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七章 凡人從因到果,神從果到因

　　在連光線都扭曲的空間深層，黑夜女神靜靜看著阻擋了她去路的羅林，臉色平靜，沒有憤怒也沒有畏懼，反倒是流露出見到老朋友一般的寧靜微笑。

　　“羅林，你破解禁制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了一點點。”

　　之前她如此好整以暇地折磨著戈倫森等神，并不是因為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事實上，在最終顯出身形前，她早已經在整個空間海中設下了重重的法則禁制。

　　可以說，自她現身對付戈倫森開始到羅林出現的這段時間里，整個深紅之地，任何人、任何神都無法進行大距離的傳送法術，因為這個位面的空間已經被她徹底封鎖了。

　　這整個深紅之地，只有她一個神能辦到這件事，其他任何神，包括羅林都不行，原因無他，因為她掌控著深紅之地的世界本源，擁有這個世界的莫大權限。

　　不過讓她感到有些迷惑的是，她的對手雖然來的挺快，但似乎也沒怎么著急。

　　羅林神色很平靜，他的目光看著她身邊被神力之網束縛著的格倫森等人，說話直截了當：“奈特梅爾，放了他們，我就讓你離開。”

　　黑夜女神一怔，隨后輕輕掩著嘴吃吃笑了起來，在微笑的同時，她的模樣開始轉變，等她笑完了，她身上的紫黑色長裙已經變成了翠綠色，整個人的氣息也從之前的妖艷邪惡變得純凈柔美，正是羅林的摯愛維安娜的模樣。

　　她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微撅著，聲音中滿是委屈：“你這個男人可真沒情趣呢，咱們好不容易碰上一次，你就知道說這些無情的話，難道我們就不能好好談談嗎？”

　　她知道，她現在這幅模樣對羅林影響很小，但哪怕再微小的影響也是影響，都能加大她的優勢，這種幾乎沒有什么付出就能得到收獲的事。她干的樂此不疲。

　　羅林垂下眼眸，不去看對面這個魅惑人心的大惡魔，他的聲音很平靜，如潺潺流動的泉水：“我知道你很自信。因為你手上籌碼很多。你掌控著世界本源，對這個世界有莫大的掌控權，這一點我比不上你。你掌控著我要救的人的靈魂，只要你意志稍稍一動，就能讓他們靈魂破碎。我會因此心生顧慮。你對空間的認識還有自己的獨到之處，并且比我先到這里，這段時間里，想必你已經在這片空間海里設下了大量的陷阱。所以你認為你能輕易對付我。我說的對吧？”

　　奈特梅爾抿嘴微笑：“說的是呢。既然你想的這么明白，為什么還冒險過來呢。花費這么大力氣，最后還會折損化身，得卻什么都得不到，不覺得這很愚蠢嗎？”

　　說話的時候，奈特梅爾依舊在利用自己的優勢。她笑瞇瞇地，開始一件一件地脫去身上的衣服。從外面的衣裙，到里面的襯衣襯褲，一件一件地脫，讓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的顯露出來。

　　“看哪，這是維安娜的身體，她是你的摯愛，她的身體從來只有你一個人欣賞過，我想，你肯定不樂意讓她的身體暴露在其他男人的目光下，對不對？可我偏偏要讓別人看。戰士，睜大你的眼睛，你眼前的可是戰神的女人哦。”

　　奈特梅爾意念微動，將戈倫森扯到她身邊。神力纏繞上去，強行撐開戈倫森的眼睛，以保證對方能看清楚自己。

　　戈倫森憤怒欲狂，大聲咆哮，奮力掙扎反抗，但他的力量終究不是奈特梅爾的對手。哪怕他面對的只是一個化身，依舊毫無反抗之力。

　　“怎么樣，你喜歡嗎？”奈特梅爾以維安娜的模樣微笑地看著羅林。

　　羅林怎么會這么幼稚的手段激怒，他搖了搖頭：“奈特梅爾，你身上披著的只是一張薄薄的皮，它根本遮不住你內里的黑暗和邪惡。到了你我這個地步，你認為這能撼動我的心神嗎？不，這只是讓我看到了你的心虛。”

　　羅林反手握住了背后的劍柄，劍上顯出一層淡淡的金紅毫芒：“我要告訴你的是，在你分神控制外形的時候，我已經探明白了你設下的所有法則陷阱。在你說話的時間，我還抓住了你最得力的手下。”

　　“哼哼，你撒謊！”奈特梅爾臉色絲毫不變，在這段時間里，她和她的本體始終鎖定著羅林的所有力量，他根本就沒有動彈，怎么可能探明白她的陷阱？真是笑話。

　　羅林沒有卻和奈特梅爾辯駁，因為言語上的高低勝負沒有半分意義，他抽出了背上系的劍，劍上毫光越發凝聚，幾如實質：“我這把劍，叫星隕云紋劍，劍上融合了我對這個無盡虛空的法則領悟。但遺憾的是，從它誕生至今，我從來沒有用它對抗過任何真正意義上的敵人。今天應該它的第一次戰斗！”

