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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睚眥荒域

  睚眥荒域到處都是滾滾亂石。

  怪石林立,有些高可參天,有的連綿如山,有的密立成林,行走其間猶如踏入一片陸離世界。

  這睚眥荒域的空氣中總是有灰燼在飄蕩,使得天空看上去霧蒙蒙的,呼吸不暢,越發叫人感到壓抑,尤其是那種每一次呼吸都會吸入許多灰燼的感覺,是的一眾丹士們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屏住呼吸,運轉內丹來啟動內息。

  方蕩伸手接過一塊略大一點的灰燼,在指尖上一捻,便污濁了手指。

  這種灰燼對于方蕩來說并不陌生,在火毒城中經常能夠見到這樣的灰燼,那是丹爐爐火燒灼不休蒸騰起來的,這里的灰燼是怎么來的,方蕩卻無從預估。

  方蕩一路跟在諸人身后,側耳傾聽,此時已經大致上、將眼前這十個丹士的名字和門派搞清楚了。

  除了九華門的寶象和飄渺宗的云渺外,其余的八名丹士分別是天子門的鄭躍、王一字,一丹宮的賈元君、解大,遁天宮的李云暖、葉客心,潛心堡的云水、潘志。正好一個門派兩名丹士。

  其中李云暖和葉客心是一對道侶。李云暖的模樣看上去就是一位少婦,說不上多么好看,但面目端正,膚色白皙,嘴唇微肉,一張面孔中總是掛著生人勿近的清冷,但越是這樣的女子,越是容易激起男子的獸欲。

  李云暖和看起來長不大卻有著傲人身材的云渺剛好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格,李云暖當然不錯,但云渺也不差。

  不少丹士的目光總是在李云暖還有云渺身上亂掃。

  沒辦法,眼前的光棍實在太多了。

  還有,潛心堡的云水和潘志兩個雖然都是男子,卻似乎并不是同門的關系那么簡單。

  云水面目清秀,略帶陰柔,一襲月白長袍襯得他瀟灑無比,而潘志頗具陽剛之氣,面目棱角分明,一雙眼眼睛虎虎放光,身上筋肉結實,一看就孔武有力。

  方蕩也是在觀察了好一會后,才終于下了定論,云水和潘志兩者之間竟然是道侶關系。

  在上幽界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只要有一方愿意改變金丹的屬性,完全可以化為雌類,隨后龍陽合和,斷袖而美。

  這種事情,對于方蕩來說,想一想都覺得有些惡寒,不過方蕩并不似石頭右衛那般厭惡這種丹士,在方蕩看來,究竟和什么人結為道侶究竟還是自己的選擇,雖然方蕩絕對不會接受這種選擇,但方蕩也不會阻礙別人的選擇。尤其是在這極度缺乏女丹士的上幽界。方蕩相信,有許多結為同性道侶的丹士恐怕也是為了能夠更進一步,做出的不得已的行為。

  還有在幾人的言語之中,方蕩知道一丹宮和天子門之間似乎有些仇怨,彼此之間很少對話,一旦對話,必定是針鋒相對,不過,方蕩能夠感覺到雙方的克制,這里畢竟是睚眥荒域,不是上幽界的云海,如他們這樣門派不強大的丹士們只有合作才能生存。

  方蕩對于這些人的門派并不了解,石頭右衛聽到了這些門派的名字后也是想了許久,才想起了天子門和潛心堡,至于一丹宮和遁天宮等就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不過,在石頭右衛的印象中,天子門和潛心堡這兩個門派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存在,按照石頭右衛的說法,這樣的門派一般只有幾十個丹士,在上幽界中的門派里是吊尾車般的存在。

  若是在以往,火毒仙宮的弟子根本看都不會看這些門派的弟子一眼。哪怕雙方修為差不多,兩者之間也不是一個等次的存在。門派高低,就如同出身家世,有些時候雖然心中不服,卻也無可奈何。

