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背著阿寧的高天心險之又險地沖入了古怪大廈的樓層中,身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巨響。
萬幸的是,那鋪天蓋地的狂瀾被阻隔在了外面,避難所名副其實,再兇猛的沖擊力也被那光芒流轉的“外衣”阻隔住…
由無數密密麻麻的夢輪編織而成的外衣!
而大廈內部更是鳥語花香,不錯,這個成語用在這里真的很恰當,因為室內大氣的裝潢與布置跟外界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畫風。
微風吹動室內池塘旁的樹叢,樹葉發出柔弱的聲音,樹蔭下還有孩童玩耍的痕跡,抬頭是蔚藍的仿真天空…
如果不是如同烈焰風暴般呼啦呼啦的聲音依舊在咆哮,想必所有人都會沉浸在這個美好的世界中!
這間避難所,又回到了上層夢境?
不管怎么樣,高天心舒了一口氣,柔聲道:“阿寧,醒醒,我們安全了!”
沒有回應,懷里的小女孩呼吸平穩了下來,但那冰涼的身軀卻沒有變得溫暖。
她死了?
不,或許她從來沒有活過!
直到方才的肌膚相觸,高天心的真元在阿寧體內探索,方才肯定這個小女孩根本不是人類,除了人類的外殼,她不具備任何人類的特征…
于是乎,趁著這個空隙,是最好的真相挖掘機會:“阿寧,你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這里是真正的盜夢空間么?先前的鬼吹燈到底是第幾層夢境?彼岸花又是…咦?”
一個一個關鍵詞通過原力依次滲入阿寧的思維中,高天心驚訝地發現,說其他的都沒有用,唯獨彼岸花能夠勾起對方強烈的精神波動。
有鑒于此,他專門針對彼岸花做出了種種嘗試,終于。阿寧張開小嘴,夢囈似的開口道:“神物…得般若智慧…扭轉世間一切因一切果…”
“怎么她入夢還沒醒?”高天心挑了挑眉頭,這段介紹在鬼吹燈世界里已經聽得很爛了。
什么唐朝玄奘法師萬里迢迢從天竺國攜回。獻于唐皇,及至安祿山造反。此匣流落民間,輾轉落入西夏李元昊之手,隨后李元昊憑此幾乎赤手空拳創立西夏王朝,而后蒙古攻破西夏王都,將其攜回大都,被朱元璋四子朱棣所得,朱棣也因此能夠奪位自立…
但凡寶物,都要賦予一段非凡的歷史。實際上到底是什么東西誰又知道了,反正可以確信的是大清亡了 正漫無邊際的想著呢,從阿寧的小嘴中突然又吐出幾個字來:“末日的密鑰…克制…湮滅之心…”
高天心眼中光芒大盛,不料阿寧夢囈時居然也能轉換話題,無論他怎么引導,都不再提及湮滅之心,而是反復提及末日。
無奈之下,高天心唯有問道:“末日是怎么發生的?是全球核子戰爭,運用了生物武器的毀滅戰?”
阿寧搖頭。
高天心思及那些滴蠟怪物,又猜道:“是隕石撞擊?外星生物隨著殞石降落地球。飛速繁殖,導致人類被屠殺滅絕?”
阿寧仍舊搖頭。
“那么就是病毒?瘟疫?南北極磁場逆轉?人造黑洞?微分子機器失控?修真者大戰火云邪神…”
將一切末日科幻種種橋段都說了一遍,阿寧終于不再昏迷中賣關子。一字一句地緩緩道:“是邏輯崩潰”
邏輯崩潰?
這個詞匯有點新穎,高天心饒有興致地笑了笑:“具體怎么說?”
阿寧不帶絲毫感情地開始講述:“最初是科學家發現不明現象,他們在不同的實驗室得到許多異常離奇的數據,無論是研究粒子的、超導體的、有機合成的、細菌學的,甚至是天文勘測的,所有實驗結果都和邏輯運算的出現差異…”
“漸漸的,崩潰現象開始蔓延,看似微不足道的異常引起連鎖反應,僅僅數天之內。我們所知的自然定律就開始一一崩潰。”
“物質產生無法預料的變化,元素在物理和化學層面也不能維持本來的面貌。植物細胞的纖維素變成結晶體或金屬,氣體自然地凝固。太陽迅速演化成紅矮星,生物異變,動物大量死亡…”
“光線、聲音、重力,我們所熟悉的一切事物都違背本來的規則運行,最后連時間、空間和因果律也變成一片混沌。”
“當所有規則定律最終統統消失,世界就變成了那個模樣,而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湮滅之心!”
