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
公良瘋了一般的嘶聲狂吼,手中的萬霆雷珠中猛的暴起光斑數百,隨后光斑撕裂一切,化為驟亮的銀白電芒,狠狠地劈擊在公良自己身上。
轟的一聲巨響,空氣都在電流中酥麻的震顫,四周的猶如絮狀的灰燼被炸得四處爆開,在這灰燼彌漫充天塞地的區域內撕開了一個大大的空間。
公良這種瘋狂的行為看得一眾丹士們心底發寒,若非此時公良腳下的寶貝太多,他們早就有多遠走多遠了。
電芒和煙塵散盡,公良再次顯現出來,不得不說這公良的身軀著實了得,換成是其他丹士被這樣的百道雷霆劈擊,就散不死也得剝層厚厚的皮下來,一時半刻之間恐怕再無反擊之力,但公良也不知道被劈擊了多少次,此時依舊充滿戰斗力,雙目之中要溢出血來般的殷紅。
“公良的外號叫做頑銅,據說這家伙為了鍛煉自己的身軀,專門去九天之上采集雷氣,以天地為爐肉身為銅,鍛煉了近百年,一身血肉骨骼已經祭煉到了肉身不破,血肉不損的地步,原本我以這是夸張之言,現在看來,這頑銅的稱呼確實相當貼切。”寶象低聲言語。
見到公良自劈卻依舊不死這一幕,所有的丹士相視一眼,隨后心有靈犀般的往后靠。
悄悄潛伏起來,準備等到公良將自己劈死之后再下手。
對于他們來說,畢竟安全第一,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保持足夠的距離也為了在事情不對的時候轉身就跑。
眼前這幫家伙都是老油條,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地步一個個都經受了不知道多少的征戰,一顆綠丹可不是閉門造車就能修煉出來的,他們不知道吃掉了多少丹士的金丹才有了當前這樣的造詣。
方蕩一直都跟在眾人身后,但現在,不知為何,方蕩竟然變成了在眾人之前。
這種位置的變化使得方蕩哭笑不得,這擺明了是叫他當炮灰,這幫家伙還真是不要臉!
一旁的云渺則點了點頭道:“若是正面對敵,這頑銅可以完全不在乎你的攻擊直接沖過來殺人,兇悍無比,我的一位朋友就是被他用這種手法殺死的。”
方蕩扭頭朝著身后望了一眼,他方蕩雖然是個垃圾金丹,但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一旦發生什么意外,方蕩多少可以撐住剎那時間,那么就給其他丹士創造了逃走的機會。
現在想想,這幫當時之所以叫他一路在后面跟著,或許根本不是覺得他方蕩沒有什么用處,而是將他方蕩當成是身后預警的東西,畢竟這幫丹士一直將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前面,身后有他方蕩在,就如同走夜路靠著墻壁一樣,雖然這墻壁糟了但塌了的話還是能弄出點動靜來的。
看著方蕩扭頭望過來,一眾丹士一個個面無表情,冰冷一片,尤其是一丹宮和天子門的四個丹士對方蕩怒目相視,這個時候,這兩個仇人一般的門派倒是統一一致。
方蕩扭過頭來,重新看向公良。
此時的公良完全陷入瘋狂之中,似乎覺得用雷珠劈擊自己死得太慢了,直接將那萬霆雷珠堵在一旁,眼瞅著寶珠蒙塵,這邊不少丹士呼吸都沉重了一點。
方蕩雖然不知道他們此時在想些什么,但卻也能預估的到,這幫家伙一定是在心底琢磨著什么寶貝應該是我的,什么寶貝我不應該去爭。
這樣的有個好處,每個人都將自己的位置放的很清楚,什么該拿什么不該拿心中有數,這樣一來,就能免去許多不應該有的爭執,這也是一個成熟的團隊應該有的表現。
