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那烈日炎炎,卻依舊改變不了她體內的冰涼。
只見這人慘白的一張臉,絕無絲毫表情,像是沒有任何事能打動他的心。但那雙眼睛,卻尖銳得可怕,冷得可怕,自從他一走進來,屋子里的空氣就像是突然凝結住,沒有任何一個食客敢接著說話。
這人揚長進來,那種說不出的冷血氣派,足以叫任何人膽戰心驚。
即便感覺遲鈍的人,也被他的殺氣刺激到,變得手足冰涼。
這是不知殺了多少人,才能培育出的殺氣。
這人的劍法未必已經登峰造極,但論殺氣,天下間或許已經無人可以比擬。
眨眼間黑衣人已經坐在了離李志常最近的桌子上,他冷聲道:“店家看茶。”
直到這時左明珠才看到黑衣人身上掛著一把又長又細的劍,沒有劍鞘,好似這把劍隨時都要殺人一樣,所以沒有劍鞘。
等李志常他們吃飽喝足之后,那黑衣人才喝完一杯茶。
不多不少,剛剛一杯茶。
李志常對著黑衣人緩緩道:“殺人不見血,劍下一點紅。聽說你是天下索價最高的殺手,也是最有信用的殺手。”
這黑衣人竟然是當今世上第一殺手,殺人無算的中原第一點紅。
黑衣人沒有說話,或許他本來話就很少。
這時候一個年輕人來到左明珠身邊,站在她身前,說道:“你不能殺她。”
左明珠道:“薛斌你干什么。”
年輕人長得眉清目秀。身上也有一把劍。也是江湖中人。
黑衣人皺了皺眉頭道:“讓開。”他的劍絕不輕出。他沒有收殺薛斌的錢,自然不肯殺薛斌,他絕不會浪費自己一絲一毫的力氣。
薛斌道:“我父親是薛衣人,勸你最好馬上離開。”
薛衣人是成名三十年以上的天下第一劍客,這些年已經沒有人見過他出劍,不是他老了,而是已經沒有人敢挑戰他。
薛衣人,血衣人。他的名聲是由鮮血鑄就的。如果此刻薛斌的面前時其他江湖人,或是冷秋魂這樣的人物,恐怕就停手了。
三十年來,沒有人敢得罪薛衣人。
不過中原一點紅不是這樣的人。
李志常道:“小朋友讓開吧,中原一點紅只要收了錢,連親朋好友,天王老子也要殺,他可是天下間最講信用的人,沒有之一。”
中原一點紅寒聲道:“有一點你錯了,中原一點紅沒有朋友。更 沒有親人可殺。”
左明珠聽到他的話,突然有點同情。一個人連親人、朋友都沒有,豈不是活的很是痛苦。她突然體會到了中原一點紅為什么要殺人,因為除了殺人,他找不到麻痹自己的辦法。
薛斌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允許你殺明珠。”
他的語氣十分堅決。
中原一點紅沒有說話,這樣的感情,打動不了他,他的心雖然不是鐵石做的,但也差不了許多。
他沒有說話,但他的劍卻依舊刺了出來,在這一剎那,薛斌居然躲開了。他畢竟是薛衣人的兒子,他畢竟武功不錯。
畢竟中原一點紅的耐心是有限的,畢竟他殺薛斌是沒有錢的,所以這一劍還不夠快。
但他也沒料到薛斌能躲得這么堅決。
薛斌躲開了,這一劍也沒有刺到左明珠身上,因為左明珠連人和板凳已經避開了幾尺,不過她雖然逃過了這一劍,但畢竟很不開心。
之前薛斌為她擋住中原一點紅的時候,她恨不得代替薛斌,但是現在她恨不得剛才那一劍就此刺死薛斌,這種心情的變化就是來的這么快。
薛斌滿臉羞紅,瘋也似的逃開了這里,因為他是年輕人,所以更加受不了這種侮辱。
李志常道:“你既然要殺我們兩個,能不能先殺我,再殺她。”
中原一點紅道:“為什么我要答應你?”
李志常道:“因為你既然等我們吃飽了才肯出劍,又何必吝惜這一小小的請求。”
中原一點紅道:“好,我答應你。”
李志常道:“看來你這個人畢竟不壞,只是走錯了路。”
中原一點紅道:“話,你說完了?”
李志常道:“說完了。”
話既然說完,剩下的只有劍。
李志常一生不知道見過多少劍道高手,比中原一點紅更快更準的也有不少,在生平所遇的高手之中,中原一點紅連前二十都進不了。
但是中原一點紅的出劍姿勢卻極為奇特,他出劍的時候,只有手腕在動,其他部位都沒有動,因為他絕不肯浪費一絲一毫的精力。
他出劍的速度,就像火石擊打出的火花一般,沒有絲毫給人反應的時間。
這種劍術雖不是登峰造極,卻也足夠快。
而且這么近,也不怕不準。
甚至每一個人都可以想到,李志常絕無可能躲過這一劍。
但是他不但躲過了這一劍,還躲過了接下 來的三劍。
中原一點紅不但一劍沒能殺掉他,三劍也沒殺掉他。
或許這世上已經沒有人能一劍之內殺掉李志常,也沒有人能在三劍之內殺掉他,更沒有人能在一萬劍之內刺傷他。
因為李志常不是人,而是仙,在世的仙。
縱然李志常現在是凡胎,中原一點紅也絕沒有任何可能能夠傷到李志常一根毫毛,這世上沒有一種武學能夠傷到他。
李志常就這樣坐著,沒有用任何身法,甚至一動未動,但是左明珠只看到中原一點紅劍,總是險之又險的擦著李志常的發梢而過,卻連一根頭發也沒能斬落。
在第一百三十三劍的時候,中原一點紅頓住了劍尖。就像他出劍那么自然,他收劍也很自然,自然的像呼吸一樣。
這時候大廳的食客已經空了,周圍早圍上來一群人,這些人全都穿著帶有朱砂幫標志的衣服,當然是朱砂幫的人。
其中冷秋魂道:“中原一點紅,你怎么停手了。”
李志常嘆息道:“別人從你們這贏了錢,你們就要殺他,然后拿回錢,這樣開賭場,怎么會賠,到現在我才知道我為什么過去這么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