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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紛紛來投

  在皇權至高無上的時代,朝政出了問題,那是臣子不忠,天下安寧,是天子圣明。崇禎比起其他皇帝至少有兩大優點,第一是勤政,按時早朝,每天批閱奏折到深夜,就算到了年節也不休息,二三十歲的人,弄得像小老頭一樣。第二點就是簡樸,他不像其他皇帝有眾多燒錢的愛好,不喜歡奢華,甚至不貪圖美色,一年到頭,也做不了幾件新衣服,甚至還穿打補丁的。勤儉的勁頭,就連張恪都比不了。

  想要取代這位苦行僧皇帝,難度并不小,尤其是還想要盡量付出少的代價,張恪只能選擇潑臟水了,打破大家對崇禎的幻想。

  曹化淳被關在了牢房之中,房間干凈整潔,有一張舒服的床,一應用品,什么都不缺。對于犯人來說,簡直就是天堂般的待遇。可是曹化淳卻絲毫都生不出感激的念頭,從隔壁的牢房,一聲聲凄厲的叫聲傳來。

  就好像置身屠宰場,聲音滿是絕望恐懼,撕心裂肺,痛到了極致!而且更令人憤怒的是每用一種刑具,對面就會高聲喊出來,讓他聽得清清楚楚。

  “曹公公,上烙鐵了!”

  一句話說完,就聽到:“啊!”慘叫聲超出了人類的極限,可以想象,對方是何等痛苦。曹化淳用力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插進肉里,一滴一滴的血液順著掌心流下來。

  就在隔壁的房間。正在遭受酷刑的是他的兒子,更準確的說是侄子!

  曹化淳早年入宮做了太監,一直默默無聞。好不容易等到崇禎登基,他咸魚翻身,升到了御馬監掌印的位置。手握大權之后,曹化淳立刻下令尋找他的家人。

  經過一年多的找尋,終于找到了當初的曹家,他的父母早就死于饑荒,大哥被征了民夫。五年之前也死了,只給曹化淳留下了兩個二十出頭的侄子。

  作為曹家最后的希望。曹化淳對兩個侄子絕對是寵愛有加,他向崇禎請旨,冊封兩個侄子為指揮僉事,說白了就是只拿俸祿不干活兒的官。

  他又拿出大筆的銀子。在天津重修老宅,給父母重建墳墓,又命人找到了大哥的骸骨,更是把當初征用害死大哥的官吏殺得一個不剩。

  按照曹化淳的設計,兩個侄子一個過繼到他的名下,一個留給大哥傳宗接代,他們曹家兩兄弟都有了后人了。

  設計的不能不說完美,只是張恪起兵之后,天津的駐軍立刻封鎖了往來的道路。他的兩個侄子就被困到了天津。他萬萬想不到,再度和侄子見面,竟然是如此的場面。

  一墻之隔。兩個侄子正在受刑,曹化淳的心就像是刀子扎的一樣,他被送出京城,就做好了送死的準備,哪怕是刀斧加身,千刀萬剮。這位見慣了生死的老太監也不會在乎,他豁出去了!

  可是萬萬想不到。張恪對他好吃好喝好招待,卻拿著他的侄子動手,簡直不當人子,不當人子!

  曹化淳的心被一聲聲的慘叫戳的千瘡百孔,他瘋了一般,跑到墻壁前面,用力的拳打腳底,歇斯底里地咆哮。

  伸出雙手,猛地抓著墻壁,仿佛要抓透一般,順著他的指甲流出鮮紅的液體。曹化淳不知疲憊,不在乎疼痛,不多一時,墻壁上就是一片暗紅。

  他身上沒有一絲的力氣,軟軟地坐在墻角,淚水噼里啪啦地落下來。

  “何必呢!”牢門外面響起一聲嘆息,張恪讓人把牢門打開,他緩緩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癱瘓在地的曹化淳。

  “曹公公,文死諫,武死戰,那說的是朝臣,你一個太監何必還死撐著呢?”

  曹化淳翻翻眼皮,喘著粗氣,冷笑道:“張恪,亂臣賊子!咱家落到你的手里,有死而已,何必禍及家人,不是英雄所為,小人,十足的小人!”

  張恪身后的護衛一聽,唰地抽出佩刀,指向了曹化淳。

  “本王如何,不是曹公公能置喙的,倒是曹公公你,本王可沒想抓你,而是崇禎把你送到我的手上,他的目的想必你十分清楚吧?”