隨著阿寧漠然的講述,觸目驚心的末日畫卷徐徐展開,哪怕沒有親眼目睹,也能想象其中的恐怖!
但令高天心為之振奮的是,造成這一切的真是湮滅之心?最后的諸天神器,也是他勢在必得的目標?
如果說湮滅之心是造成阿寧家鄉末日的罪魁禍首,那么豈不是代表這件神器早就已經出世?
不過那樣一來,身為禁忌之子的高天行就該早就得到它了啊…
除非,這個世界獨立于一切之外?
甚至是在未來之中?眼前的這片夢境廢墟僅僅是湮滅之心的試驗地?毀滅空間的前奏?
很有可能!
高天心輕聲問道:“當邏輯崩潰后,夢境又有什麼意義?這樣的未來,可以避免嗎?”
“避免?“阿寧嘴唇輕顫,眼睛猛然睜開,一縷無比幽暗的光芒自瞳孔中閃爍,“你弄錯一件事了——崩潰早已發生!比你想象中的要早得多!”
“那夢境又是怎么回事?倘若邏輯真的崩潰,又怎么會再有夢境的存在?”
高天心微微一笑,將她放了下來,捏了捏她的臉蛋。
這孩子扭過頭,恢復冷漠狀,撇嘴撣了撣衣袖,接著道:“邏輯的崩潰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在這個過程中,人類開始脫離肉身的束縛,以集體意識建架出最后的避難所——‘夢’境!”
高天心目光一凝。他的新人世界是黑客帝國,可不會忘記里面的矩陣就是將人類的意識聯入虛擬世界中。
現在溫暖的陽光照在皮膚上。青草的氣味飄進鼻子,如此真實的感覺也非現實,而是意識搭建出來的平臺?
人類共同的夢境,只為了逃避現實的毀滅…這個盜夢空間的設定有點滲人啊!
果不其然,阿寧接著道:“如果那個‘夢’境完美無瑕,是全人類意識共同創造連結而成的伊甸園,在那里與現實別無二致,比如一座公園在現實里已是滿目瘡痍。可是在人類精神體眼中,它仍是綠草如茵,天空還是清朗遼闊…”
高天心搖搖頭:“這其實就等于用自己腦袋欺騙自己,反正世界已經沒救了,與其在真實的痛苦中死亡,還不如在虛偽的安逸中逝去,確實,后者聽起來更加美妙,那為什么會出現涇渭分明的數層夢境?”
“并沒有涇渭分明,能夠看到真實的我們是特例。是肩負尋找彼岸花重任的救世者!”阿寧眼中泛起光芒,“彼岸花是在湮滅之心的克星,憑之可以度過苦海。抵達彼岸!”
高天心訝然地道:“彼岸在哪里?”
阿寧聲音重新變得刻板冷漠:“彼岸就是彼岸,并無哪里一說!”
“好吧!”這番解釋實在有些不清不楚,高天心卻攤了攤手,知道深究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能向前看,“我們接下來回到鬼吹燈那個夢境?”
“暫時回不去了!”阿寧搖頭,“夢境以夢主的主要經歷為主,我們之前那個探險世界的夢主就是一個摸金校尉,可誤入了遺忘之門。就中途結束了!”
高天心疑惑地道:“遺忘之門…是佛像上的那座金門?為什么叫遺忘之門,倘若是從夢境回歸現實。不是該叫清醒之門嗎?”
阿寧不置可否地回答:“現實早已遺忘,通往現實的道路就是遺忘之門!”
這句話猶如一道閃電。陡然自腦海中劃過,高天心回想起離開空間后的種種——
首先是一個類似于寂靜嶺的空寂之城,然后是他認為的真實地球,再之后進入險境異世界特種部隊,那是高天行布置下的第一層幕布,最后才是這里?
