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有什么詩情,太俗了。”一個男子聲音悠然飄來,落在紫凰耳中。
聲音有點耳熟,又很陌生,紫凰若寒冰般的眼神,四周一掃,旁邊的路人都嚇的不輕,沒發現周圍有誰臉色不對。
“不用看了,我就在湖邊小舟上,身穿白衣,長得最英俊的那個就是我。”
紫凰往湖邊望去,只見到一人月白中衣,立在船頭,微風吹動衣袂,朗然若神。
當然這人也很眼熟,就是當年那個李志常。
紫凰也不管跟著自家的女扮男裝的婢女,輕身一縱,就在行人的頭頂上,掠過去。
雖然引人注目,但紫凰絲毫都不顧忌。
她落在了船頭,同時用了個千斤墜,可是這船紋絲不動。
她哼道:“太乙混元祖師果然好大的法力。”
李志常笑吟吟道:“郡主多年不見,還是這么年輕漂亮。”
“我現在是公主,當然這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我皇爺爺怎么會被黑山老妖的弟子七夜圣害了。”紫凰狠狠道。
“這件事我只能說抱歉。”
紫凰抬頭看了李志常一眼,道:“這樣就完了。”
“我態度這么好,紫凰公主你還想怎么樣。”李志常看似渾不在意道。
紫凰氣得牙癢癢,確實她還真奈何不了李志常,不說李志常現在如日中天,那些世家大族、道門大派被盜了門中珍藏的典籍,都沒能找回場子,就是李志常的幾個親近人物,也是個個不凡。
秦夢瑤、白素貞兩人更是七大妖圣級數的強者,光這兩人,都有足夠實力把現在的大夏朝鬧得天翻地覆。
她即使打贏了再多勝仗,決定天下大勢的人,也不會是她們這些領軍之人,更不是她那殫精竭慮的父皇。
即使當初的事情,水落石出。李志常便是當初老皇帝遇害的禍首之一,大夏朝還是只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紫凰道:“我確實不能怎么樣,你又來京城做什么?”
李志常笑道:“借某人的話,世界那么大。我想到處看看。”
紫凰道:“世界那么大,你偏要來這里干什么,我很不歡迎你。”說著,倔強的面龐,泛起了淚花。她只是想到了老皇帝。對她這么好,可是仇人之一就在面前,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志常見到她眼中的淚花,心中想到:倒是個有孝心,天家向來無情,老皇帝死了,現在的皇帝可對我沒多少恨意,這個小姑娘反而惦記著老皇帝,的確有情有義。
于李志常而言,是非恩怨。紅塵因果,都不必理會,只是相見,也算是種緣分,何況論道理,他拿了青帝印,引來七夜,害死了老皇帝,也算是對不住人家在先。
剛才主動挑話,其實也是想著看能不能給小姑娘點好處。只是嘴上不饒人而已。
李志常心中一動,隨即笑道:“原來公主還是逃婚出來的。”
紫凰一驚,然后道:“道行高深,就可以隨意窺探人么?”
李志常道:“我是猜的。看來我猜對了。”
只是他臉上篤定的神情,絲毫看不出來是猜的,說是親眼目睹還差不多。
紫凰直翻白眼,道:“我的事與你何干。”
李志常笑道:“若是我愿意幫你解決掉這麻煩又如何?”
紫凰心道:這人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他要是愿意幫我,還真有辦法。只是他可是害了皇爺爺的仇人,我怎么可以讓他幫忙。
李志常道:“不說,就是默認了。”
做了個劍指,呼道:“劍去。”
一道流光劃過天際,徑直往北去,那邊是梁王府。
紫凰道:“你干什么?”
