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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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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夫人是一位很有教養、很有禮數的婦人,哪怕此時她夫君的遺體還被扔在官道外的原野里,她正承受著無盡悲痛與羞辱,依然沒有失了禮數,看著這名并不認識的年輕人,輕聲道:“請問有什么事嗎?”

  陳長生走出人群,來到她的身前,自然有事,就是朝廷現在不讓人做的事:替薛醒川收尸。

  聽著他的回答,薛夫人有些吃驚,接著生出很多感動,卻搖了搖頭,帶著傷感的笑容。

  數日來,京都看似鴉雀無聲,其實還是出現了鳴不平的聲音,只不過那些人就像此時這些麥來自蔥州軍府的士兵們一樣,被殘酷的鎮壓了。

  她不想這個年輕人經歷同樣的事情。

  陳長生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便被旁邊的一道冷厲聲音打斷。

  說話的人是刑部主事天海盛。

  他看著這個年輕人無視那些鋒寒的刀劍,自人群里走出來,聽到了隨后的對話,覺得很可笑,當然,也很憤怒。

  他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見著此人身上帶著書卷氣的院服,以為和前兩天那些被熱血沖昏了頭腦的青藤六院學生是一類人。

  “你的那些同窗,現在有的被送進了周獄,有的被打了數十道鞭子,現在都被關在各自的學院里。”

  他厲聲喝道:“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來鬧事,難道你瞎了眼嗎?”

  此時的官道兩側,到處都是城門司的騎兵以及刑部的捕快,黑壓壓的一片,至少有數百人。

  先前那些來自蔥州軍府的士兵,若以本領論,自然不弱,但在這樣的陣勢前,根本掀不起任何風浪,便重傷倒地。

  如果是一名普通的青藤六院學生,看著這樣的畫面,居然還這樣站了出來,那確實有些過于熱血,甚至可以說是魯莽。

  在天海盛這樣的官員看來,這樣的學生,自然是瞎了眼。

  陳長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類似的話了,自從那年春天他進入國教學院之后。

  無論圣后娘娘還是天海家主,甚至就連寒山上遇到的魔君,或者會無視他,也不會如此輕蔑,畢竟他的身份地位已然不同。

  他沒有反應過來,于是顯得有些木訥,在天海盛看來,則是有些倔強。

  天海盛不喜歡倔強的人,因為他這輩子從來都沒有倔強過,所以他越發生氣,手腕一抖。

  啪的一聲脆響,他手里的鞭子抽破秋風,向著陳長生的臉上落下。

  他帶著怒意,沒有任何留手的意思,看這力道,若落的實了,只怕陳長生的臉上會出現一道極深的血痕。

  而且他不準備只抽一鞭,決定要把這個年輕的學生直接抽到哭,抽到在地上打滾求饒。

  看著這幕畫面,人群里響起一陣驚呼,薛夫人臉色雪白,想要把陳長生拉開,卻哪里拉得動。

  在民眾的眼里,陳長生被嚇傻了,只知道看著那根皮鞭,這又有能有什么用呢?

  忽然,清亮的鞭聲消失了。

  一枝不知從哪里射來的弩箭,直接射斷了天海盛手里的皮鞭!

  天海盛看著手里只剩下半截的皮鞭,震驚無言,向遠處望去。

  就在這時,又一枝弩箭射進了他的左眼窩里,鮮血飆射而出!

