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灣村外的校場圍了不下一百人,大家都在睜著眼睛盯著,很快就有一場重要的比試上演。
在五十步之外,士兵們擺好了十個硬木靶子。
喬福和張峰伴隨著士兵的歡呼,走到了射擊線上,喬福手里還是拿著他的慣用弓箭,經過苦練和戰場的搏殺,喬福的箭術有了長足的進步,一石弓能輕松拉滿。
他今天更是氣勢十足,把胸膛挺得高高的。
“峰哥,小弟的箭術想必你也清楚,五十步絕對是小菜一碟,你還是認輸吧!”
張峰微微一笑,將手里黑黝黝的火銃高高舉起,笑道:“喬福,你還是老老實實的睜大眼睛,看看火銃的厲害吧!”
倆人一上來就較勁了,喬福二話不說,抽出一支箭,嗖的一聲,正中靶心。贏了開門紅,弓箭手們全都歡呼雀躍,不停地喝彩。
張峰卻恍若未聞,從容不迫的裝藥,壓實,放入彈丸,又裝上火繩,最后對著準星,才扣動扳機。在大家的期盼聲中,轟的一聲,白煙騰起,一顆三錢重的鉛丸正中靶子。
“峰哥,射得挺準的,不過你太慢了,還是看小弟的吧!”
喬福接連抽出利箭,一連射了四箭,全都中了靶子。射完之后,喬福得意的挑了挑眉梢,這時候張峰才開第二槍。
弓箭手們都是喬福忠實的粉絲,不停地歡呼,似乎他們已經大局已定了。其實這場比試也的確關系重大,自從老趙加盟了之后,張恪的意思已經非常明白了,就是要發展火銃。甚至提出五樣重點制造的武器:火銃、腰刀、長槍、盾牌、盔甲。弓箭則是榜上無名,喬福當然不服氣了,哪怕弓箭和火銃并重也好!
其實不少人和喬福也都是一個想法,他們對火銃實在是缺乏信心。張恪索性就來這么一場比試,讓大家心服口服。
張峰用的火銃是趙老疙瘩兒忙活了半個月才做出來的,為了加快轉眼的速度,更是三位匠師輪班倒,晝夜不停,要不然光是槍管就要一個月時間。
到了比試的時候,老趙和幾個工匠全都眼巴眼望的看著,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生怕出差錯。
相比他們的緊張,張恪則是悠閑的多,耐心等著大哥射擊。差不多五分鐘的時間,張峰終于裝好了最后一槍。
他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喬福,好好看吧!”
一團濃煙升騰,只聽得嘩啦的一聲,大家全都瞪圓了眼睛,也顧不得白煙,張大了嘴巴,向靶子看去。
“啊!怎么會這樣?”
喬福最吃驚不過了,他撒腿就跑,到了靶子那里,一共十個靶子,只剩下了九個,最后一個靶子竟然被打得四分五裂,焦黑的木頭上面還冒著煙。
喬福急忙抓起了一塊木頭,仿佛見了鬼一樣。
“這,這,這威力也太嚇人了!”
張恪和張峰全都走了過來,張恪親自觀察每一個靶子,張峰看著喬福的吃驚模樣,忍不住笑道:“最后一槍我多加了兩成火藥,趙師傅的技術真沒的說,加了藥竟然還沒炸膛,實在是厲害。”
喬福一聽,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急忙說道:“峰哥,你是說增加了火藥,才這么厲害的,要是沒加藥…”
“沒加也比弓箭厲害!”張恪毫不客氣地指了指另外四個靶子,笑道:“都看看吧,這幾個靶子雖然沒有打碎,但是也都嵌入木頭一兩寸深,還有裂痕。大家伙想想,要是打在了血肉之軀上會怎么樣?”
吳伯巖笑道:“大人,別說是血肉之軀了,那么披兩三層鎧甲,也未必能防得住。我們小隊愿意先用火銃,請大人恩準!”
一聽吳伯巖爭著要,岳子軒,馬如峰他們也都嚷嚷起來。
看著這幫損友垂涎的模樣,喬福氣得翻了翻白眼。
“喂喂喂,我的弓箭也不差啊,全都是靶心,射得比峰哥準多了!”
張恪哈哈一笑:“喬福,你說準備成千上萬的人,最應該考慮的是什么?”
“這…”喬福頓時撓了撓頭,“不知道。”
“四個字,簡單殘暴!”張恪大笑道:“造一桿火銃,最多一個月時間,耗費三兩銀子,造一張精良的弓,耗時兩三年,光是上好牛角,差不多就是一頭牛的價錢。訓練一個弓箭手,要用三五年的時間,而一個火銃手三五個月就差不多了。最重要的是火銃的殺傷力,能把木板打碎,別管是打在人身上哪個位置,保管都會失去戰斗力,甚至喪命,準確性反而不怎么重要了。你說說,有這么多好處,為什么不裝備火銃呢?”
