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陵夜話
大宋理宗皇帝開慶元年，二月初春，黃河北岸的風陵渡頭。
這幾日天候乍寒乍暖，黃河先是解了凍，不料北風一刮，下起雪來，河水重又凝冰。
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車，許多要渡河南下的客人都被無法啟程，往客店涌去。
鎮上最大的安渡老店客舍寬大，此刻卻分外擁擠，掌柜費盡唇舌，每一間房中都塞滿了三四個人，余下的二十來人仍舊無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圍坐。
伙計搬開桌椅，在堂上生了一堆大火，門外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從門縫中擠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
眾客人在里面窩著，低聲閑聊，漸漸的也不想動彈了。
天色漸暗，雪越下越大，忽聽得馬蹄聲響，又有三人走了進來。
她們的模樣卻令眾人眼睛一亮。
為首的少婦三十有余，杏臉桃腮，容顏端麗，身穿寶藍色的錦緞皮襖，領口處露出一塊貂皮，服飾華貴。
她身后跟著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歲年紀，男的濃眉大眼，神情粗豪，女的卻是明珠玉輝，清雅秀麗。
那少婦見房間已滿，蹙起眉頭，全是不耐，呵斥了幾句后，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擠在大廳內。
剛剛坐下，就聽一個口音濃重的漢子說道：“這天氣真是折磨人，一會兒解凍，一會兒結冰，老天爺可真不給人好日子過。”
話音剛落。一個矮子反駁：“嘿，這話可說不得，老天爺待我們不薄。咱們這邊日子不好過，韃子豈不是更難受？”
先前的漢子一哂：“那群韃子早就翻不起風浪來啦，都是小股小股的，只知道騷擾邊關，偷些糧食，一見我大宋軍隊就聞風而逃，下不下雪。都沒關系了！”
這話一出，大伙都熱鬧起來。七嘴八舌地說著，直到角落里一個聲音響起：“韃子不成氣候，是因為他們的王庭西遷，聽說那韃子大汗遠征西域外國。將幾十個國家都給滅了，打到好遠好遠的地方！”
大廳內先安靜了片刻，然后一個滿面風霜，帶著帽子的大漢語氣感慨地回憶道：“蒙古韃子的殘暴，世人皆知，十幾年前，郭大俠夫婦與襄陽全城上下將士奮力抗敵，人人竭力，沒一個畏縮退后的。”
“像小人只是推車的商販。也搬土運石，出了一身力氣來幫助守城，我臉上這老大箭疤。便是給蒙古韃子射的！”
眾人一齊望他臉上，見他左眼下果然有個茶杯口大小的箭創，不由得肅然起敬。
大家嘴上固然不說，其實成年人都清楚，蒙古若不是直接退兵，轉為西進。這大宋的江山，終究是保不住的。
因此下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然后做出同樣的舉動：“拜——至德至威顯圣真君！”
對于大宋子民而言，正是那位神君挽救這場人世浩劫，在真龍氣運一役后，信仰也到達了極致。
不過怪異的是，他們有的人并沒有三叩九拜，而是雙手自然地垂放在膝蓋上，閉上眼睛，虔誠地祈念。
卻是高天心自己這一生只拜天地父母，是以也不想讓別人對他不斷磕頭跪拜，便發下“神諭”，禮儀則不在表象祭品，而在于心誠。
這條神諭起初不被百姓理解，但很快大家便發現，這樣一來對于神君的隨時隨地祝告求福，反而方便了許多。
此時此刻，他們的心誠便匯聚出浩浩蕩蕩的信仰之力，朝著高空投去，讓剛剛隨著高天心進入世界的一群強者們面露驚詫。
尤其是金希泉、尤里與葉志成，他們都是擁有自己主場世界的人，可從未想過一個主場世界內的劇情人物，會對輪回者如此發自內心的崇拜敬仰！
“氣運所鐘，令人驚嘆！”
武一念默默感受了一番，笑道：“你這份本事若是給濟世堂知曉，他們恐怕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邀請你入堂，立刻成為新的仁杰，主一方世界！”
“哦？！”高天心倒是一愣，沒想到還有別的輪回者在做類似的事情。
不過想想也正常，早在鋼鐵俠世界，南天隊的毛小青就懷疑過高天心有聚納信仰修煉的本事，這說明修真體系的輪回者或多說少有過類似的打算，自然有更多人付之于行動。
以輪回者對劇情世界的先知先覺性，想要受世人崇拜，聚納信仰當然更加方便，司馬求道也侃侃而談：“東方聚信仰，西方建神國，都是成神的捷徑，濟世堂呂仁掌神農尺，鑄神農鼎，是比千凰宮女帝還要強大的存在，最接近神魔之境。”
程天化知道司馬求道與濟世堂接觸過，未來帝王隊可能就會加入濟世堂，因此先天存在敵意，立刻冷笑道：
“最接近有什么用，戰王榜上他是前三強，神話榜上他的排名卻越來越低吧…”
