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回歸?
“你是怎么發現的？”
當“高旭”的飛灰散去，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青衫男子重新自虛空中走出，兄弟終于相見。
高天心凝視著青衫人，并不回答，反倒是問道：“初入諸天空間的平臺上…是你？”
“是我！”高天行負手而立，相比起高天心更加遺傳母親青瑤的面容，他幾乎就是高旭的翻版，兩人對視間莫名涌起一股既視感，“父親將你送入地球，阻止我四神合一，我自然要將你接回來，兄弟團圓！”
高天心聞言只能嘖嘖嘴，瞧瞧這口氣大的，就算是源主天尊，都只奢望諸天神器而不得，現在高天行一下子就是四神合一啊！
禁忌之子，果然不愧是諸天神器的真正主人。
但事實卻是，輪回之環與高天心融合為一，無法分離，從弱小的凡人一路走來，種種紛爭，種種爭斗，種種殺戮，種種抗爭，無數的經歷共同構成一道信念之河，在奔流中漲大攀升。
高天行見了露出贊許之色，剛要開口，高天心已經搶先一步道：“你的局很難猜嗎？從我行走外域開始，就覺得不妥了，明明源神將我從空間內拉至此處，卻不聞不問，不管不顧，既無追殺，也沒有通緝…”
高天行笑了笑：“那也許是源神被父親拖住，根本發布不出命令呢？”
高天心點點頭：“我一開始也是那么想的，便如修真的遮蔽天機，只要老爸能夠騰出手來為我遮蔽一二，在外域暫時就是安全的，但那也只是暫時…”
高天心環視一群之前還氣急敗壞，此刻卻變得沉靜如水，深不可測的源主們，尤其是在之前在源神巨繭內瀕臨死亡此刻卻氣息無損的混沌源主，揶揄道：
“一旦源主反應過來大肆搜捕，我接下來勢必寸步難行。所以在魔獸世界的歷練中我才肆無忌憚地撈取好處，只為了爭取接下來的一線生機！”
“誰料接下來源主們突然開始內訌了，只因為最后的諸天神器湮滅之心即將問世，那是他們最后晉升創世的機緣。所以他們顧不上我了，所以我又能渾水摸魚了…”
“最終，回首這段外域輪回，我混得竟然比有天行者暗中幫襯的空間還好，實力以恐怖的勢頭攀升。一發不可收拾，都要傲絕諸天，簡稱傲天了有木有，你覺得正常嗎？”
高天行想了想，認真地點頭贊同：“確實太過了，果然小十一你表面上看似吊兒郎當，實則行事最是穩妥，父親將輪回之環煉入你的體內，真是再厲害不過的選擇…不過就因為你在外域過得太滋潤了，就對疑似父親的我痛下殺手？”
這轉折的質疑并沒有激起高天心絲毫波瀾。他呵呵一笑，斬釘截鐵地道：“我相信老爸，真正的他才不會被困在這個鬼地方呢，更不會做出種種軟弱之舉！”
這種信任終于讓高天行無言以對。
就連配合他演了這一場的源主都暗暗嘆息，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父子之情。
直到高天心下一句話：“更何況我有輪回之環，就算捅錯人了大不了刷新唄…”
我去，弄了半天你也不確定，是抱著坑爹的心思下手啊！
源主們終于呵呵了，碰上這么一個百無禁忌的家伙才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實際上，外域之局步步為營。層層推進，換誰都會迷失在前所未有的強橫力量下，以高歌凱進的勢頭一步一步邁向萬劫不復的深淵而不自知。
偏偏高天心前面好處盡收，從沒見他有一丁半點的客氣。直到最后的關鍵一步，才圖窮匕見——
“那么現在看來，我們能做個交易了。”
“什么交易？”
“和平解決這場爭端，不至于兩敗俱傷的交易！”
聽了高天心理直氣壯的話，身為禁忌之子的高天行也不由怒極而笑：“和平？我的好弟弟，你吞噬了凱瑞甘的本源基因。得了封神源主的盤古神軀，現在拍拍屁股想走人了？至于兩敗俱傷，戾氣太重了…”
此刻始源之地的主人已經變為了高天行，再有六個源主虎視眈眈地圍著，顯然是插翅難飛，在劫難逃，兩敗俱傷，看似只是天方夜譚！