當然這并不是他們這個臨時搭建起來的團隊已經成熟了,只不過是他們每個人的素質極高,才有的這樣的表現。
這就是老手組隊和新手組隊的區別,老手們至少能夠規避一些不必要的矛盾,能夠使得團隊走得更遠。
公良丟了手中的雷珠,一頭焦糊的亂發嘭的一聲爆掉,渾身上下焦糊的外殼嘎嘎作響,隨即龜裂爆炸,露出滿身鮮紅的血肉來。
光是這個模樣就足夠嚇人了。
不過方蕩細瞧之后,心中不由得感嘆,原來一個人的身軀還能變成這個樣子。
有頑銅之稱的公良剝下自己的肉皮之后,裸露出來的不光是血淋淋的肉,或者說不是血淋淋的肉,雖然在遠處看去和血淋淋的肉也差不多,但實際上,公良的身軀猶如鐵鑄一般,上面的肌肉纖維一根根猶如鋼絲,骨頭則閃爍著水晶一般的光澤,至于鮮血,公良的鮮血看上去更像是紅色的水銀,沉重結實。
耗用百年時光祭煉身軀,承受了不知道多少痛苦的公良恐怕從未想到有一天他會拼了命的來殺死自己,關鍵是,自己還很難殺,自己修煉到了自己都殺不死自己的地步,說起來似乎很可笑,但對于公良來說,恐怕這件事就沒有那么可笑了。
公良爆開外皮,隨后朝著地面的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一頭撞去。
上幽界的石頭全都堅硬無比,這睚眥荒域之中的石頭只會更加堅硬。
咚的一聲悶響,遠處的方蕩感受到大地的震顫,甚至能夠感受到空氣之中的陣陣酥麻。
很難想想用腦袋撞石頭竟然會引起這么強大的爆炸。
方蕩不由得又往后退了退,扭頭看的時候,發現那些丹士竟然退得比他還要多,已經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
方蕩不禁苦笑,這幫家伙比想想之中的更加惜命。
煙塵散盡,“殺了你,殺了你…”這樣的吼叫聲再次響起,聲音越發竭斯底里,其中還充滿了氣惱、惶恐、掙扎、無奈等等數不清的情緒。
這種情緒上的宣泄使得方蕩微微皺眉,這不像是一個瘋子擁有的情感,如果一個人瘋了,那一切情緒其實就簡單了,不會出現這么多的混雜情緒。
如果一個人沒有瘋,還要拼命的殺了自己,會是什么情形?
方蕩沉思中覺得或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公良身上或許潛藏著什么東西,公良想要殺的未必是他自己,而是那在他身上的東西。
方蕩看到此時的公良,想起了當初在爛毒灘地的自己,當初身中噬命蟲的他曾經破開自己的肚腹,想要將噬命蟲找出來,那是相當瘋狂的事情,也只有疼得方蕩完全無法忍受上生不如死的時候,方蕩才會動這樣的念頭。
方蕩目光微微瞇起,仔細盯在公良的身上。
就見公良動手沒有針對性,只要能殺死自己就成,如此一來,方蕩也沒什么辦法窺見端倪了,其實方蕩可以用五賊觀法來觀瞧公良身上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東西。
但方蕩現在卻不能用這手段,一旦動用,對面的公良立即就會生出反應,此時的公良這么瘋,天知道他發現他們的存在之后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此時一眾丹士心中的情緒也是復雜的,這公良一心求死,本來一眾丹士們應該拍手稱快,只要公良一死,滿地的寶物就都是他們的了,若是他們手腳夠快的話,說不定還能收了公良的綠丹,眼瞅著一切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但無奈的是,公良竟怎么都死不了,這種感覺,是的一眾丹士就只是下兩個字——服了!