李志常淡然道:“只是替你去取了那個你不愿嫁的未婚夫的性命而已。”
紫凰氣道:“慢著,誰要你幫忙的。”
“那就當我愛管閑事,反正幫也是幫了,以后你可別再這么恨我。”
紫凰氣道:“哪有你這樣的,你無恥。”
李志常裂開嘴一笑,露出整齊的白牙,白晃晃的,道:“我是寵辱不驚。”
紫凰強勢慣了,沒想到會遇到李志常這個比她還還要強勢不少的人,心里不大是滋味。
那劍去了一盞茶功夫,便飛了回來,李志常收劍入鞘,淡淡笑道:“我走了。”
紫凰道:“等一下,你真的殺了那小子?”
李志常道:“自然是真的。”
紫凰道:“不會有假?”
李志常輕聲道:“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紫凰道:“那就好。”
李志常咳咳一聲,道:“公主你也變得太快了。”
紫凰忽然冷冷道:“別急,咱們的事還沒完。”
李志常搖了搖頭,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等你還能遇見我再說吧。‘
只見李志常振衣而起,劃破長空而去,后面紫凰的婢女跟上來,道:“哎呀,我的公主,剛才那個可是太乙混元祖師。”
紫凰奇道:“你也認識他?”
婢女道:“西南數省,家家都供著他的畫像,也就公主你不在意這些,沒想到有天還能見到真神仙。”
紫凰卻不了解當年皇城之事,根本沒有宣揚出去,李志常這個太乙混元祖師,十多年來自他門下聽道的人,數不勝數,即使后來設了門檻,但之前聽道的人,許多都成了帝國的中下層。
以及江湖的新興勢力,無形間李志常的影響力,已經開始波及到大夏朝的每一個角落。
梁王和皇帝聯姻,便是開始意識到了這點,雖然李志常不會在意紅塵俗事,支持大夏的道門和佛門更不會關心大夏的權力斗爭,但是這影響力存在了,若是五臺山一脈的人,出了個想造反的,聯合這些人物,那危害可不比李志常這些頂尖高手小。
畢竟即使朝廷也不能明令禁止有五臺山出身的人,就不能當官。不能參軍。
李志常講道的時候諸子百家無所不包,有教無類,那些聽道各自都能學到一些特長,成為帝國的中層。也是順理成章的。
關鍵是這一切如春風化雨,自然而然,等到皇帝和一些世家反應過來的時候,這些人,早就悄無聲息的成了一張盤根錯節的大網。
這些人大都出身寒門。本來天然就和世家大族尿不到一處,又有一起聽道的經歷,那就是同窗關系。
天然有抱團的基礎。
而那些書院雖然培養精英,但都是選擇天資出眾的,而且多是鉆研經典,求索道理,可謂陽春白雪,妙則妙矣,卻難接地氣,而且人數也不太多。
對于龐大帝國的中層填補。也不可能全數填補。而且書院出身,多是走科舉正道,走得上層建筑,哪里看得上那些低微職位。
那些聽道的人有感于李志常的有教無類,自身也不藏拙,學到什么也會傳播出去,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李志常一劍斬了梁連,代表著皇族和世家的最緊密聯系告吹,即使后面還有合作,也不可能交心。
后來周元亮憑借出身五臺的優勢。宰執天下,推行新政,那又是多年之后的事。
同時周元亮也成了在世圣人,亦是數千年以來。第一位謚號‘文正’的儒家大宗師。
李志常翱翔罡風之中,來去如電,這時卻突然停了下來,不但他停了下來,連天上的罡風也不在呼嘯。
猛烈的罡風仿佛變成了有形之物,一層一層繞著。好似無形有質的繩索,想要把李志常束縛住。
李志常沒有立刻試著掙脫,灑然笑道:“不知哪位道友,攔我去路,出來一見吧。”
他神通出神入化,當今之世能悄無聲息在他身邊施展法術的人,少之又少,自然免不了有些好奇。
至少這手控風之術,李志常也只能嘆為觀止,不為其威力,而為其自然,發動時居然一絲預兆都沒有,也是他李志常,若是喚作其余任何天仙,在這云路飛行,都得被這突然一下,嚇個半死。
“我沒有惡意,只是來找你有事。”這是個稚嫩的童子聲音。
