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才智之士都未必對金融有多少清楚的認識,更遑論韃子了。△,自從包士卿創辦銀行之后,靠著存款有息,吸引了大批的銀子。
韃子美滋滋地把手里的銀子換成了銀元、銀行券、存單,平時在店鋪里面隨便花,拿到銀行就能兌換出真金白銀,在他們看來,根本沒差,而且還方便許多。韃子本就不善理財,追隨著貝勒們放進銀行,就是最好的選擇。
所有的舒適和便利都在長生島失守后,變成了破碎的夢幻泡影。銀行率先關門大吉,庫存的一點銀子全都被搶光,可是九成以上的韃子手里的存單還是沒法兌換。
這些韃子瘋了,他們瘋狂地跑向各個店鋪,逼著人家接手銀行券。店家都是精明透頂的人物,他們哪里愿意吃虧,根本不接受。
紅了眼睛的韃子徹底瘋狂,他們拿著武器,大肆哄搶,綢緞、茶葉、皮衣、瓷器、家具…什么都不放過。搶了一家又一家,有的店鋪甚至一天之內挨了三四次搶劫,最后把掌柜的和伙計拔光了,吊在樹上,非刑拷打。
伴隨著搶劫的開始,掀起了一輪更大規模的恐慌。更多的達官顯貴投入了搶劫之后,有些小貝子貝勒,還有一些牛錄章京,他們帶著士兵,瘋狂搶劫。
店鋪被搶光了,他們就沖到地主商人的家里,開始瘋狂的搶奪,見東西就拿,甚至連女人也不放過。
“住手啊,各位大金的老爺,我是你們的人啊,別搶了,別搶了啊!”王森跪在地上嚎啕痛哭,他曾經做過明朝的知縣。韃子打來了,帶著十幾個士紳去迎接老奴。搞出了簞食壺漿,迎接王師的丑陋戲碼。
老奴手下缺少官員,就提拔他做了工部侍郎,前段時間王森重病,一直在家里將養。聽說外面亂了,他還沒有當回事,好歹是大金的官員,難道會搶到自己頭上?
可是當他看到幾個韃子拉著十三四歲的孫女從后院跑過來的時候,世界都崩塌了。
“快放了她,放了她!我是汗王欽命的官員。我效忠大金啊!”
“呸!”一個韃子章京抬起一腳,把王森提出一溜滾兒。
“老東西,你就是一條狗!”
王森眼睜睜看著韃子搶走了全部家產,女兒、媳婦、孫女全都被帶走了,不用想也知道下場如何!
羞憤交加,一口血噴出,王森直挺挺倒在地上,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流出。
“我,為…什么…投降…韃。韃子啊!”
王森不是第一個被搶的漢人,也絕對不是最后一個,隨著搶劫的規模越來越大,建奴骨子里的野性都被激發出來。就算沒有損失,也想趁機渾水摸魚,大撈一筆。
有了唯恐天下不亂的一幫渣滓,事態就越發難以掌控了。從最初的搶劫。到了殺戮,再到放火,沈陽城中竟然一天有十幾處的火光。差點連老奴的皇宮都給燒了。
這下子老奴可忍不了了,他最為建奴最大的奴隸主,很了解手下人。自己這個汗王也必須滿足他們的需要,要不然狼餓得急了,就會反咬主人!
更何況老奴也想著犧牲城中的漢人大戶,彌補手下的損失,可是過猶不及,他可不想外有百姓起義,內部還有自己人作亂,坐在火山口的滋味絕對不好受。
“去,把代善找來。”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代善才氣喘吁吁地跑來,匍匐在老奴的身前。
“兒臣拜見皇阿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老奴掃了一眼,突然幽幽說道:“好半天才來,別是你也跟著那幫小子去搶錢了吧?”
老奴本是一句戲言,可是猛地發現代善臉色不對,他氣得拍案站起。
“混賬,你看看自己,還有沒有大貝勒的樣子!不就是一點銀子嗎?也值得親自去搶劫,讓人家怎么看你!失望,朕對你失望透頂!”
老奴破口大罵,代善趴在地上,一句話不敢說,可是心里卻在腹誹。那是一點銀子嗎?足足二十萬兩!
是他多少年才攢下的,一夜回到解放前,要是不搶劫一點,怎么彌補虧空…
老奴罵了一陣,也累了,重新坐到龍椅上說道:“此番大亂,必定是明人在背后設計。他們打仗打不過我大金,就玩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卑鄙手段!朕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代善一驚,急忙問道:“皇阿瑪可是要伐明?”
“沒錯,不過眼下要先平復內亂,你立刻去辦,抓住幾個鬧得最兇的,砍了腦袋,也算是有個交代。”
“喳!”
去當劊子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老奴的命令,又豈能違抗,代善一肚子委屈,也必須去辦!