這公良以九天雷氣鍛造的身軀實在是太強大了,以后一旦碰到九霄雷宮的丹士,他們一定繞著走。
眼瞅著公良接二連三的以頭觸地,卻依舊龍精虎猛,一眾丹士們開始生出不耐煩的情緒來,畢竟他們在這里時間有限,況且公良在這里搞出了這么大的動靜,說不定會有旁的丹士聞聲趕來,若是人多的話,這家小店可經不起折騰。
還有就是他們時間有限,他們雖然也生出退走的想法,但想了想后,還是決定留下來,畢竟只要公良一死寶貝就是他們的了,這種厚利叫他們實在無法放棄。
公良不斷的尋死,腦袋上出現一個大洞,手臂漆黑一片,不知道蹭上了什么,總之此時的公良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做事認真,想必公良在這個過程之中是非常痛苦的,但對于觀瞧他尋死的一眾丹士們來說,也同樣是痛苦的,任誰只要不是變態的話,對于同類的腦袋被擺放在桌案上,肯定還是會生出一種不管是同情還是兔死狐悲的情緒,而公良卻一直都死不了,這使得這十一個丹士的甚至生出比公良更痛苦的情緒來。
你他娘的倒是死一下啊?暈一下也成啊!你暈倒,我們幫你去死啊!
不少丹士實在看不下去了,甚至心中暗暗盤算出手的代價和風險。不過最終他還是選擇袖手旁觀。
方蕩的注意力都用在觀察公良身上的特殊處,他越發發現,公良的神智應該還是清醒的,這樣清醒的辦著這樣瘋狂的事情,叫方蕩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此時的公良的肢體已經不全了,依舊還在咚咚撞擊一塊塊的巨石,將一塊塊的巨石撞得粉碎。
公良的這種行徑再次證明方蕩的推測,或許公良體內鉆進去了什么古怪的東西。
當然,雖然方蕩有了這樣的揣測,但方蕩也不會去做些什么,相對于身后的那些家伙的惜命程度,方蕩其實更惜命,他有太多的事情還沒有辦,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惜命和拼命兩者之間從不是不能相容的存在,惜命是不做沒有必要的犧牲,拼命,則是在必要的時候做出的必要的選擇。
其實眼前的這個公良對于方蕩來說并沒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公良身下的寶貝對于方蕩,最多也就是錦上添花,方蕩手中的人皇尺、天書天地、千葉盲草劍、六子陰珠、還有一枚鈴鐺,對于方蕩來說已經夠用了。
方蕩之所以在這里沒有直接離開,不過是因為方蕩心中還有那么一絲好奇心罷了。
眼瞅著公良撞擊幾十次,將自己的身軀撞成一塊塊的碎片,終于,撞地的聲音發出與之前不同的聲響,嘭的一聲,猶如瓜裂。
公良如愿以償,至少他的這具身軀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公良的腦袋砸在地上,當真猶如一個瓜般四分五裂,地面上流淌著鮮紅和粉嫩,宣泄著生命從有到無的遺憾。
所有的丹士等這一刻等得太久了,原本哈欠連天的他們此時一個個雙目放光,這個時候他們速度都不慢,直接沖向自己心儀的與自己身份相符的寶物。
嗖嗖嗖的聲響從方蕩的頭頂上身子左右兩側劃過,方蕩卻沒有動,他在瞇著眼睛觀瞧公良的身軀。
此時一顆綠丹緩緩從公良的身軀之中鉆出,這顆綠丹上長滿了猶如瘤子一般暗紅色的東西,上面還遍布根系,植根于綠丹之中。
那綠丹看起來已經完全喪失了本我的活性,似乎公良殺死自己的身軀的同時將自己的綠丹也給殺掉了。
這綠丹晃晃悠悠的升起,綠丹似乎完全沒有料到會忽然之間鉆出這么多的丹士來。
綠丹頗為興奮,在空間中轉動幾下后,靜靜地懸浮在那里。