“既然如此,天上不好說話,咱們下去吧。”
稚嫩的童子聲回道:“不妨事。”
只見到那束縛李志常的風,往四下擴散,定住不動,成了以不懂之風,做出的空間。
李志常落下去,踩在定住的罡風上面,居然有腳踏實地的感覺。
他想到:以我的修為,要凝聚風力,有若實質也不是做不到,可要如此隨意,心念變化間,做得如此逼真,恐怕還差一點火候。
這倒不是李志常不如對方,而是術業有專攻而已。
對方要么有控風的至寶,要么就是對風之一道,有極強的親和力,要么對方已然是金仙中人。
霎時間李志常就想出了這三種可能。
面前那堵風墻露出個小口子,很快走進來,確切說是飄進來一個清秀的少年,身披純黑的羽衣,根根筆直的鶴羽舒展開,仿佛憑空生出翅膀一般。
少年眉毛很濃密,幾乎看不出眉紋,眼睛很大,眼眸幽幽的,好似一口古井,唇紅齒白,很是漂亮。
皮膚潔白如玉,好似瓷娃娃般,表情有點嚴肅,認真地看著李志常。
最后道:“你就是李志常?”
李志常道:“我想我就是李志常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小友你要找的那個。”
童子皺眉道:“我應該年紀比你大,你還是不要叫我小友了,你的修為很高,我們冠利除了老爺,就只有”
說到這,他扳起手指頭,開始數,然后到:“恩,是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才比你厲害,六師兄、七師兄、八師兄、九師兄跟你差不多,其他的師兄包括我,都要比你差一點。”
李志常心道:“你五個師兄都比我厲害,豈不是五個都是金仙,那你老爺難道還是釋迦牟尼或者更厲害的阿彌佗佛不成?”
他道:“那不知你又是從哪來的?”
童子很是驕傲道:“我是清風童子,我家老爺是五莊觀的主人。”
李志常心道原來如此,沒想到那位神話傳說中的鎮元子居然真的存在。
這位據傳可是自天地開辟以來就出生的人物,和天帝同一時代,活到現在都不知過了多少年頭。
莫說千年,恐怕萬年對其來說都是彈指一揮間。
只是這種大人物身邊的童子,會突然找上他。
清風童子繼續道:“我家老爺一百年后要開人參果會,特意點了你的名,讓我送來請帖,你到時候來就行了。”
說完他就拿出一張灰色帖子,朝李志常遞過去。
李志常接住后,手上一沉,這倒不是因為帖子很重,而是其中有一種厚重古拙的道韻流轉,直接作用在元神上。
只是李志常元神堅韌,洞悉大道,經歷無數,這猛然的道韻沖擊,也是震撼了他元神一下,而他一慣淡定從容,不為物動,即使道韻沖擊,也沒有讓他出丑。
這是心性上的考驗,跟修為關系不大。
雖然成元神之后,都是心性出類拔萃之輩,但還是有高有低。
而且無論是元神、還是天仙或者金仙,都還有雜念,即使佛陀都不可能心中毫無其他情緒產生。
這就考驗了修行者本身的心性,能不能時時刻刻在各種虛妄的雜念中,保持住本心。
清風童子‘咦’了一聲,道:“你果然很厲害,老爺留存的道韻,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住的。”
不過他也就驚訝了一下,平日里跟老爺見過的大人物多了去了,就算那只討厭的猴子,都遠比現在的李志常強不少。
只是為何身份高貴的老爺,居然高看李志常一眼,著實讓清風童子想不明白。
李志常道:“比起你家老爺還差不少。”
童子傲然道:“這諸天萬界比老爺強的也就那幾個,你要是能比得上我家老爺,那才奇怪了。”
“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
“什么?”
“莫欺少年窮。”李志常一本正經道。
清風童子愕然道:“你很窮么,不太可能吧。你身上那把劍可是好劍,那個玉如意我看著有點眼熟,有點像玉虛宮那件,不對,氣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