喬福眉頭緊鎖,不服氣的說道:“恪哥,那火銃比起弓箭慢多了,我射三支箭,才能射擊一次!”
張峰笑道:“的確這是火銃的弱點,不過可以靠著三段射擊來彌補,火銃手交替射擊,彈丸連綿不斷,殺傷力更大!”
聽完解釋,喬福都是傻眼了,呆了半晌,突然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抱著頭,哭天搶地。
“沒法活了!恪哥,你怎么不早說啊,小弟練了五六年的箭術,這下子不都白費功夫了嗎!”
看著喬福憊懶的模樣,大家都無奈的搖搖頭。
張恪忍不住笑道:“喬福,弓箭還是有射速和準確的優勢,火銃只有整齊的戰隊才能發揮威力,以后夜不收還是要裝備弓箭的。不過數量不多,我會想辦法向朝廷要的,你放心吧,弓箭手還不會淘汰的!”
喬福脆弱的心臟總算得到了安慰,這一番比試也讓大清堡上下統一了想法,那就是要裝備火銃。
老趙的身體也好了不少,立刻就開始招募更多的工匠,置辦工具,準備大規模造火銃。
他們忙活著,張恪又找來了張峰,笑道:“大哥,訓練火銃手的事八成還要靠你了!”
“沒說的!”張峰一口答應下來,不過他又撓了撓頭,說道:“聽說王大人來了三封信,讓我去廣寧啊!”
“不是三封,是四封!”張恪笑著從書桌上拿出了一封信,在張峰面前晃了晃,笑道:“大哥,王大人這么賞識你,你的看法如何?”
“我能有什么看法,還不是聽二弟的,你讓我上東就上東,你讓我打狗我就不罵雞!”
張恪一聽,嚇得慌忙擺手,“大哥,你又沒嫁給我,不用講究三從四德的!”
“好小子,你敢占我的便宜,找打是不?”
張峰舉起了拳頭,張恪連忙擺手,開玩笑自己才練了幾天功夫,和大哥動手,純粹了找抽。
“哥,小弟沒別的意思,我尊重你的意見。”
張峰默默的坐在了椅子上,想了半晌,才說道:“二弟,衛所里面既要管軍,又要管民,千頭萬緒,亂糟糟的,我真有點弄不來。還是到軍前干脆,沈陽那邊風波還沒了結。王大人讓我當廣寧右營千總說不定是個機會!”
張恪笑著點點頭:“的確是個機會,我也支持大哥去!”
張峰頓時眼前一亮,急忙說道:“那我什么時候去,要不要馬上動身?”
“著什么急。”
張峰憨笑道:“老二,我不是怕位置被人搶走了嗎!”
張恪頓時哈哈笑道:“大哥,你太老實了,王大人手上要是有可用的人才,至于一封信接著一封信的催嗎!你放心吧,拖兩個月,把火銃手也訓練出一點眉目。王大人答應的東西也送來了,我就能放大哥走了。”
張峰點點頭,大清堡可是二弟的基業,做大哥的怎么能不竭盡所能呢!看來又要加把勁了,好好操練那幫小子。
突然張峰皺起了眉頭,問道:“老二,你剛剛說王大人答應的東西,什么東西?”
糟了,張恪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聽大人了,還藏不住了話了!
“老二,春秋刀法啊,最講究苦修了,我看你每天練刀時辰還要加兩個,再多砍兩千下樹樁…”
張恪雙腿發軟,差點摔在地上。
“大哥,實話實說算了,我和王化貞約定了,你去廣寧效力,他撥給大清堡三百副盔甲,五百馱馬,一百桶火藥,二十門虎蹲炮,兩千石糧食。”
張峰聽完了,眨巴眨巴眼睛,笑道:“老二,你胃口還真大,一下子就要了這么多東西,真有你的!”
剛夸獎完,張峰突然明白過來,氣得暴跳如雷。
“好你個老二,拿大哥換東西了,這么點玩意你就答應了,看我不打死你,你大哥是無價之寶!”
過了正月十五,天氣一天比一天的暖和,冰凍得河灣村城墻開始不斷地融化,到了中午,大塊大塊的冰從城頭落下,砰砰作響,剛剛過了一個舒服年的百姓們又一次把心提了起來。
好在大家心里都有數,備御大人絕對不會不管他們的,果然等了沒有三天,張恪就親自領著士兵幫著百姓遷移,所有人分成了三波,大清堡三百,鎮夷堡五百,雙山臺兩百六。
“大家伙放心,等開春了,把河灣村重新修好,大家還搬回來!”
張恪急著幫百姓們遷移,突然有一騎向著大清堡飛奔而來,上面的士兵背上插著兩支箭,鮮血把衣襟都染紅了!
“張大人,不好了,盔甲和火炮都被劫了!”說完士兵就軟軟的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