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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目標鎖定

  南京兵部尚書衙門對面,一座富麗堂皇的酒樓,分外惹眼。別看南兵部權力不大,但是勝在辦事痛快,只要錢花夠了,什么都能辦!

  尤其是掌管武將升遷的兵部,更是車馬盈門,連帶著酒樓的生意都好得像是著火,不提前訂座,根本就沒有位置。

  不過今天可不巧,酒樓里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幾個客人。三樓的靠窗雅座,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嘴角長著一顆朱砂痣,上面還有幾根黑毛,破壞了清秀的面容。

  扶著窗欞,向街道上看了看,道路兩旁多了不少警戒的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他嘴角抽搐兩下,氣得把窗戶重重關起來。

  “真是無能啊,王在晉也頂著干吏的名頭,是老行伍出身,怎么竟會如此懦弱,向區區幾千兵低頭,竟然把徐班給賣了,讓義州兵進城搜查。無能!廢物!”

  他的對面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富家公子,手里晃著文征明題字的扇子,笑吟吟說道:“若是王在晉不這么做,直接和義州兵拉開場面,火拼起來,倒是奇怪呢!顏兄,恕小弟直言,這世上可不都是白癡啊!”

  “唉,蔡兄說的也是,是我想當然了。我這不是怕嗎,萬一…”他偷看看周圍,壓低了聲音,說道:“萬一張恪沒死,被救活過來,我們可就白忙活了!”

  富家公子點點頭,苦笑道:“顏兄,說實話,當初我是極不贊同刺殺張恪的,更反對嫁禍給朝廷。畢竟兩邊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張恪,他要是清醒,絕對不會出攻擊南京。畢竟一個臣子和皇上鬧,除非想要謀朝篡位,不然一定吃虧!”

  “朱砂痣”滿臉愁云,說道:“蔡兄。這不也是沒辦法嗎,以往朝廷開了市舶司,我們想辦法弄垮了就是,可是張恪一出手就是斷子絕孫。吃干抹凈,他是不準備給咱們留一點湯啊!不趕快把他除掉,只怕我們都會身首異處。”

  富家公子并沒有反對,喝了口茶,說道:“不幸之中的萬幸。張恪據說昏迷不醒,生死不知,部下都失控了,爭著搶著要給他報仇,我看根本不是報仇,是想搶奪張恪留下的偌大基業。”

  “朱砂痣”嘿嘿一笑,輕蔑地說道:“一群丘八大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而已!”

  “哈哈哈,就是要借著他們的手壞事。”富家公子笑道:“只要坐實造反的罪名,就算張恪能活過來。他也沒法在東南立足,皇帝佬一定把他趕回遼東吃沙子。到時候市舶司沒了強援,還是要落在咱們手里,隨便怎么揉搓。我已經派了老鄭去聯系吳伯巖,多半這小子已經上道了…哈哈哈!”

  “生死不知”的張大國公正一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模樣,以大無畏姿態趴在床上,光溜溜兒的,后背上擠滿了竹筒。

  吳有性右手握著竹筒,左手用鑷子夾起一塊燃燒的酒精棉,在竹筒里晃了兩晃。砰地一聲,扣在了張恪的背上。

  “哎呦,輕點啊!”張恪疼得齜牙咧嘴。

  裝死就要裝得像一點,吳有性每天都要在府邸盯著。所幸無事,張恪就讓吳神醫幫他里里外外檢查一番,當做解悶了。可是張恪忽略了,讓神醫看病,要是看不出問題,簡直侮辱神醫的手段!

  因此吳有性很有醫德的幫他找了一大堆不是毛病的“毛病”。堂堂國公爺嘗到了落到后娘手里的滋味。

  吳有性悠悠說道:“國公爺,遼東苦寒之地,朔風飛雪,日積月累,傷損就留在身體里。尤其是武將,光知道練殺人的本事,卻不知道自己身體受創,練得越狠,經脈筋骨損耗就越大。前年國公爺又在長生島大戰一場,須知道海上來的寒風最傷身體。眼下不好好調理,祛除病根,只怕日后老夫就落下埋怨。”

  說話間,又挑了一個更大的竹筒,嘭地一聲,扣在腰上!

  “為了老夫神醫的名頭,國公爺您就受點罪吧!”

  這老頭分明是報復自己耽誤他的寶貴時間,要是換成別人,早就被撕碎了,偏偏人家是大夫,得罪不起啊!

  張恪不得不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有勞先生了,在下感激不盡!”

  好不容易送走了吳有性,方蕓卿悄悄走了進來,來到張恪面前,從袖口里拿出一封信,晃了晃。

  “我的國公爺,您老又賭贏了,那幫人動了!”

