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烈的話讓蘇銳感覺到了有些意外。
畢竟,渡世大師是東林寺的開派祖師,于情于理,由東林寺來繼承渡世大師的遺產,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多謝蘇少照拂,但是,東林對昨夜的戰斗并沒有起到任何的幫助,而且,渡世大師后來已經還俗了,并非佛門中人。”慧烈說道。
他雖然昨天夜里在見到渡世大師的密藏之后很激動,可是后來細細一想,還是覺得,如果東林寺把這些密藏占為己有的話,那臉皮也著實太厚了點。
所以,慧烈根本沒跟慧清等人商量,直接就決定不要這里的東西了。
慧清和遠迦也是同樣的想法。
“其實,渡世大師的東西是留給有緣人的。”慧烈說道:“蘇少,你就是那個有緣人。”
你就是有緣人!
聽了這句話,蘇銳露出了自嘲的苦笑:“不不不,方丈,我并不是特別相信緣分這種玄學之類的東西,而且…”
“如果不是緣分,你我怎么可能會在此地相見?如果不是緣分,你怎么可能在多年前就擁有‘慧曉’的法號?”慧烈說道:“嚴格說來,慧曉師弟也是東林中人,所以,由你來繼承渡世大師的遺產,我們覺得沒有任何的問題。”
慧曉師弟!
當這個稱呼一喊出來的時候,蘇銳就知道,事情好像已經無可改變了。
自己去繼承渡世大師的遺產,貌似也要板上釘釘了。
“可是,那些佛門典籍對我來說并沒有太大的用處。”蘇銳如實說道:“那么,如果我繼承了之后,將之捐獻給東林寺,你們覺得如何?”
“慧曉師弟切勿把話說得太滿,你與我佛有緣,焉知多年…”
慧烈說到一半,打住了話頭。
他沒說出的那半句話是——焉知多年之后你不會來東林寺出家?
蘇銳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但是,看著慧烈這堅辭不受的態度,蘇銳就知道,想要讓東林寺接受渡世大師的密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我會和國家的有關部門再商討一下的。”蘇銳說道:“慧烈方丈好好養傷,我日后會去東林寺拜訪的。”
“歡迎之至。”慧烈微笑著說道。
和蘇銳這一番交談,讓慧烈的氣色與心情也好了許多。
而且,看他的意思,似乎覺得蘇銳日后來到東林寺出家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一樣。
蘇銳走出了醫院,搖頭苦笑,他給張玉干打了個電話,詳細地說了一下關于渡世大師密藏的事情,甚至連地底極有可能存在的鐳金礦都和盤托出,沒有任何保留。
對此,張玉干說道:“這件事情由你全權處理,至于鐳金的事情…我會讓國安那邊安排人過去考察一下,當然,太陽神殿有這方面的技術,我們接下來也可以進行合作,這都沒有任何的問題。”
蘇銳點了點頭,隨后凝重的說道:“老首長,據我推測,這里鐳金的儲量極大,并且純度極高。”
蘇銳口中的“純度”,就代表了真正的“含金量”。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明顯是有些激動的。
現在,蘇銳對真正的金子反而不那么感興趣,但若是提起鐳金來,必然是眼放綠光的!
