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對啊!可以考慮考慮!”張逸夫也才想起來熟人里竟然有如此合適的,轉而望向秦玥,“鄭道行是我們同學,在校時是學生會主席,家里也…”
“知道,不合適。”秦玥抓著桌布一口否定道。
“…這樣啊…也對。”張逸夫尷尬撓了撓頭,敢情是人家看不上老鄭啊。當然也不一定是秦玥看不上,很有可能是秦勇看不上,但這不重要,秦玥肯定是最好的那種孩子,聽爸爸的話,張逸夫繼而看了看文天明,轉望夏雪,“那女同志呢?有沒有合適的介紹給天明?”
“你覺得呢…”夏雪呆呆反問道。
“文天明踏實,努力工作,進步空間還很大,他著什么急?”夏雪轉而沖文天明笑道,“現階段全力工作就對了,今后分房和找對象的機會多著呢,男同志不急這一時片刻,以后我會幫你留意的。”
“好。”文天明心里一暖,斷然沒想到冬日里突然吹來了一股春風,剛剛好吹在了自己的心坎里。他很清楚,自己一個小地方來的,要啥沒啥,連戶口都沒落實呢,城里、部里的女孩子肯定不愿意跟著自己,這種時候讓自己變強,配得上她們才是正道。
“對了。”夏雪突然話鋒一轉,投向了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我剛剛心里默算過了,以去年全國的平均煤耗427克來算的話,降低20就是341克,而日本是335克,俄國是325克,理論上只要花錢從他們那里買最新型的設備就可以了。”
文天明聞言木木咽了口吐沫,摸了摸裝著百科全書的背包:“你…是活百科啊?”
“不僅如此。還是活計算器。”張逸夫正色點了點頭,“這其實也正是下周一我要跟賈天蕓談的事情。”
秦玥與文天明聞言大驚。
“你認真的?”秦玥捂著嘴問道,“陪著她鬧下去?巴局那邊不會為難么?”
張逸夫只抿嘴一樂:“誰知道呢。”
夏雪想說什么。欲言又止,罷了。吃好自己的蝦吧。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大家火速吃完了美食,秦玥見差不多的時候表示晚上還有事,大家也便借機散了,只留張逸夫跟夏雪在街上漫無目的手拉著手溜達。
“你今天話真多,出乎預料,出乎預料。”張逸夫調笑道。
“總不能白吃大餐吧?男朋友需要我的時候,我就要發揮作用。這種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夏雪反笑道,“那么正常漂亮的女孩,你為什么不動心?”
“啊…”張逸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你都看出來了…”
“當然,不然你叫我來干嘛,不就是破壞氣氛的么?”夏雪此時性情已開朗了許多,當街哈哈大笑道,“看來我對你而言,偶爾還是可以發揮正面作用的么?”
“沒辦法啊,得讓她死心。多好的姑娘,別耽誤了。”張逸夫笑著搖了搖頭,“好吧。今天你發揮不錯,獎勵一場電影!”
“我犧牲了這么多形象,就靠一場電影搞定??”夏雪一甩手,不高興了。
“喂喂,搞清楚,這是本色出演好么?”
“錯了,我最近走的是微笑寡言流派,不怎么針對人了。”夏雪側頭歪著嘴說道。
“扯,至少你還在針對我!”
“怎么?再來一場大辯論?”夏雪的某種神經被勾得興奮起來。
“算了算了…今天周末。別燒腦子了。”張逸夫無奈勾了下夏雪的鼻頭,“再加一份爆米花好了。”
“也只有這樣了…”
張逸夫就這樣挽著夏雪進了電影院。心中想的卻是另一個女人。
不好意思了…希望你不要留下太大的陰影。
單純可愛懂事的女人太多太多,張逸夫很清楚。隨著社會的浸染,當愛過了保鮮期,她們最終大多會變成算計嘮叨且狹隘的女人,為生活而煩惱,為煩惱而生活的女人,或者說是正常的女人。
正常的女人在面對《小鬼當家》和《與狼共舞》之間,顯然會選擇輕松的前者。
而夏雪在聽張逸夫大概介紹過劇情后,卻義無反顧地將這個晚上獻給了一部美國戰爭片,描述一個白人退伍兵與印第安人結下友誼,并且融入那個族群,為了信念帶領印第安人與美國白人戰斗的故事。
對張逸夫來說,這就夠了。
這個晚上,張逸夫吃著爆米花與女友大談那個與印第安人為伍的壯士;文天明認真地在宿舍中,對著百科全書拿著計算器驗證夏雪所述的話;而秦玥,唯有坐在沙發上開著電視生悶氣。
八點來中,秦勇終也搞定了晚上的飯局,略帶醉意地回到家里來,見女兒悶悶不樂地坐在沙發上,當爹的自然知道,這顯然就是在等人安慰。
秦勇搖頭一樂,換了拖鞋往閨女身邊一坐笑道:“也不給爸開門?”