  張恪急忙伸手接信,情急之下,牽動了背上的罐口,又疼得他呲牙咧嘴。好不容易接在了手里,打開一看,頓時臉上神情凝重起來…

  這封信是吳伯巖送來的,他領兵直撲南京,本想大鬧一場,可是王在晉出面周旋,和吳伯巖達成了協議,準許五百名義州兵進城,調查刺客。還保證就算是牽涉到鎮守中官,也絕不姑息。

  吳伯巖只好同意,他派遣孫嘉聞進城,立刻展開調查。

  先是查了李實老太監的住處,又找來給李實診病的大夫。仔細詢問之后,大夫們證實,并沒有足夠依據證明老太監瘋了,只是他癲狂厲害,只能按照瘋病救治。

  李實很可能就是裝瘋賣傻,畢竟他弄出了蘇州民變,一旦追究起來,難逃一死,因此就裝瘋脫罪,也說得過去。

  隨著調查深入,又發現在刺殺張恪之前的三個月,有一批鎮守太監手下的勇士被秘密調走,說是看護皇陵。

  可是前往老朱同學的陵寢一看,根本沒有接收這批人。

  找來熟悉的人一對質,結果就發現這批人正是那一天的刺客!

  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很有可能李實就是一顆暗子,靠著裝瘋賣傻,騙過注意,然后策劃了針對張恪的刺殺。而李實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是魏忠賢,就是…

  王在晉徹底失眠了,他清清楚楚,如果真是天啟所為,張恪還有他的部下絕對不會咽下這口氣,唯有和朝廷撕破臉皮。試問大明能承受得起如此后果嗎?

  第二天,王在晉直接下令,把鎮守太監徐班給抓了起來,他手下的大大小小太監一個沒放過,然后立刻請旨,讓朝廷派出人員,立刻徹查此案…

  王在晉全力滅火,然并卵,有一伙人卻在拼命煽風點火。

  “吳總鎮,您還有什么疑惑的,平遼公功高震主,狗皇帝動了殺心,就借著李實的手,暗算國公爺。如今情況敗露,王在晉急吼吼抓了所有太監,無非是想拿他們頂罪!吳總鎮,平遼公是何等英雄,用一幫太監當替罪羊,未免太兒戲了吧!”

  “閉嘴!”吳伯巖氣得一拍桌子,怒喝道:“老鄭,我不是三歲孩子,朝廷的牛黃狗寶都看透了。可是我只有幾千士兵,后援不及,又能如何?”

  “吳總鎮,只要您愿意,糧餉后援我老鄭包了!”

  “就憑你?”吳伯巖不屑地問道。

  “呵呵,沒錯,吳總鎮,在東南的地界,還沒有我們辦不出的事!”

  “好大的口氣,那我要二十萬石糧食,一百萬兩銀子,還有十萬斤火藥,你能做到嗎?”

  “當然!”老鄭拍著胸脯笑道:“只要七天,一定全都送到。”

  吳伯巖突然眉頭一皺,目光如電,盯著面前的家伙,冷笑道:“你說的容易,可是我怎么相信你,咱們只認識一天時間,憑什么這么用心幫我?別說什么仰慕國公爺威名的胡話,撈點干的!說不服我,你就是朝廷派來,忽悠老子的!”

  “呵呵,吳總鎮快人快語,那我就說了,十一大家可不能代表東南啊!市舶司的好處豈能都讓他們占了,吳總鎮,您只要答應把市舶司交給我們經營,小的們愿意輔佐您當東南的主人…”

  “蔡家,顏家,鄭家,都是閩浙一帶的大戶啊!”

  張恪瞇縫著眼睛,目光里面寒光四射,那個殺伐果決的國公爺又活過來了!

  “蕓卿,這幾家的情況如何?”張恪用冷冰冰聲音問道。

  方蕓卿笑道:“國公爺,已經查出了一些眉目,這三家手上力量相當強。在市舶司開辟之前,蘇松一帶的絲綢走私九成要經過他們的手上。每年光是過路費就有數百萬兩。而且聽說他們在海上擁有不少小島,被辟為巢穴,其中有倭寇經常出沒,估計就是他們豢養的。”

  “明白了!”

  張恪點點頭,市舶司沒有開辟,海商大戶他們一面掌握船只,一面豢養海盜,聚集大量亡命徒,正常的海上生意要做,同時還要征收過路費,順帶著干點海盜的生意。

  他們已經把東南的海面視作自己的獵場,可以肆意妄為。就連高家、葉家、徐家這些大戶,他們可以憑著朝中的關系,大肆吞并土地,成立作坊。

  可是卻沒法搏擊海上,畢竟朝廷的政令在海上連擦屁股紙都不如。豢養海盜是需要多年的積累,他們不得不忍受海上大戶的剝削。因此市舶司一開,尤其是有水師護航,這些人果斷投靠到了張恪一邊,成為了他的助力。

  原本海上的主人卻格外失落,他們沒法征收過路費,而且手上豢養的海盜還成了他們致命的罪過,隨時可能被張恪抓住把柄,輕松干掉!

  這幫膽大包天的家伙見正面對抗沒用,竟然想出了暗殺的主意,還把罪名嫁禍到了倒霉的天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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