然而高天心攤了攤手，心平氣和地笑了笑：“你懂的，輪回之環剛剛大補，正是對我最順從的時候，倘若我不顧一切地毀去它，你覺得這件神器多久才能恢復舊觀？”
高天行沉默下來。
的確，高天心之前最妙的一手，就是利用始源之地的力量吸攝無限之書的力量，壯大輪回之環。
對于四神之主高天行而言，這完全是拆東墻補西墻，沒有任何意義，但他的這位好弟弟卻籍此與輪回之環的結合前所未有地緊密，一旦他舍下一切自毀，先前那么多的布置與心血不僅付之一炬，更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然而就在這時，高天行卻正色地說道：“我成道時，諸天凡塵，億萬眾生，人人可得造化，皆入仙門，你我兄弟，但有一線轉機，我又怎會逼你上絕路？”
他的恢宏之聲響徹整個始源之地，時間為之停滯，空間都為之凝固，六位源主全部露出敬服之色，如此氣魄讓高天心亦是禁不住動容：“原來如此，你是抱著這個信念一路走來的嗎？”
高天行目光悠悠：“空間使命，善惡猶定，我先前問你可曾愿意回歸地球做一個普通人，你自不愿，但你又有沒有為那些苦苦掙扎在空間最底層的普通人考慮過，他們回家的愿望該有多么迫切，他們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與家人好好地生活在一起？”
高天心皺眉：“人性自私，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處處美好，可現實又怎么可能實現？你發大宏愿，出發點或許是好的，可又怎知這不是空間的欺騙，到最后黃粱美夢一場空不提，無數原本的美好都被破壞殆盡了！”
“人人生來不平等。人人生來又平等，一切只看如何奮斗，如何爭取！”高天行一揮手，斬釘截鐵地道。“空間是裸的物競天擇，優勝劣汰，死亡率極高，偏偏又從地球上挑選無辜者試煉，這份因果由禁忌之子而生。也該由禁忌之子終結，是我的責任，我責無旁貸！”
高天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決定了？”
高天行嘆了一口氣：“決定了！”
談判破裂！
高天心再也不發一言，與盤王劍人劍合一，縱身而起，封神萬仙陣猛然擴展，向著各大源主沖去。
下一刻，就見天崩地裂，群仙喋血，諸神隕落。可抗混元的萬仙陣連一個呼吸都沒堅持住，就被硬生生擊潰，余勢不衰，將高天心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九天玄界，萬劍國度幾乎毀滅。
須臾之間，輪回之環連連轉動，可惜這一次無論他怎么刷新，都再也看不到一線生機了。
在絕對的差距下，無論做出什么樣的選擇，結局都是一個死字！
“沒想到我會死在這里…！”
高天心終于感受到了十死無生的絕望。他的好兄長讓他在外域威風得足夠，以最不可思議的速度攀升到神魔的巔峰，然后在光芒四射的最高峰打落巔峰，甚至不惜以輪回之環作為陪嫁！
這份魄力。無人能及，也無人能擋！
“現在談死，還言之猶早！”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女子聲音突然自他心中響起。
沒有激烈昂揚，也無故作的晦澀神秘，那清幽的聲音蘊含道音。如潺潺流淌的泉水般，輕輕地潤過心靈，為傷勢極重的高天心注入一股空前澎湃的力量。
這一刻，他突然有種一分為眾的奇異感覺，仿佛之前造物創造生靈將自己的無數分身融于其中，我皆眾生，眾生皆我。
氣息不再局限于始源之地，向著無邊無際的廣闊天地延伸出去，六大源主居然一齊陷入凝滯，原本十死無生的圍殺猛然敞開一絲生機的縫隙，高天心不假思索，立刻循著那奔涌氣流飛縱而出。
“無我源主，我敬你為長輩，你又何苦如此呢？”