  一路前行,方蕩一邊四處觀望一邊傾聽前面丹士們的對話,收集著一切能夠收集的信息。

  此時遠遠的有一朵黃色的浮塵飄來,這浮塵遠遠看去似乎不大,但到了眼前后,卻才知道乃是一個龐然大物,緩緩推進,雖然是浮塵模樣,但卻似乎相當沉重,緩緩的前進發出轟隆隆的鳴吼,翻滾著將大片怪石吞噬下去。

  “千萬不要陷入這種浮塵中。”云渺仙子用她那獨有的帶著幾分嬰兒氣的聲音開口說道。

  “怎么?這些浮塵很厲害?”一丹宮的賈元君開口問道。

  賈元君對云渺最是上心,時不時的想要在云渺面前表現些什么,雖然其他幾個丹士也是如此,但都不如賈元君那般近乎沒有底線般的貼上云渺,沒話找話的云渺交談,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厚顏無恥了。

  云渺仙子那張猶如嬰兒般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一翹,粉紅色的嘴唇似乎都在閃爍著星光般的光澤,“等這片浮塵過去,你就知道了。”

  方蕩等人紛紛停下腳步,目光投注在這片浮塵上。

  方蕩在眾人身后,此時雙目蒙上一層白膜,隨后方蕩臉上的表情微微一驚,沉默不語。

  浮塵猶如一塊巨大的凝膠,緩緩翻滾著向前流去,所過之處,堅硬的石頭竟然被剝下厚厚的一層皮來,原本一米直徑的大石此時只剩下六十厘米。

  石頭上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小小凹槽,看上去就像是被人用密密的耙子耙出來的。

  此時一眾丹士臉上神情都變得不太好。

  睚眥荒域之中的石頭相當堅硬,比云海上幽之中的石頭還要堅硬很多,一般的金丹丹士很難破壞石頭,只有玄丹丹士才能做到,那浮塵能夠將石頭打磨成這個樣子,顯見內中極有古怪,若是他們這些藍丹綠丹丹士落在這浮塵之中,雖然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傷害,但肯定會消耗不少的力量。

  所有的丹士都看向云渺,云渺既然知道這浮塵的危險,想必也就知道這浮塵為何如此危險。

  云渺收起了之前的淡淡笑意,面色略顯凝重:“這些并非是浮塵,而是一只只小蟲,他們小得肉眼都無法看到,他們擁有極強的啃噬力,或許你們覺得自己是綠丹丹士,這些浮塵對你們來說沒有什么危險,但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們,若是你們之中的任何人落進這片浮塵之中,浮塵之中的細小生命就會開始啃噬你,你或許以為自己的護身光、氣可以保護自己,但在這些叫做蜉蝣鬼的小家伙面前,什么護身光、氣全都沒有任何用處。”

  “他們會不斷的累積在你的身上,吞噬你身上的一切力量,直到將你的所有的力量消耗干凈,然后他們才會離開。”

  云渺的話語使得眾人心中對于那些浮塵般的蜉蝣鬼生出一絲忌憚來,但要說真的有多么忌憚卻也并不是,畢竟那浮塵游動的速度比較慢,只要不是腦袋發熱直接沖進去的話,想必不會有什么問題,況且,進去了就想辦法立即沖出來就是,難道他們也是石頭任由這些蜉蝣鬼隨意啃噬不成?

  方蕩卻又看了那些浮塵一眼,心中生出一些計較來。

  “聽說這些浮塵核心處的蜉蝣鬼巢乃是八荒中的后天之寶,可惜,憑咱們沒這個本事將其弄到手。”云渺嘆息一聲后就繼續前行。

  八荒處處是寶,關鍵看你有沒有本事能夠將寶貝拿到手,對于這一點,一眾丹士都相當明白,所以也不會對那蜉蝣鬼巢生出什么覬覦之心來。

  其實只要是這種成群結隊的東西,他們的巢都是寶貝,得到了他們的巢穴就等于得到了這些東西,但要想將他們的巢穴祭煉成自己的寶貝,卻是千難萬難之事。

  一眾丹士繼續前行,方蕩看了一眼身后漸漸遠去的黃色浮塵,隨后也繼續前行。

  一行人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走在最前面的寶象還有云渺忽然放慢了速度,方蕩等人齊齊警醒,以最快的速度靠攏在一起。