在和張玉干匯報了工作之后,蘇銳又和軍師去了葉普島的后山。
在竹林掩映間,有著一塊墓碑。
耐薩里奧被火化了之后,就葬在這里。
從此,這位星空之神將永遠呆在華夏的山海間。
或許,他也可以時不時地抬起頭來,看一看那一片他未曾征服過的星空。
“碑上沒有刻字。”軍師站在墓碑前面,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想,由你親手刻上去比較合適。”
耐薩里奧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在臨死前維護住了自己的尊嚴。
同樣是天神,相比較而言,邪神哥薩克就要落入下乘了,哪怕死了,也要被永遠拴在恥辱柱上。
其實,縱觀耐薩里奧的所有行為,他并不壞,只是野心太過龐大,龐大到他承載不起的程度,所以才會出師未捷身先死。
“其實,話說回來,我還是挺佩服耐薩里奧的。”蘇銳說道:“如果沒有洛佩茲的橫插一刀,那么,以耐薩里奧的心性和實力,絕對能成為太陽神殿的心腹大患。”
“不,確切的說…”軍師斟酌了一下用詞:“他會成為整個黑暗世界的心腹大患的。”
蘇銳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眸間卻有一絲非常明顯的惆悵之意。
“可惜,再強大的人,也還是迎來這樣的結局…都結束了。”蘇銳說道:“或許,一步踏錯,后面就是無盡深淵,我能活到現在,還挺幸運的。”
“不是你幸運,是你人品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話可是很有道理的。”軍師微笑著看了蘇銳一眼,蘇銳并沒有發現,這一刻,軍師的眼光帶著很多很多的溫柔。
這種溫柔之意,似乎讓這后山的竹林都變得柔美起來。
蘇銳伸出右手,放在墓碑上,輕輕地拍了拍:“就在華夏的海島上沉睡吧,這里沒有西方黑暗世界的殺伐,或許,是一處很適合你的長眠之所。”
此時的蘇銳,就像是在給自己的老朋友送別。
雖然耐薩里奧算是他的敵人了,可是,最了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敵人,否則的話,耐薩里奧和蘇銳之間的配合就不會如此默契無間,以至于強大如洛佩茲都狠狠地栽了一個跟頭。
“你給留幾個字吧。”軍師說道:“或許,耐薩里奧也希望他的墓志銘是你來寫的。”
蘇銳想了想,取出了歐羅巴之刃,在這墓碑上面刻下了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
看著蘇銳刻下的字,軍師微微有些動容,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揉了一下眼角。
隨后,蘇銳將戰刀插回刀鞘,用手指把字跡上面的石塵拂去,輕聲念道:“星空永在。”
星空永在。
在離開了墓地之后,蘇銳就下了山。
他找了一處酒店居住。
畢竟之前的別院已經被炸上了天,而且,現在李越乾主持葉普派大局,蘇銳有點不太想見到這位大少爺,干脆眼不見為凈,躲得遠一點。
那些江湖門派,也少不了要來逐一和蘇銳告別,蘇銳最不擅長這樣的場面,所以干脆先走一步。
此時的蘇銳正在房間里面打電話。
“宙斯,耐薩里奧死了。”他隨后把整個過程告訴了眾神之王。
聽完了全程,宙斯沉默了一分鐘。
在這一分鐘里,聽筒之中滿是呼呼的風聲。
蘇銳也聽出來了,宙斯肯定又站在神王宮殿的雪峰之巔,注視著下方的城市呢。
“也許,這是他期待的死法吧,你的安排很好。”宙斯說道:“就讓他在華夏的海邊安息吧。”
蘇銳點了點頭:“好,我會在華夏待一段時間,你也多保重。”
宙斯微笑:“我有點不太適應你用這樣叮囑的語氣對我講話。”
“我可不是在關心你,就是順便客氣兩句。”停頓了一下,蘇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對了,記得提防地獄的撒旦之翼。”
“撒旦之翼?”宙斯的眉頭輕輕一皺:“如果他們還敢搞事的話,我就讓他們撕了他們的翅膀。”
撕了他們的翅膀!
這句話簡直太爆炸了好不好!
蘇銳聽得有有些激動了起來。
“好,如果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記得帶上我。”蘇銳笑了笑:“我現在都開始巴不得他們抓緊鬧事了呢。”
在酒店房間里面靜靜地躺了一會兒,響起了敲門聲。
蘇銳一開門,竟然是李秦千月。
“銳哥,我該走了。”他說道。
換下了一身孝服,李秦千月變回了“秦曉月”,她的裝扮低調中透著時尚,如果再把墨鏡一戴上,恐怕那些江湖人士們根本認不出來這姑娘究竟是誰。
過往種種,皆為序章。
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了明天,必須翻篇,李秦千月很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她才如此迅速的做了離開的決定。
甚至…比蘇銳走的還要早一些。
“離開也好,出去散散心。”蘇銳側身,把李秦千月讓進房中,給對方倒了一杯水:“來吧,我們以水代酒,干一杯,以后的日子里,勇敢一點。”
勇敢一點。
很簡單的四個字,但是,李秦千月卻要用這四個字,去面對她未知且全新的人生。
這個姑娘的前半生和后半生是完全割裂開來的,這在尋常人的身上并不多見。
“銳哥,你放心吧,我準備好了。”李秦千月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這里都已經成了過去了,所有的束縛都已經消失,接下來等著我的,就是我早就期待的。”
所有未知的,我都愿意去迎接。
其實,要是換做是其他姑娘,在李秦千月這個處境之中,鐵定會感覺到種種的迷茫,然后繼續留在原地,過著錦衣玉食大小姐的生活。
離開舒適圈,邁出那走向未來的一步,需要足夠的勇氣。
現在,這一份勇氣,是李秦千月最不缺少的。
她為了這一天,已經等待了太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