“不想說話…”秦玥頭一擺,依然鬧著脾氣。
“哎呦哎呦哎呦,誰招你了,生這么大氣?”秦勇大笑一聲,“都跟你說了,別跟賈天蕓較勁,她這樣那樣并非是她比你強,只是她爸爸比你爸爸強,這是爸爸的錯,不是你的錯。”
“我才不跟她較勁呢…”秦玥嘟囔一聲,低頭玩著手指甲。
“呦呵!那還能有誰惹我閨女生氣?”秦勇夸張地驚呼道。
“能有誰啊…我們辦公室里就那么幾個人…”
“張逸夫?!”秦勇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隨即又苦惱地撓了撓頭,“不該啊,他不知道憐香惜玉么?這么個大美人,心疼還來不及呢,怎么能惹生氣?”
“他就是不懂!”秦玥越想越來氣。拉著老爹道,“爸你說你討不討厭,非要我去跟他接觸。越接觸越來氣!”
“說說,怎么了。張逸夫又長什么本事了。”秦勇雙臂一攤,取出一支煙銜在嘴中,也不點燃。
“你老說他怎么好怎么好,讓我調到節能辦跟他干。現在好了,人家跟女朋友恩恩愛愛,這不就是氣我么!”秦玥撅著嘴道。
“哈哈!”秦勇看著閨女的神態,忍不住哈哈大笑,“好么。之前介紹過那么多人,你看一眼都嫌多,現在碰到張逸夫,倒怪人家不給你看了?”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秦玥紅著臉狠狠掐了老爹胳膊一下。
“好好…”秦勇吃疼,趕緊推開閨女,壞笑道,“這次,真看上了?”
“…”秦玥也不說話,就這么低著頭。
“得!”秦勇又是大笑一聲,“你放心吧。張逸夫和夏雪不會有結果的。”
“啊?”秦玥不解地望向了信心滿滿的老爹,“為什么啊?”
“呵呵,你爸雖然沒有賈天蕓她爸厲害。但跟夏雪他爸比起來,就領先太多了。”
“張逸夫是跟女孩處對象,又不是跟女孩她爸處對象?”秦玥哼了一聲,不滿道,“再說了,張逸夫能不知道夏雪家現在的境況?他肯定早就考慮到了。”
“他還是年輕,你也是,處對象談朋友,絕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完完全全是兩個家庭、家族之間的事情。”秦勇煞有介事地抿了抿嘴,“夏濟民這個人。可招不得啊,等張逸夫吃了虧。自然明白夏雪不是他該選的人。”
“你就這么肯定他吃虧?”秦玥懷著僥幸心理問道。
“肯定的。”
“那要沒吃虧呢?夏濟民要是很滿意他呢?”
“這就是你爸和夏雪他爸不一樣的地方。”秦勇不禁朗朗而笑,“我選人,你是第一位的,你滿意,我才滿意。而夏濟民是反過來的,他不會管女兒的感受,只會看自己需不需要。”
“需不需要?”
“閨女,你就放心吧。”秦勇自信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如果張逸夫上了夏濟民的船,那他就太幼稚了,太沒有主見了,太沒有眼界了,那他就配不上你,隨他去吧。”
“那他要沒上呢?”
“沒上?那不可能娶到夏雪的。”秦勇輕輕點了點桌子,拿著打火機起身朝陽臺走去,“夏濟民找姑爺,這是他最后最后的希望了,他會用最冷酷的態度來選的,不聽話的孩子,別想進門。”
望著老爹的背影,想著那個家庭,秦玥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在那樣的家庭中成長起來…
哎…也不怪她。
九點多鐘,夏雪也準時回到家里,父親書房的燈依然亮著。
夏雪像往常一樣飄過了那個門,用余光看見父親在寫毛筆字,母親則在旁邊負責研墨,一切正常。
就在她打算像往常一樣不聲不響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夏濟民一席話幽幽傳來:“最近,回來越來越晚了。”
夏雪愣了一下,嗽了嗽嗓子回話道:“電影散場晚。”
“不要再晚了。”夏濟民沒有抬頭,依然專注于宣紙與墨水,“有機會,再叫張逸夫來家里坐坐,我看看他到底有沒有真的去學習水利方面的知識。”
夏雪又愣了一下,同時還有一些害怕,她不可能不知道父親在想什么,更不可能不知道張逸夫在想什么。
猶豫片刻后,她站在門前道:“爸,你都退休這么久了,好好休息吧,你放心,我不出國了,就留在薊京照顧你。”
“身體上,有你媽照顧就可以了。”夏濟民手握毛筆,依舊沒有抬頭,“有機會,還是叫張逸夫過來坐坐吧,男人之間總要談的。”
夏雪也不是個含糊的人,咬著牙硬著頭皮說道:“…他現在在電力系統中很有前途,肯定不想搞水利的。”
“那你搞?”夏濟民終于寫完了字,微微抬頭道,“還是我搞?”
“…”夏雪看著父親的眼神,微微一顫,“就那么重要么?”
“你不懂的。”夏濟民放下毛筆,用一種極其平淡的眼神望向女兒,“你無法接受的話,就像你姐姐一樣,走吧,走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話罷,他又低下頭去審視這個作品,繼而搖了搖頭,將一大張紙拿起,對折,而后“刺啦”一聲撕成兩半。
“睡吧,都睡吧。”夏雪的母親在一旁說道。
“我先去了…”夏雪幽幽回到自己的房間。
張逸夫,撕碎了我的美國夢的是你。
讓我心動的是你。
給我父親希望的也是你。
一切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