  一聲痛苦的慘嚎,從他的嘴里傳了出來。

  城門外的官道兩側,到處都是人群驚恐的呼喊聲,奔避的腳步聲,混亂到了極點。

  人群前方,天海盛捂著受傷的眼睛,痛的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手里拿著半截皮鞭不停地揮舞,如同瘋了一般。

  陳長生扶著薛夫人的手臂,向后退了兩步。

  混亂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那名城門司副將厲喝數聲,命令刑部捕快冒著危險上前,把鞭子從天海盛的手里奪了下來,準備替他治傷,同時城門司的兵士圍住了場間,無論是看熱鬧的民眾,還是那些重傷難支的蔥州軍府士兵,一個都沒能離開。

  又有騎兵向四野駛去試圖在最短的時間里找到那名弩手。

  陳長生和薛夫人就站在官道上,四周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那名城門司副將騎在馬上,看著陳長生,想要說些什么,卻最終什么都沒有說。

  陳長生看了他一眼,知道對方應該是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剛才他只是看了天海盛的皮鞭一眼,那皮鞭便斷了,緊接著,天海盛的眼睛便被弩箭射瞎。

  在人們的感覺里,他就是一個魔鬼,或者說神仙。

  城門司的士兵自然認為他是魔鬼,看他望向自家的主官,頓時變得無比緊張,不知多少刀劍出鞘,鐵槍平舉待刺。

  那名城門司副將臉色很難看,舉手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動。

  蘇墨虞終于自人群里擠了出來,看著這畫面,稍微松了口氣,說道:“幸虧你沒有輕舉妄動。”

  那名城門司副將說道:“他不認識陳院長,還說陳院長瞎了眼,那就是他瞎了眼,瞎眼也是活該。”

  陳長生當然是名人,但真正近距離見過他的人并不是太多,哪怕在京都也是如此。

  只是這位副將是徐世績的下屬,自然對陳長生和國教學院多有關注,所以才會認出來。

  他對陳長生說道:“但我必須提醒您,如果您堅持要這么做,真的會…”

  陳長生說道:“我也會被指控謀反嗎?”

  那名副將的臉色更加難看,心想就算是相王,也不敢對未來的教宗安上這樣的罪名。

  “這件事情卑職無法做主。”

  城門司負責京都治安,很是重要,能夠在這里做主的,自然是深受朝廷信任的、資歷極深的大人物。

  比如曾經深受天海圣后信任、現在也很受相王器重的御東神將徐世績。

  人群已經被趕到遠處,知道陳長生身份后,精神一直有些恍惚的薛夫人被蘇墨虞扶到旁邊休息,官道上的人很少。

  這是因為徐世績不想自己對陳長生的對話被太多人聽見。

  三年時間過去,他與陳長生之間的關系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現在無法再以世叔的身份自居,也沒有辦法以神將的威嚴去壓制對方,如果陳長生堅持的話,他甚至需要向對方行禮。

  對徐世績來說,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這是宮里的旨意,就算是你,也不能違背。”

  他看著陳長生厲聲說道,然后神情微和,接著說道:“再說了,你與薛醒川很熟嗎?”

  今天這件事情看似是件小事,實際上,這是新朝立威的大事。

  徐世績知道自己遇到了麻煩,他不明白為什么陳長生總要來找自己麻煩,難道他對當年的事情還是懷恨于心,非要讓自己顏面掃地?

  他不想落到那種境地,所以他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怒意,試圖用溫和的語言勸說陳長生。

  在徐世績以及很多人想來,陳長生與薛醒川并不熟悉,以前甚至各有陣營,隱隱為敵,何至于要弄這一場。

  “我和薛醒川不熟。”陳長生看著他說道:“但聽說您和他很熟?”

  徐世績的臉色非常難看。

  薛醒川和他都是天海圣后最信任的軍方大員,前者被委以羽林軍,他則領著城門司。

  他和薛醒川當然很熟,不只是同僚,曾是同袍,更是同道,是友人。

  如果說陳長生與薛醒川不熟,沒有替薛醒川收殮遺體的義務與責任,那么他呢?

  陳長生沒有想這么多,只是依循著心里的想法說著話,便讓徐世績無話可說。

  過了很長時間,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這是旨意。”

  陳長生說道:“但沒道理。”

  徐世績寒聲喝道:“旨意就是天地間最大的道理!”

  陳長生搖頭說道:“餓了要吃飯,困了要睡覺,病了要吃藥,人死了,就該被收殮,這些才是最大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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