  曹化淳鼻子里哼了一聲,怒道:“張恪,你到底想說什么?咱家告訴你,就算是掉了人頭,流干了鮮血,咱家也不會幫著你污蔑皇爺的。”

  “好硬的骨氣。”張恪忍不住笑道:“曹公公,你可別忘了,兩個侄子都在本王手里,你舍得他們的性命嗎?”

  傷痕累累的心又被刺了一刀,曹化淳身軀晃動,差點撲在地上。他用力捂住胸口,勉強撐著,輕蔑地笑道:“咱家不過是一閹豎,竟然讓東王用如此下作手段對付,咱家是不是該慶幸啊?”

  突然曹化淳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咬著牙說道:“咱家能有今天,全靠著皇爺的恩賜,這條賤命早就是皇爺的,能為皇爺去死,是咱家求之不得的。就算你用誰威脅咱家,咱家也不會給你辦事的。”

  老太監說到最后,須發皆乍,恨不得要吃了張恪一般。

  “還真沒想到,崇禎把你都賣了,你還能如此忠于他,看起來崇禎做人還不算太失敗。”

  曹化淳冷哼了一聲,顯然不屑于回答這種大逆不道的問題。

  孫嘉聞站在張恪的背后,看得怒火中燒,說道:“王爺,閹豎寧頑不靈,卑職把她萬剮凌遲,切成了片兒,看他還敢不敢犟嘴!”

  曹化淳身軀一震,緩緩把眼睛閉上了,一副引頸受戮的模樣,毫不畏懼。

  “倒真是一條漢子。”張恪道:“傳我的命令,停止對曹公公兩位侄子的刑罰,請軍醫給他們治病。把曹公公帶出來吧。”

  有人不由分說。把曹化淳扔到了麻袋里,提著麻袋緊跟在張恪的身后。出了牢房,張恪找了處臨時的軍營。他在中軍帳升座,曹化淳被安排在了旁邊的小帳篷里,有士兵看守著他。

  沒有多大時間,外面腳步聲音響動,一前一后,走進兩個人。全都是文官打扮,前面的有五十出頭。個頭不高,精氣神十足。后面的身量高大。頗有些威嚴,見到了張恪,全都搶步跪倒。

  “臣錢謙益(阮大鋮)拜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張恪掃了一眼跪著的兩個人。錢謙益在明亡的時候,竟然不如有氣節,一句“水太涼”成了千古笑柄,投降滿清,賣國求榮,更是無恥之尤。

  至于阮大鋮,他出身東林,背叛東林,輔佐南明。又背叛南明。十足赤金的小人一枚。

  這兩位能能排進明末無恥榜前十的家伙,齊刷刷跪在了張恪面前,實在是有些怪異。卻又在情理之中。

  他們兩個都是政治斗爭的失敗者,都在南方蟄伏,張恪兵圍京城,他們竟然不約而同,跑到了軍中,想要替未來的皇帝陛下效力。

  “兩位先生請起。”

  “多謝殿下。”

  兩個人從地上爬起來。乖覺地站在一邊。

  “兩位先生,本王聽說一件事情。想請兩位先生賜教。”

  “不敢,王爺只管說就是,我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錢謙益搶先說道。

  “好,前幾日有人向孤王說不該只是清君側,因為陛下不是身邊出了奸佞,而是陛下自己就是弒兄奪位的小人,孤王不知真假,還請兩位先生指教。”

  弒兄奪位?崇禎殺了天啟,雖然崇禎巴不得自己的哥哥掛了,可是他只是一個藩王,有本事把手伸到內廷嗎?能躲過魏忠賢的眼線,對天啟下手,怎么聽著都不像是真的。

  錢謙益還在猶豫,阮大鋮卻福至心靈,急忙說道:“王爺所說在理,世人皆說先帝死于客氏之手,試問客氏乃是先帝乳母,尊貴至極,何來暗害先帝的動機?尤其是卑職聽說當年客氏是從宮外弄到了什么靈丹,進獻先帝,先帝才死于非命。試問這靈丹從何處來?當今皇帝恐怕難以洗脫干系。”

  “什么皇帝!”

  錢謙益怒喝道:“弒君殺兄,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如此罪人尚且統治大明多年,臣以為實在是我大明之恥,王爺興起大軍,鏟除奸佞,匡正社稷,正是當時!王爺圣明啊!”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歷史就是任憑打扮的小姑娘,顯然張恪手里握著歷史的打扮權,他要打擊崇禎的形象,肯定有人會跳出來。

  這不錢謙益和阮大鋮已經爭搶起來。一個說早有耳聞,另一個說恍然大悟,一個說要給先帝報仇,一個說應該撤換皇帝。一唱一和,簡直比對口相聲還要好聽。

  旁邊的帳篷里,曹化淳聽得一清二楚,他眼角都瞪裂了,血液混著眼淚流下。他真想大哭一場,天底下怎么會有如此無恥之徒?