  隨后方蕩就看到了一處煙塵依舊滾滾彌漫的戰場。

  這里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巨石上留下巨大的坑洞和漆黑的爆炸痕跡,這些痕跡一路向前,石頭地面猶如被被什么巨獸貼著爬過一般,留下觸目驚心的粗糙痕跡。

  一眾丹士齊齊心驚,這里顯然在不久前剛剛發生一場惡戰,看痕跡有法寶攻擊的痕跡,顯然是丹士出手,按理說他們距離這場戰斗應該不遠,這樣規模的爭斗他們怎么可能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這就好像是一個炮竹在眼前炸裂,卻一點聲音都沒有,這種感覺會叫人生出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的感覺。

  一直走在最前面的丹士寶象此時小心謹慎的加速疾飛,沿著那爭斗的痕跡一路追蹤過去。

  一直追蹤了十余里,爭斗的痕跡戛然而止,地面上出現了斑斑血痕,一件破碎的法寶被丟在地上,閃爍著最后的淡淡熒光,隨后便如燭火板熄滅。

  “這是巨木門丹士血手的法寶木猿!”一丹宮的解大似乎對于巨木門的血手比較了解,略微辨識一下那法寶碎片上的紋理,便驚聲叫道。

  “巨木門的血手?他的修為應該已經到了綠丹后期,沒想到竟然折損在這里。”天子門的王一字伸手就將那木猿攝起,王一字出手確實太快,其余的丹士動作稍慢一線,最終這件破碎的法寶就落入這丹士手中。

  一丹宮的解大還有賈元君臉色微微一黑,嘴角撇了撇終究沒有說些什么,解大心中有些自責,距離上他離木木猿碎片還要更近一點,不過他剛才光顧心驚,卻忘記了收寶,著實不該!

  其余的丹士面色不好看一下后,也就罷了,畢竟人家手快,他們手慢,技不如人也沒什么好說的。

  一件法寶固然好,但終究不容易直接弄到手,所以一件破碎的法寶碎片也是不錯的,當成材料回收,回到上幽云海中重新祭煉就又是一件寶貝。

  其實對于那些大門大派來說,這些法寶碎片意義不大,畢竟這些門派中材料不缺,但對于一丹宮、天子門等門派來說,法寶碎片都是寶貝。

  他們一路走在最后,未免沒有收集丹士們損壞的法寶碎片的想法。

  說白了,他們就是在等著吃一些大門大派殘留下來的食物殘渣的,說起來不好聽,但這是最安全,最妥當的道路。

  “不知道血手碰到了什么東西。”

  一直沉默的寶象四處張望一番之后開口道:“巨木門這次來了八名丹士,血手似乎沒有理由落單。”

  寶象說完,十名丹士們紛紛朝著四周望去,臉上露出凝重而謹慎的神情,其實他們心中也很清楚,這一路上的爭斗痕跡絕對不是一兩個丹士在出手,換言之,恐怕巨木門的八名丹士都已經隕落了。

  他們一行距離巨木門的弟子應該不算太遠,就算半路上看那片浮塵吞噬巨石,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也就是說,巨木門的八名丹士在短短的時間內就都被殺死,尸骨無存,看著一路爭斗的痕跡,很明顯,巨木門的弟子們都在拼命反抗,并非是驟然遭到偷襲全軍覆沒。

  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就將巨木門的八名弟子鯨吞下去,對方該有多么強大?