一眾丹士匆匆拿了自己身份相符最相宜的寶物,隨后就要退走,看得出來,誰都不想節外生枝。
就在此時這些植根于綠丹上的瘤子猛的綻放起來。
這些瘤子大大小小總得有數十個,此時每一個都裂開,內中吐出絢爛的花朵來。
原本那些瘤子雖然看上去并不可怕,就是太丑陋,但是現在,丑陋不見了,變成了艷麗的花朵,但可怕卻鉆了出來,叫人不寒而栗。
這些瘤子綻放開來,內中嗡的一下飛出一顆顆的猶如飛蟲般的花粉,這些花粉數量驚人,朝著撿了寶物的丹士狂飛過去。
不過,看到了公良慘死的模樣后,所有的丹士都心中生出一種恐懼來,方蕩能夠看出來的事情,身為老油條的他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誰都知道公良的身軀之中有鬼,所以所有的丹士都在極為小心的準備著。
這些花粉飛蟲尚未出現,還是一顆瘤子的時候,方蕩這邊所有的丹士就都已經紛紛逃走。
花粉飛蟲急追一眾丹士,這些花粉飛蟲用出乎意料的速度一直追在天子門的王一字,這里面數他的修為最低,速度最慢,真的一旦被追上的話,估計王一字就將成為下一個公良。
王一字心中大驚,臉上的表情都變得驚悚起來了。
王一字忽然看到了方蕩,心中一動,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隨后朝著方蕩猛撲過來。
方蕩此時也已經轉身逃離,不過他們的逼近速度太快了,幾乎不給人動腦思考的時間。
其他的丹士也在呈扇面狀爭先恐后的拼命狂奔,那些花粉飛蟲數量太多,此時也彌漫開來,撲卷過去。
眼瞅著王一字就要追上方蕩,王一字手掌一伸,整條手臂猛的伸長,朝著方蕩的肩膀就抓了過去,這一下只要被他抓住方蕩,那么方蕩將成為王一字的替死鬼,王一字一定會用力一甩,將他方蕩甩進王一字身后的花粉飛蟲群中,怎么都能給王一字爭取到逃命的時間!
“別跑啊!我們就是為了這個時刻才叫你這個垃圾跟著我們的!”王一字嘿嘿冷笑著,此時他的手已經接觸到了方蕩肩膀上的布料,然后他的手指將牢牢勾住方蕩這個垃圾!
用一個垃圾金丹的命換一條他這樣的藍丹丹士的命,怎么看怎么值得。
然而王一字的手指尚未勾住方蕩的肩膀,王一字忽然間瞳孔急縮,隨后身形倒退,一頭扎進了那無數的花粉飛蟲中,轉即傳來王一字的驚天般的吼聲和叫罵聲,這聲音尚未結束就化為凄厲的慘叫。
在前面狂奔的丹士們當然沒有時間扭頭去看王一字的凄慘模樣,即便是和王一字同門的鄭躍也是頭也不回的狂奔。
而此時王一字眼中除了痛楚和恐懼外,還有一絲不解,他不明白那個垃圾金丹的方蕩腦后是怎么忽然多出一張幼兒面孔的,更不知道方蕩怎么會揮出那么凌厲的一劍,將他給生生劈退,最終跌入這花粉飛蟲之中。
王一字瞳孔中倒影著無數飛蟲的同時也倒影著方蕩的背影,那驚鴻一劍使得王一字忽然明白了什么,方蕩一定有秘密,這個家伙絕對是在扮豬吃老虎,一個垃圾金丹丹士怎么也不可能劈出那樣的一劍!
本來王一字還有能力開口預警,告知大家方蕩的秘密,但看著那些丹士頭也不回的狂奔的模樣,王一字忽然放棄了這個念頭,那幫家伙死不死的管他屁事啊?
王一字大聲的痛呼,因為那些飛蟲此時正朝著他的身軀拼命鉆擠,似乎想要順著毛孔鉆進他的肉里。
王一字在嗡嗡之中不斷掙扎,拼命地和這些小東西抗爭。
不久之后,王一字的聲音再次傳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
在前面狂奔的方蕩猛的側耳傾聽,這聲音充滿癲狂和抗爭,無奈和絕望,這聲音聽起來和當初公良的叫聲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