  他們平日里不是理學心學,孔孟門徒,滿嘴里仁義道德詩書禮義。難見的人竟然是骯臟齷齪,都在肚子里裝。可惜了一張人皮披在他們的身上,一個個忘恩負義,無恥透頂!

  曹化淳掙扎著要沖進大帳,當面質問兩個人,一旁的士兵卻牢牢按住他,嘴里的嚼子也不準拿下來,只能聽到曹化淳發出嗚嗚的聲音,脖子臉漲得紫紅。

  “兩位先生明察秋毫,孤王吊民伐罪,正需要有兩位這樣的名臣相助,還請你們盡快把崇禎的罪孽弄清楚,也好決定是該如何處置。”

  “遵命!”

  兩個人欣然領命,能幫著張恪干掉崇禎,他們就是從龍功臣,實打實的功勞,日后入閣拜相,也不是沒有機會。

  懷著激動地心情,兩個人立刻請令,下去撰寫文章,全然沒有發覺張恪嘴角的冷笑。

  把他們帶下去之后,孫嘉聞讓人把曹化淳拖了上來,此時老太監倍受打擊。不停喃喃自語,說道:“無恥,無恥之尤!”

  “呵呵,曹公公,文臣無恥,你也見得多了,本王也不想廢話。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們可求之不得。本王最后問你一句,想繼續效忠崇禎,還是反戈一擊?”

  事到如今,還有的選擇嗎!曹化淳也不想和那兩位比什么氣節了,就連以名節自詡的文人都能如此,他一個老太監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王爺,老奴會聽從安排的。”

  曹化淳加上阮大鋮和錢謙益,做成了強悍的鐵三角,三個小人,兩個文筆出眾,一肚子壞水,另一個對崇禎了解頗深,宮廷秘辛信手捏來。

  他們三個在一起,很快就煞有介事地編出了一大堆的段子。不光把天啟的死推給了崇禎,還曝光說內帑存銀兩千萬兩,崇禎穿著補丁衣服,就是惺惺作態,欺騙天下人而已。甚至把張皇后一拿了出來,說崇禎行如狗彘,禽獸不如…

  凡此種種,段子寫出來,立刻被印刷成千上萬份,通過商人送進了京城,很快就傳得大街小巷,到處都是。

  沒有經過信息時代的洗禮,人們還比較天真,面對著鋪天蓋地的消息,里面總有一點是真的吧!

  有更多的人對當今的朝廷早就不滿,看到了這些東西之后,立刻把矛頭指向了崇禎,到處宣傳,沒有幾天的功夫,差不多弄得人盡皆知。

  軍心,民心,士氣,就在這種不休止的轟炸之中,漸漸瓦解。

  比起大炮火銃,輿論的攻勢看不見硝煙,殺傷力卻更加驚人。

  就在輿論攻勢開始的第三天,夜半時分,從高大的京城城墻上,系下來一個籮筐,里面坐著一個人,到了地上之后,他立刻跑向了張恪的大營。

  此人沒跑出多遠,就被暗哨抓捕,搜查身體,找出了一封密信,還有一張城防圖。詢問之下,他很快招人了,原來他是奉了兵部尚書陳新甲的密令,出城報告東王殿下城中的虛實。

  消息傳到了張恪的帳篷,他正和杜擎下象棋。噼里啪啦,兩個人殺得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啟稟王爺,有陳新甲的使者來了。”

  張恪聽在耳朵里,只是笑著點頭,“來了第一個,第二個就不遠了。哈哈,吃你的‘炮’。”杜擎瞪大了眼睛,滿棋盤亂找。

  “王爺,你的‘車’什么時候過來了?”

  “早就來了,你趁早認輸吧!”

  “我看你是作弊,咱們繼續來!”

  漸漸地夜靜更深,兩個人已經殺到了第七局,杜擎臉上貼了五個紙條,張恪臉上也有兩條,他們玩得酣然,外面的消息卻不斷傳來。

  有人派出專門的使者,有的則是把書信放在商隊里面帶出城,總而言之,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一天晚上,足有十幾位大員向張恪送來了投誠文書,情愿意充當內應,迎接大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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