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嘛,現在天天寫完擇天記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改錯別字,真心…討厭自己的腦子和這個不好看的字體啊!我要微軟雅黑!以上是瞎叫,以下是今天的第一章,陳長生同學嶄新的生活,美妙的人生,就這樣在我的嘮叨里…開始了!)
陳長生走路很有特點,特點就是很沒特點。抬膝總是那么高,一步總是那么遠,平視,能夠望遠,也能注意到身前,挺胸,并不刻意挺拔,卻自然有種青松勁兒,黑發束的極緊,不再梳道髻,只是用布巾隨意扎著,便是一絲不茍。他的衣服也很普通,洗至發白,極為干凈,就連鞋面上也沒有一點污跡,很是講究。隨著行路,系在腰間的短劍微微擺蕩,那把劍也很普通。
前幾天他一直把短劍留在客棧里,今天是第一次帶在身旁,普通的短劍代表著不普通的意思。在與那位中年婦人一番談話后,如果東御神將府真的想要繼續做些什么,這把短劍便是他的準備。只是那把短劍就像他的人一樣,普通尋常,極難引起注意,不要說傳聞里的“霜余”、“兩斷”、“逆鱗”,就連道畔行人腰間配著的兵器都很難比較,又能幫他些什么?
在客棧外,他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東御神將府的那輛馬車,在朝陽的照耀下,車轅上略顯黯淡的血鳳徽記變得清楚了很多,甚至仿佛正在燃燒一般。那匹有著獨角獸高貴血統的戰馬,高傲的抬著頭,居高臨下看著他。
走過那輛馬車,他握住了短劍的劍柄,片刻后還是松開,在車窗外駐足,沉默行了一禮,然后繼續向前,迎著朝陽走去。窗簾掀起,中年婦人看著晨光下少年的身影,情緒有些復雜。
陳長生向城北走去,名單上倒數第二間學院的地址在百花巷。待他用了很長時間走到后,有些驚訝地發現這里居然距離皇宮如此的近,站在巷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巍峨的皇家建筑,甚至仿佛能夠聞到那些宮殿里歷史的味道。
走進百花巷深處,他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如此靠近皇宮的地方,居然真的藏著一家學院?可為什么會如此冷清?終于,在小巷盡頭他看到了學院的正門,兩側的石壁被青藤覆蓋,陽光穿過留下極淡的斑駁。沒有名字。
就是這里嗎?他想問問人,但巷子里極為冷清,根本不像天道院或摘星學院門外那般熱鬧,站了半晌都沒有人經過,只有明顯有些破落的院門默默地陪著他。這般鬧中取靜、地近皇宮,無比清貴的地方,現在竟像是片無人問津的廢墟。
他走到院門旁的石壁下,伸手拉開密密的青藤枝葉,終于看到了下方壁上刻著的一個字,那是一個“國”字,深刻的字跡里曾經鮮艷的漆,早已被無數年的風雨侵蝕的淡去,便是石壁本身的表面也已經有了剝落的征兆。
想著名單上這家學院的名字,陳長生微怔,才確認真的是這里,不由生出更多困惑。師父給自己挑選的前幾家學院都是京都乃至整個大陸最出名、最優秀的學院,為什么這間學院破落冷清到了這種程度?
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手還握著青藤,又往下扯了扯,于是看到了第二個字,那是個“教”字,他來不及做更多感慨,隨著他的這個動作,無人打理多年的青藤,簌啦啦向地面滑瀉,驚起好些煙塵。
陳長生向后退了數步,以免被青藤塵礫沾著。
青藤落地,煙塵漸斂,不多時,那面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天日的石壁,終于再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
斑駁的石壁上,刻著四個字。
“國教學院”。
深刻入石的字跡上已經沒有太多漆色,只有積著的灰土,還有青藤去年留下的枯葉敗絮,甚至邊角處已經被風雨侵凌的有些殘破,如果不仔細看,甚至都很難認出這幾個字究竟是什么。
怔怔看著石壁,陳長生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生出些挫敗低沉的情緒。一心問道的他,很少有像現在這樣情緒。是的,他現在很想轉身就走——這樣破敗的學院,就算考進去,對自己的人生又能有什么幫助?
他抬頭看了看天,確認還有些時間,決定進這家破落的學院先看看,如果不行再去名單上最后一家學院。
他的手落到門上,微微用力。
吱呀一聲。
時隔多年,國教學院的院門終于再次開啟了。
東御神將府的馬車停在百花巷外,那匹驕傲的白馬微昂著頭,百無聊賴。車廂里,中年婦人的情緒則不像它那般平靜,眼睛里滿是濃濃的不解與疑惑,喃喃自言自語道:“怎么會來了這里?”
