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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魔主的刀

  一把劍,一把鞘如黑墨的劍。

  一把刀,一把沒有刀鞘的刀,刀身如墨。

  除卻李志常和魔主外,這一刀一劍是唯二能夠動的事物。

  西湖的水,

  斷橋殘雪。

  景物依舊在,卻是絕對的靜止。

  好一副水墨山水圖,現在二人不是在天地戰斗,更仿佛在一篇漫畫中交手。

  只是這幅畫,背景宏大,不可思議。

  李志常拔劍,似乎同時有形可怖的氣勢轟然升起。

  在末法之世沒有道法,這里卻是有的。

  轟然間,白堤枯枝上殘留的雪,簌簌落下,似乎受到什么無形的力量,那一根根枝條,皆被往另外一邊扭曲。

  李志常黑發張狂,白衣振動,這一動,連天地似乎也動了一起來。

  他仿佛成了開天辟地的元始天王,呼吸變成了風,眼睛亮起來,是日月,發出的呼吸聲,是雷霆。

  這種狂放的氣勢,足以讓日月為之顫抖,天地為之動搖,江河為之倒流。

  西湖的水卷了起來,好似天幕,自下往上流去。

  仿佛成了掛在天空的瀑布。

  又仿佛流入了銀河。

  瀑布如飛龍,狠狠朝著魔主撞擊過去。

  這種宏大的撞擊力,可以毀滅一切。

  上善若水,可是水的力量,一旦到了一定程度,將比任何狂野的災難還要可怕。

  所以神話中天帝滅世,只是發了一場大洪水而已。

  因為一場席卷世界的洪水,就能毀掉一切。

  沒有見過洪流的人物,永無無法想象在巨大的洪流面前,人類是那么渺小。

  一道懸掛天上的瀑布壓過來是什么感覺,光是想一想。就讓人心寒不已。

  魔主面露冷酷的笑容,身體微微彎曲,好似一張蓄力的大弓。轟然間就有無數的利箭氣勁,勃發而出。

  狀如漫天星雨。燦爛無比。

  傳說錢塘江發大水,潮水洶涌而至,吳越王便令數千弓箭手迎著潮頭射箭,終于將潮水逼退。

  今天魔主發出無數虛空箭氣,面對這天瀑,亦要消弭它。

  這一招,聲勢浩大,不但削落了天瀑。氣勁不絕,源源朝李志常而去。

  仿佛萬箭齊發,要將李志常穿心而過。

  李志常淡淡一笑,輕松自如。

  輕輕拔劍,劍光分化,無窮無盡,點點劍氣,細密如絲,分毫不差擊落每一點魔主發來的勁氣。

  這時候如果有人站在外界,就會看到。忽然間這一幅斷橋殘雪,突然就成了銀河九天。

  然后又變成許多遒勁的風痕沖擊天瀑,將其逼退。

  隨后畫紙上生出無窮劍氣。抹殺風痕。

  這一番戰斗,過程簡短,實際上破壞力驚天動地。

  魔主拔刀而起,長刀作劍,招式渺然,速度之快,已經了無蹤影。

  當魔主快了起來的時候,李志常反而立定不動,腳下扁舟。四分五裂,一塊塊船板。變成靡粉。

  人卻在水面上,面容平靜。

  他似乎沒動。實際上在做極微小的動作。只是動作太快,無法辨認。

  魔主的快,是鬼魅般,來去無影,在有無之間。

  李志常的快,快在反應超乎尋常,每一次細微的動作,總能將自身處于和魔主最佳的交手位置。

  在這時候整個湖面,都不停發出音爆,那些空氣都受不了魔主的速度,一連串火花,將這黑水白山染上一抹紅暈。

  此刻如地獄,如火海。

  忽然之間,刀光一閃。

  李志常的身體仿佛絲雨,成了無數碎屑。

  魔主頓住,那漫天絲雨還未消失。

  這時候他身體周圍,突然有成千上百道劍氣,忽然涌出,如疾風暴雨,大雨傾瀉。

  竟然無數可避。

  每一道劍氣,都是白白的雨線,斷而不絕。

  魔主的魔刀,突然迸發出劇烈的白光。

  黑色的刀,白色的刀芒。

  不是一道,仿佛一顆蒙塵的明珠,突然將灰塵擦拭干凈,變成千萬朵照耀山河的光芒。

  李志常和魔主分明近在咫尺,卻又如隔天涯。

  天涯不遠,不過咫尺之間。

  咫尺之間,又在天涯海角。

  李志常的劍氣仿佛很近,卻又很遠。

  短短的距離,恐怖的速度,都仿佛永不能到達魔主身上。

  李志常在斷橋,魔主在橋下。

  卻是永不可能逾越的距離。

  刀仿佛明珠,又似一輪明月。

  冉冉騰空。

  明月如刀,一刀之間,可分天地,可奪鬼神,可殺一切阻礙,可成魔。

  殺盡蒼生便是魔。

  這一刀的殺意,空前燦爛。

  這一刀壓迫萬古,有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霸氣。

  既是霸刀,也是絕刀。

  一刀載著萬古歲月,沉重卻無可抵擋。

  幽幽沉沉,渾渾沌沌。

  李志常站在橋上,天空已經變得漆黑。

  唯一那一刀,仿佛月光,油然而來,不可躲避。

  他的心中生出許多從未察覺的情緒,澄凈的心靈海洋,仿佛變成了黑色。

  始終被黑氣籠罩。

  喜怒哀樂涌上心頭,各種情緒撞擊靈臺清明。

  雖然自身已然太上無情,不可動搖。

  卻不能趕走這片陰影,清除這片迷障。

  而此時魔主的肉身已經消失不見,仿佛月光下的影子,面孔再也看不清楚。

  冷然對著李志常,他已經將李志常的負面還給了他,此刻他便是那萬古不滅的真正天魔主。

  只是再也不能跟李志常同步,即使吞噬對方血肉靈魂后,也不能達到預想的效果。

  這邊等于投胎和奪舍的區別。

  只是不這樣的話,他發現自己即使跟對方一般無二,李志常那詭異超然的心境,亦不能百分百復刻。

  這才是令他最為惱火的地方,他從沒見過這么詭異的修行者。

  對于釋迦文殊那些家伙,他是摸不到他們的心境,而對于李志常是能完全感受到,偏偏復刻出來的時候,就完全不對味了。

  李志常此刻內心中現出各種各樣的自己。

  忽而大悲,忽而大喜。

  忽而怒目圓睜,忽而眼神憂郁。

  忽而悲天憫人,忽而憤怒狂躁。

  這些都是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面。

  縱然太上忘情,太上無情,可是這些固有的東西,豈能說拋卻就拋卻。

  即便佛陀也有明王怒火的時刻,顯然斷情絕欲,并不是最合適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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