸的傳送玄陣…并直接陷入空間隧道另一端…已經布好的天威鎮魂陣…”
嘩————
整個大殿頓時炸起震天的聲浪。震驚、憤怒、悲哀、難以置信的情緒充斥了每一絲空間,每一個角落,淮王府的人都是滿臉呆滯,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每一個字…而效忠于淮王府的那些勢力,則都是全身發抖,有不少人當場癱軟在地,全身每一個地方都被冷汗打濕。
“孽畜…孽畜啊!!”慕飛煙雙手攥拳,骨節陣陣發白。四個月前,云澈就曾得出類似的可怕猜測…但畢竟只是猜測。如今親耳從淮王口中得到答案,他的心肺都幾乎當場氣炸。而早有心理準備的他尚且如此,何況他人。
距先妖皇遇難已是百多年,所有幻妖界的人知道的真相都是他被天玄大陸的人所害…卻是做夢都想不到,真正害死先妖皇的,竟是淮王府!而且,分明有著精心的策劃與預謀!
“我爺爺帶著我云家十位先烈前往天玄大陸,卻在剛到那里時,便陷入了對方所布下的天威鎮魂陣…是不是也是你們淮王府所做下的丑事!”云澈冷冷的道。
“是…是父王…告知了天玄大陸…妖王他們所通往的地點…和時間…”淮王喃喃道。
砰!!
云家所在位置,整整幾十個座椅,還有大片的地面直接崩裂,云家三大太長老,還有一眾當年追隨過云滄海的長老全部咬牙切齒,面紅如血,恨不能沖上去,徒手將淮王撕成碎片。
“那小妖皇,又是被誰殺死,是怎么死的!”云澈接著問道。
“小妖皇與小妖后大婚之夜…孤身去祭拜先妖皇…被我父王所殺…并在他死前以搜魂術攫取了小妖皇的全部記憶…然后將小妖皇的尸體…通過空間玄陣…傳送到天玄大陸…”
“四個月前,在金烏雷炎谷,是誰要對小妖后逼入了死亡之海!”
“是我…和父王…”
“你們將天玄大陸的人引入幻妖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借天玄大陸的人之手…讓妖皇城大亂…殺死先妖皇和小妖皇后,罪名也可直接轉嫁到他們身上…”
“你們身為幻妖王族的王!為什么要對妖皇一族下這種毒手!!”
“父王不甘為下…要取而代之…”
“那你的父王明王,是從什么時候有的這個野心!”云澈微微瞇目。
淮王張了張口,卻是沒有說話…顯然,連他都并不知道。
云澈的問題,還有淮王的回答,每一個都觸魂驚心,每一個字,都如在他們心魂之中轟入一記大錘。逐漸的,他們內心的憤怒與震驚達到極致后,所衍生的,赫然是一種冰冷的恐懼…
這百年來,幻妖界所有人都以為是天玄大陸的人害死先妖皇和小妖皇,是天玄大陸害的妖皇一族絕后,害的云家衰落,是天玄大陸的惡人造就了幻妖界萬年以來最大的災難…幻妖界的所有生靈,也都對天玄大陸充斥著極深的怨恨。甚至很多新生靈誕生后,會明白的第一件事,便是天玄大陸是幻妖界永遠的死敵!
而此刻,他們才驚恐的知道,他們所知道的一切真相,都是假的…整個幻妖界,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在被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這等害死妖皇、害死小妖皇、害死妖王,荼毒整個幻妖界的魔鬼…他們今日竟在這神圣的妖皇大殿朝拜,甚至將他尊為…新皇!
如果不是小妖后和云澈歸來…除了準備魚死網破的云家與慕家,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將成為幻妖界歷史上最悲哀的笑柄。
驚恐和震怒充斥了每一個人的內心,汗水更是打濕了所有人的后背。他們猶如在做著一個長達百年的噩夢,直到今日,才被人從噩夢中驚醒…
“你們淮王府做下這么多人神共憤的丑事,但本該忠于妖皇族,但卻轉而向你們投誠的家族,還真是不少啊。”云澈冷笑一聲:“淮郡王,勞煩你把這些轉而效忠于你的勢力、家族,全部說出來…一個一個的說,一個都不許漏!”
云澈的這句話,讓在場的許多人驚恐的全身劇顫。而淮王已經老老實實的開始陳述:“仲王府…赫連家族…赤陽家族…九方家族…紫王府…征北大將軍…白氏一族…”
噗通!!
赫連狂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沖了過來,跪倒在小妖后的面前,全身發抖,聲帶哭腔:“小妖后…我都是受淮王這奸人蒙蔽迷惑…如果知道他做下這等惡事,我就算是死上千遍萬遍也絕不會與他同流…我…我…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知情啊…請小妖后明察…請小妖后開恩啊…
“我赫連一族萬年都是守護家族…我赫連狂今后永遠只效忠小妖后一人…如違此誓…天誅地滅…天打雷劈…請小妖后相信我…淮王府做下的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啊…”
赫連狂聲音嘶啞,語無倫次,這傲然天下的赫連家主,顯然已幾乎被小妖后的威壓與淮王府的罪行嚇破了膽。淮王所承認的罪行,任何一個都令人發指,任何一個都足以讓幻妖界永世為仇,縱然誅滅九族都難抵其罪!而和其同流合污的勢力家族,也必將與其同為千夫所指,遺臭萬年,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