高天行見了不慌不忙地抬手，輕輕一揮，整個始源之地陡然向著中央無限坍塌，質量不變，體積無限縮小，正是形成黑洞的標準過程，但這其中的輕描淡寫比起盤古幡都要恐怖的多。
“天行，你若是真的敬我為長輩，就不該如此，收手吧！”
但始源之地緊接著又被一片七彩輝煌的光華所籠罩，一時間光芒瀲滟，繽紛灑落，無盡星雨從四面八方飄空而來，硬生生定住這方空間。
“恕難從命！”
高天行淡漠地搖了搖頭，對著六位源主輕輕點了點下巴，他們猛然穿梭，躍入外域之內，圍殺九州第中衡，無我源主隱居之地！
對于這位橫壓在頭上的至強者，五維天尊混沌源主不服已久，趁此機會，豈能不把握住？
不料下一息，整座中衡州陡然消失不見，化作空前絕后的超級劍光，縱橫切割，居然以一己之力硬抗六大源主圍攻，令六大源主又驚又怒，不敢相信。
“原來無我源主是老爸在外域布置下的棋子！”
高天心精神一振，認出了這位無我源主手中正是高旭當年成道圣兵九儀天尊劍，難怪有如此威儀，如此一來，就有一線生機了。
但高天行顯然不那么認為，他俯視神國破碎，遍體鱗傷的高天心，眼中彌漫出不忍之色，這種不忍卻比殺機更令人遍體發寒：“你去吧，等我功成，你們全部都能復活！”
高天心跌跌撞撞，搖搖晃晃，一步一步后退，臉色沉凝，不見半點膽怯與討饒，當始源之地收縮到身后不足百丈的地方，才猛地扯起嗓子：“老爸，老媽，快來救我啊，你們兒子要撲街啦！”
高天行聽了似笑非笑：“不用叫了，你叫破嗓子也沒用，父親他們現在正在地球享福呢…”
高旭居然被高天行送出了空間，送回了地球？
這確實是極妙的手段，作為禁忌之子，身合空間，力量根植諸天萬界，是為天意，自有無窮便利。
對付不了你，干脆就把你送走，一了百了！
此言一出，最后招破滅的高天心終于垮下臉：“哥，我都叫你哥了，人家不想死啊，給條活路成不成？”
高天行失笑，舉掌一翻，始源之地終于徹底坍塌，化作一個純粹由本源之力構成，絕滅諸神諸天的黑洞，朝著高天心猛然卷至。
誰知高天心比他更快一步，輪回之環內部霍然頌出宏大的贊美聲，正是方才被源主所滅的神國生靈，萬千殿堂與通天之塔一并熊熊燃燒，轉化出最為強橫的力量，猛然抓向高天行：“一起吧！”
彼此的信念對碰，多說無益，最直觀的莫過于看最后的勝負，殘酷的說，勝利者才有后悔的資格，失敗者將一無所有！
高天心不想做一無所有的失敗者，為了幽若，為了小仙女龍，為了天心團隊，為了無雙會，他必須做出最后的努力。
高天行平靜地望著最后的無謂的掙扎，抬起了右手，就要將屬于自己的諸天神器力量收回，哪怕這件神器會殘破不堪，成為最弱的神器，也足夠了…
但就在這時，茫茫的虛空中陡然閃耀出一道光芒，就如人們在自己心中點燃的一盞指引方向的明燈般，溫暖充實，靜靜地搖曳。
“父親！”
高天行終于色變，同時輪回之環的力量一斜，竟被那明燈吸引過去，連帶著高天心一起，向著無法述說的那虛空一點投去。
高天行略一遲疑，立刻騰身而起，追了過去，兩人一前一后，周身皆彌漫出強烈至極的本源力量，齊齊消失不見。
唯有淪為深邃無底的黑洞，大肆吞噬周遭一切的始源之地，證明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這里是…”
高天心一個激靈，從桌子上猛地抬起頭來，茫然四顧。
記憶里熟悉的裝飾涌上心頭，這不正是他那家偵探事務所的辦公室嗎？
又一次夢回地球了？
因為視線所及的前方茶幾上，正有一本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大書在懸浮著，散發出淡淡的白色光芒。
高天心站起身來，走到茶幾前，怔然地望著這本書，尤其是封皮上寫著的四個篆體大字——！
下一刻，他伸出左手將書抓起，右手翻向第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