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12月前結束節能工程,這給了張逸夫和他的團隊太多的操作空間。操作什么?自然是評這評那。
每年3月份,奧斯卡頒獎典禮舉行,在這之前的幾個月,有意抱小金人的幾位,都會找大哥去游說那些老不死的評委以及有投票權的媒體人。如果你的電影在2月上映,恐怕時間就不夠了,也許可以試試爭取第二年的獎杯;同樣地,如果你的電影在去年4月上映,一年以來人們對你電影的記憶不斷被新片沖刷,已經幾乎讓人們忘記你了。
因此趕在評選前幾個月面世,既留給自己足夠時間去拉票,又保證大家對你的電影保持新鮮感,一直是公映時間安排上的一個黃金法門。
與此同理,張逸夫若是拖到第二年完工,不僅錯過了年底數不盡的機會,就連去爭奪次年榮譽的時候,這些功績好像也都是二手的。對穆志恒來說大體也是這樣,不過他老人家要的并不是什么無聊的榮譽或者獎金,而是資源與權力。
而張逸夫要做的,就是為上級爭取更大的權力空間,更多的資源配給;同時也要為下屬搞來更多的實際利益,更直觀的榮譽歸屬。
說到底,就是想盡辦法讓大哥用你,也想盡辦法讓小弟肯被你用。
落到實處,現在小弟們還不奢望提拔,年度評優與績效考核多拿獎金才是他們最需要的。
節能辦全體會議上,張逸夫在本子上一邊劃拉,一邊跟屬下們交代:“咱們辦公室不到10個人,我跟局里爭來了兩個‘優秀’名額,其它我也會想辦法都搞成良好,放心。咱們處沒有‘中等’。”
大家聞言松了口氣,其實對大多數人而言,混個良好就謝天謝地了。拿一筆不錯的獎金,隨大流即可。都是剛參加工作,能不被老油條們擠成“中等”就是勝利。
張逸夫繼續說道:“咱們處新同志比較多,我這人有一說一,不扯虛的,大家都是年中才來的,可兩位老同志從年初開始就在忙活了,干了一年都沒怎么休息,這個優秀也別爭了。我就直接撥給天明和秦玥了,相信大家也沒什么意見。”
眾人紛紛點頭,完全接受,這實在是有理有據,再說文天明和秦玥也不是混人,工作確實也比別人做得多。
這當口,秦玥終于表現出了少有的嬌羞與不好意思:“其實…我…評優什么的…無所謂…”
“哦,你早說么,那給你良了。”張逸夫大筆一揮,在本子上胡亂一劃拉。
“別別!!”秦玥立刻就急了。
看著她這幅毫不掩飾的樣子。大家都笑了起來。
“我可說清楚了,誰都別跟這兒裝啊,再裝就玩真的了。”張逸夫笑著合上本子。“都盯好自己負責的幾家電廠,每天上報統計數據,另外工作總結也抓緊一些,大家對明年有什么想法,也歡迎找我來談,就這樣吧。”
張逸夫雖然打發了眾人,但其實最關鍵的事情依然沒說,懸而未決。
每年,各處室評優。部里與局里同樣也如此。今年華北局就可以送三個人去部里參加年會,上臺予以表彰。有野心的孩子們自然是要往上擠的,部里最重要的人才補給渠道也是從下面單位往上調人。實際上部里每年接收的畢業生少之又少。今后會更少,因為任務越來越重,經驗需要越來越高,畢業生這個入口大多是給調度局開的,畢竟只有應接畢業生肯干調度員。
更多的,是在日常工作中發現下面單位的人才,比如張逸夫跟秦勇有工作交集,做了幾件事,秦勇覺得這小子不錯,缺人的時候就提出調他來生產司干活兒,張逸夫這邊趕緊好好伺候一下巴干讓他同意放人,混進部里的野望就達成了。
因此,與部里干部形成業務交集,讓部里的人看到自己,是混進那座大樓的不二法門,能出席部里的年會上臺領獎,自然是大大的出風頭的機會。
巴干的意思是,節能辦表現突出,可以分給你們一個,讓張逸夫考慮考慮。
這還真的很難考慮,張逸夫自己是懶得去的,混到他現在這個情況,那些個榮譽都是虛名,能幫領導做成事才是王道。秦玥呢?國強老師想讓她去部里早就調了,再者說,電力部是一個嚴肅的地方,沒有冀北電廠那么隨意,小城市里牛家父子齊上陣就罷了,電力部大樓里兩代人在一起辦公,這實在說不過去。
另一方面,恐怕國強老師根本就不打算讓女兒出多大風頭吧,就讓她這么與世無爭,平安、幸福地度過一生,這才是國強爸爸唯一的夙愿。
文天明呢?也不合適,他還太嫩了,扛不起這么重的榮譽,真讓他去部里上臺,恐怕罵聲大過褒揚,會被人罵他是“張逸夫的狗”。
其他人,林少聰阮湄什么的,給他們送過去,相當于侮辱了全局的老同志,并且昭告天下,張逸夫在人事決策上就是這么的獨裁不講理。
這還是像奧斯卡金像獎,你要拿獎,首先要有實力不說,你拿了獎還得抱得動,太爛的片子通過瘋狂的運營和游說拿獎,只會讓人唾罵遺臭萬年,寧可不拿。
不合適啊,這小金人兒還是讓出去吧。
不多時,張逸夫整理好了自己的年度工作總結,去牛大猛那邊匯報一下,順便說一下讓名額的事情。
正巧,路濤和胡玲玲也在牛大猛辦公室中談事,好像是關于繼電保護方面的,這二位歸趙文遠管,這會兒來跟牛大猛這兒談事,想必已經跟生產扯上了不少關系。
“你們忙呢…”張逸夫見這陣仗,立刻打算回頭,“那你們先談,牛局忙完了我再來吧。”
“沒事沒事,來來,坐。”牛大猛毫不見外地揮了揮手,“他們在談明年繼電保護設備采購招標的事情,你來了正好,一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