“呂仁是三難度絕世最老的一批輪回者，卻還是絕世，遲遲邁不進神魔，銳氣已經失了，信仰之力這條路前期突飛猛進，后期難啊！”
這話實在不客氣，不過幽靈未來的意向是加入混沌騎士團，他們也不怕。
司馬求道倒是沒有反駁，陷入沉思中。
他的帝王拳與信仰氣運之力也脫不開干系，如今的修煉同樣隱隱到達一個瓶頸，尋求突破自我的辦法！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龍氣，司馬求道有自信，得到這最后的三成龍氣，他就能突破帝王拳目前的限制，成就平天帝王拳，成為前三強！
同時，金希泉的拳頭也微微握緊。暗暗發誓：“龍氣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走吧，我們去目的地！”
感受到兩隊之間的氣氛。高天心滿懷深意地一笑，大袖一揮，帶著眾人往臨安而去。
就在天空中一群輪回者消失之際，安渡老店內，莊嚴肅穆的祝告求福結束后，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神君真的是神嗎？”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就連先前那個脾氣不好的美貌少婦都唰地一下轉過頭來，呵斥：“襄兒。不要胡說！”
那少女眨巴了一下眼睛，并沒有懼怕，而是條理分明地道：“我聽說神君也是江湖中人，以前是武林盟主。率領群雄在襄陽城外抗擊蒙古韃子，還誅殺了一個蒙古的王子呢！”
她的語言清脆，一入耳中，人人都覺說不出的舒服好聽，同時這個天真爛漫的話也讓大家臉色舒緩下來。
最先的漢子笑道：“小姑娘，神君是純陽真人的弟子，天生的神人，武林盟主是他游歷人間的功德，并不是說神君就是江湖中人了…”
“是啊是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口沫橫飛，有聲有色，似乎一切都是親眼目睹。誰也沒他們知道得明白詳盡。
少女只是笑，也不再辯駁。
不過下一刻，一個老翁就提出了一件真正令她感興趣的事情：“神君調動各大門派，驅除韃虜的風采我們無法親眼目睹，但神君的弟子就不同了，你們知道余余大帥嗎？”
頓時有人呼應：“當然知道。蒙古韃子攻打四川多年，全賴余余大帥守御。全川百姓都當他萬家生佛一般！”
那老翁冷笑道：“可數月前，皇上聽信了奸臣丁大全的話，說余大帥擅權跋扈，有不臣之心，要賜下毒酒，逼他自殺…”
“竟有此事？！”眾人又驚又怒，群情激奮，唯獨那少女瞪大了眼睛，追問道，“是不是有什么轉機？”
“小姑娘好聰明！”老翁先夸了一句，隨后憤憤不平地道，“朝廷忠良，便壞在這些奸臣手里，皇上前些年勵精圖治，重用賢良，是百姓之福，可這些年…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宋理宗是什么德行不需要重復，他被高天心調教過后，能夠持續這么長的時間，完全是后來蒙古龍氣覆滅，大宋龍氣高漲的影響。
可惜隨著時局的穩定，宋理宗漸漸的開始故態復萌了…
好在這時，一個人出現了——
“陸女俠是神君在人間的弟子，她獨闖宮門，一人一劍，三百禁衛軍竟不能阻擋她分毫，最終直入勤政殿，質問皇上可記得當年對神君的承諾。”
“皇上啞口無言，那狗賊丁大全居然還想狡辯，陸女俠神劍一出，丁大全立刻痛哭流涕，將一樁樁丑事親口說出，皇上勃然大怒，終于認清了這些奸佞的嘴臉。”
所有人屏息，尤其是那可令丁大全自動招供的神劍，定然是神君所傳，那少女也聽得悠然神往，眨巴著眼睛：“皇上肯定收回對余大帥的毒酒啦！”
“嘿，這又是另一段精彩了，本來圣旨已下，就算皇上收回成命，也來不及追趕了，可余大帥飲下酒后卻是威風凜凜，痛罵丁大全和他的黨羽禍國殃民，足足半個時辰，所有人都傻住了呢，你說這不是神君保佑，又是什么！”
眾人齊聲喝彩，那少女抿嘴一笑，心里想著定然是陸無雙還有一個幫手，偷偷地將毒酒調換了，余大帥才能保住性命，卻被歸功于神君護佑身上，恐怕如此一來，皇帝更加不敢聽信讒言，枉害忠良了。
“襄兒，以后在外不能胡說八道了，知道嗎？”好不容易騰出一所房間，三姐弟走進后，少婦立刻抓住少女的手叮囑道。
這兩女自然就是郭靖黃蓉的女兒郭芙與郭襄，男的是忠厚沉穩的郭破虜，此時郭襄絲毫不以為意：“可是娘親說過，他的飛仙有問題呢…”
郭芙平常的兇橫勁不知去了哪里，連連搖頭，心想這妹妹簡直是膽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
卻不知少女望著外面的風雪飄揚，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閃出一個大膽至極的念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