　　不知道為什么，面對對手這種近乎自說自話的態度，奈特梅爾感到有些心虛。

　　她面對的可不是小嘍啰，而是和她幾乎同樣水平的強敵，他們之前有過好幾次交手，但每一次她都是失敗，這就給她形成一種隱隱的心靈慣性，似乎這一次她也有可能會失敗一般。

　　“你的劍倒是挺好看，希望它不要只有一個外表。”

　　羅林依舊不接她的話，他揮劍在身邊輕輕一劃，身邊的空間突然被放大，其中顯出清晰的影像，影像之中出現的是山德魯。

　　山德魯并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流光溢彩戰甲的獸人戰士，這戰士手中的墨黑色戰斧正擱在山德魯的脖子上，斧子的鋒刃已經切進去差不多有一厘米了，黑色的血液不斷地從山德魯脖子上滲出來，又不斷被利斧蒸發成氣，正是獸神威廉！

　　得益于眾神之間近乎毫無保留的交流，威廉的神力等級已經突破到了54級，他還利用自己的領悟不斷加強著自己各項神器，而且他幾乎從不使用化身，一心一意以武晉升，所以，掄起戰斗力，他能在自然神系中排進前五。

　　這一次羅林能及時趕來，是因為他感受到有戰士使用了閃爍戰技。但奇怪的是，他卻沒有等到逃回來的超級戰士，于是就感覺不對，仔細一查。就知道了事情原委。

　　所以，威廉親自出手突襲，羅林則為他屏蔽天機，雙方配合之下，一路突進。輕易就將山德魯俘虜。

　　山德魯身上有強大神力沒錯，他的黑夜神符技能接近大成也沒錯，但他終究是一個凡人，真正面對強力神明，他的力量還是遠遠不夠的。

　　他和威廉過招，三招之后，威廉的斧頭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應該挺看重他的吧？我檢視了他所經歷的一些時間線，看到了過去的一些時間幻象。你用你的身體供他愉悅，你給了他巨大的神力，還給了他絕大部分黑夜符文的知識。這樣的人。我想你也不想輕易失去。留下我的人，他就會活下來，你的這個化身也得到保存。”

　　對方掌控著戈倫森、艾西雅、艾若娜三個的靈魂，羅林的目的是救人，這自然不能輕易開戰，這是事實，所以當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交換。

　　奈特梅爾臉色陰晴不定，羅林說的幾乎全是事實，唯一一個有些模糊的就是他們倆交戰的勝負，羅林說的很自信。似乎他一定會贏一般，但該死的是，奈特梅爾發覺自己似乎隱隱認可這點，她完全沒有取勝的把握。

　　到了她這個力量程度。一旦心中生出這樣的感覺，那么最終十有會成為現實，因為這是強大神獨有的時間預感。

　　所以她現在就只有兩個選擇，要么交換，要么撕破臉皮，捏破這三神的靈魂。然后她損失一個神力化身和山德魯。

　　如果是以前，奈特梅爾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但現在，她卻有些猶豫了。

　　這一個月，山德魯干的的確非常不錯，他有一種非常出色的統帥天賦，短短時間內就幾乎完全整合了凡間的黑暗力量。這樣的人才太難找了，是她在凡間最出色的一個幫手。

　　而且他又是這么忠誠，如果損失了，很難保證她還能再擁有一個。

　　沉默然后還是沉默，這是奈特梅爾第一次因為形式變化左右自己的決定，她感到自己心中積攢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

　　但她同樣知道，這事不能責怪山德魯，因為他并沒有犯任何錯誤，這就讓奈特梅爾越發憤怒。

　　羅林看起來并不著急，他一動不動地懸浮著，堵著奈特梅爾的去路，看起來非常有耐心。

　　戈倫森、艾西雅、艾若娜都是靜靜地等著，大氣不敢出，尤其是艾西雅、艾若娜兩人，她們深知奈特梅爾的性格，明白自己這回能不能好好活著，就看她會不會發瘋了，所以她們不敢有絲毫刺激奈特梅爾的舉動。

　　良久，奈特梅爾終于開口：“羅林，你說你能戰勝我，你就真這么確定？”

　　羅林眼睛微微瞇起，星隕云紋劍上原本穩定的毫芒開始吞吐不定，宛如吞吐的蛇信，似乎是準備開戰，但他的話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殺氣：“時間并沒有流向，它和空間一樣都只是簡單的存在著，構成時間流逝錯覺的，是我們腦海中的因果規律。凡人，甚至諸神都只能從因到果，但實際上，從果到因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這一戰，我必勝！”

　　這一段話在凡人聽來很玄妙，很高大上，但它只是一大串概念組合而已，并沒有實際的意義，但奈特梅爾聽了之后臉色卻立刻大變，她有些驚慌失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到這個地步？”