如果說現實早已遺忘…
“走,我知道該怎么尋找彼岸花了,不同的時空可以設立唯一的坐標!”
高天心抱起阿寧的小身子,幾下閃爍,業已來到一面遍布夢輪的巨墻面前,望著一個個蟲洞似的通道,沉聲道:“哪個夢主的夢境能夠聯通到與唐朝有關的夢境?”
“唐朝?”阿寧怔然。
“不錯,你忘了彼岸花的介紹嗎?唐朝玄奘法師萬里迢迢從天竺國攜回,獻于唐皇李世民,后安祿山造反,流落民間,輾轉落入李元昊之手…在清朝倒斗的摸金校尉都有機會獲得彼岸花,為什么不干脆直接追溯源頭?”
“這聽起來有道理,可是我并不能判斷出夢主的夢境具體是什么…”阿寧咬著牙,微微有些苦惱地道,“之前實在是運氣,我們再進一次也能碰上與彼岸花有關聯的夢境幾率太低了。”
高天心皺眉想了想,突然從墻上取下一大截夢輪,嘴角一彎,笑容怪異:“你忘了雷諾嗎?”
阿寧莫名其妙,就見高天心以原力追溯,直接御劍出了大廈,朝著剛剛湮滅之心爆發的中心位置飛去。
路途中萬籟俱靜,邏輯崩潰的冰山一角述說著極致的恐怖,阿寧緊了緊衣服,朝高天心懷里縮去,不知不覺已經有了明顯的依賴。
而高天心也對于這個孩子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是相依為命,卻勝似一切感情羈絆。
不多時,兩人來到一個“珊瑚”群前,放眼望去,都是被湮滅之心摧毀了邏輯的生靈雕塑。
高天心默默感應著,自其中穿行,最終站在一座三米高的珊瑚雕像下方,仰望著那張牙舞爪,猙獰可怖的面貌,卻是再也沒有了高高在上討人厭的能耐…
這就是雷諾。
變成雕塑的輪回者。
他默默撫摸著雕塑,口中喃喃低語,露出恍然之色。
這一刻,高天心才醒悟外域決戰,他和禁忌之子高天行被高旭留下的后手送出空間后,根本沒有回歸地球,而是進入了湮滅之心體內!
之所以會產生這些誤會,是因為湮滅之心內部模擬出了一個完整的末日前景!
在湮滅之心內,地球只是人類毀滅后通過意識聚合之后的夢境,然后根據夢主的不同,還有一個個碎片般的附屬夢境,環繞在主夢境四周。
縱使世界末日面臨死亡,甚至變成螻蟻一樣,但精神上仍活著,這或許就是人類被稱為萬物之靈的理由。
其中地球包括后續特種部隊的夢主其實就是高天心自己,他的潛意識開創了那個異化的世界,和他最熟悉的劇情人物斷浪和托尼才會出現,幫助他抵擋高天行…
他后來的勝利也帶有“一廂情愿”的意思,反倒是高天行率先一步察覺,跳了出去。
不過由此也能發現,高天行同樣控制不了湮滅之心,這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驚喜,恰恰相反,最后的諸天神器似乎根本不受任何存在馴服,它就像一個自成體系的系統,連禁忌之子的權限都不理會。
高天心之前一直在各層夢境中徘徊,還誤入各種遺忘之門,所以之前的劇情進行到一半就突兀地結束掉,有始無終。
如此下去,他會永遠地徘徊于這些夢境中,被湮滅之心無聲無息地消融掉。
想要超脫,即是離開湮滅之心,就得尋找到阿寧口中的彼岸花,而這份希望,就寄托在了雷諾身上!
高天心堅信,這個莫名其妙出現,似乎還肩負著空間任務的輪回者,勢必有著關鍵的線索。
果不其然,當原力連接到一股若有若無,虛弱無比的意念時,盡可能搜尋出一切記憶的高天心很快面色一振,大喜地道:
“主神空間輪回者…迷失于時空錯亂…這家伙來自第二紀元…他是老爸送來的活坐標!”
“就讓我以你的經歷,創造一個最合適的夢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