  一眾丹士在原地又轉了一圈之后,繼續上路,相較于之前的談笑風生,這一次,所有的丹士明顯變得沉默許多,原本方蕩跟在后面,還能聽到不少有用的信息,但現在,這些丹士除了賈元君還偶爾在云渺面前表現一下外,其余的丹士明顯不再說與當下無關的事情。

  畢竟他們面臨的生死壓力,在這睚眥荒域中,當真是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而且,從這里開始,他們前面為他們開道的丹士恐怕已經沒有了,也就是說,原本走在后面的他們現在變成了最前列,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其實說到修為,眼前的這些丹士單個拿出來未必就比巨木門的那八個丹士差,但巨木門是一個門派,他們是七個門派,一根粗繩子和七根無法捻在一起的細繩子,彼此之間的差距就不必多說了。

  一行人一路向前,走了約兩三個時辰,因為一路上緊繃著精神,所以一眾丹士竟然都有些疲勞,若在平時,這對于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寶象提議眾人停下來休整,畢竟在這睚眥荒域之中無論如何都應該保證最充足的戰斗力,以面對隨時都可能到來的危險。

  一眾丹士都是久經戰陣知道什么時候應該休息,此時落在一塊塊巨石縫隙中,開始各自調息,其實身體上的疲勞還遠遠沒有達到,但心理上的壓力卻層層累加,他們此時調理的主要還是心神上的那種緊繃的情緒。

  方蕩沒有休息,方蕩不是沒有壓力,只不過,這種壓力對于方蕩來說,實在算不上什么,這得益于方蕩的童年,幼小的他面臨的就是這種隨時隨地都會出現的生命威脅,為了保護弟弟妹妹,他時時刻刻都緊繃著自己的神經。

  眾丹士看到方蕩沒有休息,而是躍上一塊巨石朝著四周眺望,心中紛紛不屑,這種垃圾金丹丹士能夠進入上幽界不知道在凡間的時候用了多少取巧的手段,此時竟然連該做什么都不知道,想必用不了多久這家伙就會埋骨在睚眥荒域。

  方蕩站在最高的巨石上,從這里朝著四周眺望,但卻看不出多遠,這睚眥荒域天空中總是蒙著一層灰燼,從進入這一界開始,方蕩就沒有見到過清透的天空,在這種灰燼之中,就算方蕩目力再好,也看不出十里之外,就算方蕩運轉五賊觀法,穿透層層灰燼,也不過能看到二十里而已。

  在方蕩的五賊觀法之中,這睚眥荒域就像是一個絮亂的世界,到處都是縱橫的各種氣脈,在凡間也好,上幽界也罷,氣脈都是相當溫和的,彼此之間都是相對獨立,并且彼此并不糾纏,但是到了這里,氣脈之間的的爭斗無時無刻不在進行,一道道氣脈彼此吞噬,不斷壯大,但壯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會崩塌掉,重新化為一道道氣脈,再繼續彼此吞噬,這樣的過程就像是一個永遠無解的輪回,那些氣脈沉淪其中不可自拔,方蕩隱隱感覺這些氣脈想要成就什么,想要做些什么,可惜,不知為何,他們永遠都做不到。

  一眾丹士們調息得差不多,紛紛站起的時候,方蕩也收回目光,遠處忽然有一道光芒閃爍了一下,方蕩瞇眼望去,那光芒閃爍的地方距離這里實在太遠,方蕩看不到那里的情形。

  方蕩皺了皺眉,此時寶象等人已經再次出行,他們前行的方向并非那光芒閃爍的位置,方蕩想了想后,終究還是壓下好奇心,跟在大隊伍后面。

  眾人往前行了三十多里,這一路上同樣沒有什么危險,但三十多里之后,四周空氣之中的灰燼越發多了起來,猶如身處大霧之中,一行人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這個時候,不少丹士紛紛取出一顆顆的丹珠開始記錄這里的情形,將四周的一切映照下來,這些拿回門派之后都是寶貴的資產,雖然八荒中的情形總是在變化,但知道一些總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得多。身為前人就得為后人鋪路。

  眼瞅灰燼越來越多,能見度越來越低,一眾丹士行走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慢,前面的寶象忽然再次駐足,其余的所有的早就將神經繃緊但丹士紛紛匯聚過去,低聲詢問。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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