　　從果到因，這代表著神明最終極的能力之一，如果真掌控了這個能力，那就可以說是掌控住了自己的命運。

　　想想看，只要緊緊抓住‘不朽’這個果，然后從頭來干涉原因，那么還有什么能打敗這個神？因為在當前這個時間里，這個神無論是失敗還是成功，甚至是神火熄滅，它最終導向的那個結果始終都是不朽之境。

　　這樣的神，這樣的境界，才是真正不敗！

　　奈特梅爾心神大震，再無心糾結，她猛地將手中束縛著的三神拋向羅林，然后身化流光，直沖向凡間的山德魯。羅林接住戈倫森等神。就發現他們體內綿延糾纏著黑夜神力，不立刻清除，他們必將神火熄滅，靈魂破碎。他開始全力為他們驅除黑夜神力，一時無暇關注逃逸的奈特梅爾。

　　但他沒關注，不代表自然神系沒有，奈特梅爾剛沖出去，就發現身前出現了一個身上籠罩著銀色光輝的女子。是月神艾倫。

　　“卑鄙的賤人！”奈特梅爾大罵，她就知道羅林不會老實地等她做出選擇，這家伙肯定會耍一些小賤招，幸好她也給自己留了后手。

　　凡間，威廉收到了羅林的消息，手中戰斧毫不留情地切下去，要了解山德魯的性命，但猛然間，天上有一道粗大的紫黑色閃電朝他劈下來，是來自黑夜女神的攻擊。如果他不躲開，可以殺了山德魯，自己卻也要完蛋。

　　威廉果斷放棄擊殺山德魯，后退，舉起戰斧抵抗。

　　“轟！”閃電劈下來，將威廉劈腿了十幾步，當閃電光芒徹底消去，山德魯的身影消失不見。

　　空間深處，羅林很快驅除了三個神體內的黑夜神力，他感到空間漣漪不斷傳過來。抬頭望過去，就見艾倫正和奈特梅爾正在激斗。

　　兩人都是強大神，艾倫甚至是68級巔峰的可怕存在，奈特梅爾只是58級中期。在對法則的領悟上甚至勝于后者，不過艾倫的風格內斂保守，攻擊性并不算強，雙方激斗，艾倫身邊有無數月光環繞，無數銀色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總體處于一種防守反擊的狀態。

　　奈特梅爾的卻極具攻擊性，她的攻擊詭秘邪惡，身影忽隱忽沒，猶如隱藏在黑暗中黑寡婦蜘蛛，她的每一道攻擊都直指要害，只要艾倫被擊中一下，必然是靈魂破碎的結果。

　　但艾倫終究不是簡單之輩，來自奈特梅爾的每一道攻擊都被她接下，隨后的反擊也犀利無比，總是逼得奈特梅爾攻勢一頓，整個人動作都是一頓。

　　她猶如被蛛絲纏中一般，想逃逃不走，想擊殺對手卻又辦不到，只是越陷越深。

　　這么打下去，奈特梅爾必敗，但戰斗時間卻會很長，時間長就容易出現變數。

　　羅林便舉起星隕云紋劍，身體也不動，看似極其隨意地往前方一刺，一道凝聚的劍罡便從劍尖透出。奇怪的是，這劍罡并沒有命中奈特梅爾，甚至連邊都不沾，它指向的是一個毫無意義的空檔。

　　戈倫森等神正感到奇怪不解，就見到奈特梅爾身體猛然一震，然后就她這個神力化身就開始渙散，化作無數光點逃逸而去。

　　羅林的攻擊的確沒有擊中奈特梅爾，殺死她的是艾倫。羅林的那一劍罡，樣式普通，但卻蘊含無窮無盡的時間變化，封死了奈特梅爾所有的閃避道路。

　　她避無可避，又面臨艾倫的攻擊，所以當羅林的劍刺出的瞬間，戰局就結束了。

　　奈特梅爾死，羅林看向形容慘淡的三個神，尤其是花容失色，身體幾乎破碎的艾西雅和艾若娜，淡淡道：“回去吧，養好傷后，你們三個都到我的城堡來。”

　　艾西雅頓感不妙，知道自己這回回去恐怕要受罰了，因為羅林一早就再三強調，閃爍術只能用來保命，絕對不能攻擊，她違背了條例，還連累自己的戰友幾乎陷入可怕的深淵，處罰肯定會非常重。

　　不過她很快就釋然了，她的確是錯了，而自然神系再怎么處罰，都比黑夜神系好一萬倍。僅一條就足夠，因為自然神系中，除非你投靠黑暗，否則永遠會給你留下一線后悔重來的機會。

　　另一邊，艾倫到了羅林身邊，意志傳過來：“你剛剛和奈特梅爾說的是真的？”

　　“你說的是從果到因？”羅林微微一笑。

　　“當然。”

　　羅林搖頭：“怎么可能呢？我嚇她的，她不經嚇。”

　　他的確摸索到了一絲絲規律，但離真正的境界還差的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