代善率領著兩紅旗的人馬,立刻全城搜索,制止搶掠,凡是鬧事的人全都抓起來。
連續三天下來,沈陽城中的亂象竟然被強力彈壓下去。代善又找出了二十幾個替罪羊,把他們當眾梟首,安撫民心。
可是在這場騷亂之中,死掉的漢人至少有三千多,家破人亡無數,損失白銀多達幾十萬兩,房屋燒毀,大冷天無家可歸,不知道又要凍死多少人。
建奴對這些并不在乎,反正漢民在他們眼中就是下等人,就是奴隸,必要的時候,更是肥羊!
城中安定下來,老奴加快了平亂的步伐,兩白旗負責遼南,兩藍旗負責鴨綠江一線,兩紅旗掃蕩遼沈之間。
八旗出動,一時間被打破的村寨無數,建奴士氣大振。
“大人,真沒有想到,建奴的本事這么強!”杜擎嘆口氣,他本以為建奴會亂上很大一陣子,可是沒想到竟然這么快就有了反擊的本事。
“唉,一切都是戰馬啊!”
后世人除了在賽場上,動物園,還有偏遠的山區。很難見到馬匹,也未必理解戰馬的作用。
其實自從馬被馴服,并且用于戰事之后,騎兵就是戰場之王,稱霸兩千年。
擁有騎兵,就意味著擁有最強大的機動能力,和最犀利的攻擊。他們可以選擇打或是不打,也可以選擇什么時間打。
哪怕是再嚴密的戰陣,只要騎兵繞著你,不停地消耗。不停地引誘,等著稍微懈怠,就果斷出擊,多半都會勝利。
很多人對元清兩次入寇耿耿于懷,其實在人類歷史上再平常不多了,只要草原集結十萬騎兵,對所有文明都是一個災難,無數曾經輝煌的文明湮滅在鐵蹄之下。要是算起來,其實華夏撐住的次數最多。因此才得以延續五千年。
當然說遠了,建奴并不是完全的騎射民族,他們常與步戰,可是有充足的戰馬作為機動工具。他們可以神出鬼沒,區區民兵百姓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所過之處,村寨破碎。義民多數死難,風風火火的起義竟然有壓下去的態勢。
“大人,照著這個趨勢下去。建奴平叛在即,很快數萬大軍就會南下,長生島地獄狹小,根本展不開。是不是先奪取復州,趕快構筑工事,迎戰韃子?”
杜擎如是建議道,他的話深得大家的贊許,喬福和于偉良都站起了身形。
“大人,某將愿意打前鋒!”
“你跟我搶什么?”
“是你和我搶的好不好?”
“做人要講道理,別看你是狀元公,就能壓著我!”
“你還是總兵呢,就不能讓一讓,放放手?”
這兩家伙像是斗牛一般,爭吵了起來。
“行了!”張恪一擺手,笑道:“我的招還沒用完呢,建奴還有的折騰,你們著什么急!”
這下子可驚倒了一幫人,大家以為光是一個銀行,就把韃子玩得團團轉,張恪已經和天上的神仙差不多了,難道他還有別的手段,恐怕又要給韃子默哀了。
沈陽的亂局平定了三天,一輛牛車緩緩進入了城中,在車上坐著一個中年的文士,一身棉袍,帶著皮帽子,低著頭,看不清面目。
牛車到了東邊門里羊犄角胡同的深處,停在了一座小院的前面,匾額上寫著兩個字:范府。
這個中年人就是府邸的主人范文程,他在四年前投降了老奴,作為為數不多投靠建奴的讀書人,范文程并沒有得到太多的優待,只是協助整理起草文書而已!
不過范文程并不著急,他認為遲早有自己飛黃騰達的時候,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變亂發生的時候,范文程鼻子很靈,早早跑到了城外躲避,此刻安然回到了家中。
一進院子,范文程就先跑到了拆房,搬開了一個大水缸,又把水缸下面的浮土清理走,從下面提出了一個木箱。
展開一看,里面銀光閃閃,全都是嶄新的銀元,足有三五百兩!
“還好,還好!”范文程自言自語笑道:“韃子到底是沒見識,銀行券不過是一張紙,存款更是把銀子交給別人,還是銀元實實在在啊!”
他拿出了十幾枚,其余的又重新放回去。
“去,給老爺買一桌酒菜回來。”
家丁接過銀元,轉身就跑,范文程哼著小曲,坐在正廳,等著吃飯。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家丁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
“老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老爺好得很!”
“不是,是銀元不好了!”家丁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什么?”范文程豁然站起,驚駭地問道:“銀元怎么了?”
“啟稟老爺,市面上有人說銀元根本沒銀子是銅和錫鑄的,所有店家都不收。您的家產怕是全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