她很清楚,百花巷深處的那間學院早已凋蔽,只是想著那少年似乎很擅長給人帶來意外,也不敢怠慢,手指輕擊窗欞,示意白馬拉車進去,然而就在這時,一輛車從斜后方駛了過來,直接攔在了前面。
百花巷很窄,僅能容一輛馬車前行,此時被那輛車極不講理地攔在前面,神將府的馬車自然難再前進。中年婦人微微挑眉,有些不悅,只是想著此地與皇宮極近,所以并沒有即刻喝斥對方讓開。
那輛忽然出現的車很矮小,甚至顯得有些簡陋,青布為帷,前方拉車的牲畜也很矮小,毛色純黑,似乎是頭驢。中年婦人先是一怔,微微嘲弄想著,這京都城里居然還有人用驢車,實在可憐。
中年婦人尚未動怒,白馬卻忍不住了,有獨角獸血統的它,怎么可能允許一頭小黑驢攔在自己前面?它憤怒地昂起首來,便欲嘶嘯恐嚇,便在這時,那輛青布車前的牲畜緩緩轉過頭來,看了它一眼。
不是黑驢,那是一只通體幽黑的黑羊,毛發順滑有如絲緞,明顯不是凡物。
最難以想象的是它的眼神,竟是那樣幽深冷漠,仿佛云上的某些神物。
如果說白馬因為獨角獸血統而高貴,那么這只黑羊的高貴完全來自于它自身的氣度,在它的面前,白馬完全就像是個易怒暴躁的頑劣孩童,而它卻是宮殿里不染塵埃、高高在上的皇族。
那只黑羊轉頭看了白馬一眼。
白馬正欲暴怒嘶鳴,看著黑羊冷漠淡然的眼神,瞬間安靜,眼中涌出無限恐懼,前蹄驟然發軟,再也無法支撐自己沉重的身軀,膝屈身傾,重重地摔倒在地面,渾身顫栗不敢起,如對那只黑羊行臣子之禮。
中年婦人掠出車廂,看著跪在地面的白馬,震撼無言,心想這馬乃是神將大人座騎的獨子,向來高傲霸道,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懦弱?待她轉頭望向那只黑羊時,才忽然間想起一些事情,再望向那輛青布車時,眼神變得極度驚怖。
她以最快的速度屈膝蹲下,對著青布車行禮,臉色蒼白,根本不敢說話。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青布車里傳出。
“我想先進去,花婆婆有沒有意見?”
聽見這道聲音,中年婦人心情略安,原來來的不是那位姑娘,而是姑娘身邊的婆婆。至于那位婆婆為什么知道自己姓花,在神將府里經常也被稱為婆婆,她根本不需要思考,因為對方知道任何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青布車里也是一位婆婆,只不過與她這個神將府的婆婆比起來,那位婆婆必然是整個京都城最出名的婆婆,即便是令所有皇族、大臣、神將都聞風喪膽的周通大人,對著這位婆婆也要擠出幾分笑容,她又算得什么?
“婆婆說的哪里話,奴婢先前未認出來,心思多有不敬,望婆婆見諒。”
中年婦人聲音微顫說道,她先前并未出言喝斥,此時不免覺得有些僥幸,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敢隱瞞心思里曾經出現的那些惡意,因為傳聞中,在那只黑羊之前,任何隱瞞都是找死,而且她清楚,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位婆婆滿意。
如果不是東御神將府與那位姑娘向來走的近,她此時連解釋都不敢,只會斷了自己的右臂,做為賠罪。
青布車里那位婆婆問道:“你來看那少年?”
中年婦人不敢抬頭,恭謹應了聲是,這時候才確認宮里那位姑娘確實一直都知道這件事情。
那位婆婆說道:“從今天開始就不用看了。”
中年婦人有些吃驚,低頭聲音微顫問道:“請婆婆示下。”
婆婆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我做事需要向你解釋嗎?”
中年婦人以額觸地,再不敢多言。
那只黑羊看了她一眼,回身拉著青布小車向百花巷深處走去。
直到很久以后,中年婦人才敢抬起頭來,臉色依然蒼白。
青布車里的婆婆做事,確實不需要向人解釋,哪怕對方是神將府。
因為她是莫雨姑娘身邊的婆婆。
學院里的建筑,隱約還能看到當年的盛景,只是都已破落,沒有人氣。
陳長生站在湖邊,看著腳下瘋長的野草,沉默無語。他先前之所以決定進來看看,是因為記得在道藏里曾經見過關于這家國教學院的記載。能夠以“國教”為前綴,這學院的歷史自然悠久,曾經無比強大,培養出過無數了不起的人物。只是…為什么現在變成了這樣?
湖水輕漾,靜寂無聲,建筑陳舊,這里一個人都沒有。
他有很多疑惑,卻不知去問誰。
便在這時,有聲音在后方響起。
他回首,看見了一只黑羊。
那是只通體幽黑的羊,給人一種有些詭異的感覺。
一般人在這樣死寂的環境里,看到這樣一只黑羊,下意識都會有些害怕,至少也會躲開,但陳長生沒有。他很喜歡這只黑羊。因為這只黑羊很干凈,就像他一樣。他從湖邊摘了一些草,從袖里取出手帕將草上的露水擦干,遞到黑羊前。
黑羊靜靜看著他,偏了偏頭,顯得有些困惑,似乎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從來沒有人喂過這只黑羊吃草。
無論是陳留郡王,還是太子,都不敢喂它吃草。
宮里所有人都知道,它只吃莫雨姑娘親手摘的果子。
“吃啊,沒露水,不會拉肚子。”
陳長生看著這只黑羊,搖晃著手里的青草,認真說道。
黑羊明白了這個少年的意思,眼神微變,像是看見了一個傻逼。
陳長生哪里懂得,依然舉著手里的青草。
黑羊有些厭煩,但不知為何,又覺得這少年的氣息有些讓自己歡喜。
它猶豫了會兒,終于向前走了一步,試探著向前,微微低頭,從陳長生的手里卷過幾根青草,緩緩開始咀嚼。
不遠處樹下,一位手持黃楊木杖的老婦人,正看著這幕畫面,臉上的皺紋微微顫抖,就像被風拂過的草。
即便是當年太子被前皇后捂死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震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