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大不幸
路程并不是特別遠，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秦川乘坐的救護車就經趕到了田心路霞光小區。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一大群人簇擁在一起，看到救護車到來，立即圍了上來。
羅師傅趕緊將救護車停下，我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一個老太太抱著幼兒向救護車沖了過來：“大夫，救救我孫兒啊！救救我孫兒啊！”
幼兒的小手無力地垂下，隨著老太太的奔跑不停地搖晃。
秦川連忙跑了過去，聽到一旁的人大聲向秦川喊道：“大夫，注意一下這個老太太。她已經完全崩潰了！”
秦川心中一驚，看那小孩的樣子，情況極可能不太好。
老太太剛剛將孩子抱到秦川面前，就直接癱倒在地。秦川連忙接過孩子。周圍的人連忙將老太太扶起。
“哎，這小孩才一歲多，特別聰明的孩子。今天老太太把還在放到客廳里讓他一個人玩。老太太去做飯去了。兒子兒媳晚上回來吃飯。老太太又要帶小孩，還要給他們做完飯。誰知道孩子什么都不懂，拿著一把剪刀插到插座板孔里去了。”
“哎喲，這怎么得了。”
“孩子的媽媽三十多歲才生了這個唯一的孩子，子宮也拿掉了，沒法再生育了。”
“造孽啊。這一家徹底毀了啊！”
“可不是？一家就一個孩子。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這個家就完全毀了。”
“這事情也不能怪老太太，他六十多的人了。兒子十幾歲就死了老公，也沒改嫁，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沒成想，到老也享不了福，還得替兒子媳婦當牛做馬。給他們帶孩子，做飯洗衣服，完全就是義務保姆。”
“唉。現在的老人哪個不是這樣？上班族工資也不高。上一個月的班未必能夠請得其一個月嫂。人家月嫂現在走俏得很。好一點的，月工資五千以上。這樣的月嫂還供不應求。一般人上班有多少工資？”
“是啊。工資低，物價高。房價更是嚇死人。年輕人不吃不喝也攢不夠買房的錢，哪里還有錢去請保姆？”
“平時就是得注意啊。出這種意外，誰愿意啊。但是一個人又要帶人。又要做家務。一個年輕人都管不過來，更何況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呢？”
圍在這里的都是老太太的左鄰右舍。平時也跟老太太拉家常，誰想到老太太家竟然出了這種事情。
秦川一看小孩的情形，立即臉色大變。快速將孩子抱上車：“你們幫忙照顧一下老太太！”
秦川連忙給孩子套上了呼吸機，然后開始按壓，抬頭向羅師傅大聲催促道：“羅師傅，開車！趕回醫院去！孩子情況不好！”
鄰居們將老太太扶上了救護車，將車門關好，羅師傅立即啟動了救護車。飛速往中心醫院駛去。
“大嬸，發生了什么事情啊？”秦川問老太太事情的經過。但是老太太哽咽著，說話含混不清。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再看小孩，非常可愛的小孩，白白胖胖的，臉圓圓的。但是此時，孩子的大眼睛已經變得沒有任何光亮，臉上也沒有了一絲神采。瞳孔開始散大。
秦川抓起孩子的手，想搭脈搏。卻發現孩子的手幾乎完全被電弧燒焦了。這種情形讓秦川永遠難忘，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如此可愛的小孩卻遭受了如此慘烈的痛苦。孩子的雙手手心都被電弧燒焦。兩手手心燒成了漆黑的窟窿，齊掌指關節以下幾乎燒焦了，沿著手臂一直向上蔓延，看了一眼，真是令人背脊冰冷。
秦川搖搖頭，這個孩子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救活了。電弧貫通了孩子的身體，他的心臟也可能已經收到了嚴重的傷害。最后一絲生命已經慢慢地從孩子身體上消散。秦川也無能為力。
明明知道一切已經無法挽回，秦川卻一直沒有放棄，希望能夠奇跡發生。一路上秦川一直在進行搶救。到了醫院之后，孩子進入了搶救室。
何小康與張景州也過來幫忙，但是看到孩子的情況之后，也都是不住搖頭。
“小川，還要搶救么？”何小康問道。何小康的意思，自然大家都明白，小孩的生機以斷，沒有任何活過來的可能。現在進行搶救，更多的是慰藉死者的家屬。
“搶救吧。”秦川嘆息了一聲。
何小康是急診科的“老人”了，自然明白秦川這么做的目的。當然這么做還有一丁點奇跡出現的希望。
但是孩子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心臟停止跳動之后，再也沒有重新復跳，任憑秦川等人使出了渾身解數，也沒能夠將孩子救回來。
搶救了一個小時之后，孩子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
“停下來吧。”秦川長嘆了一口氣。雖然秦川不是第一次面對患者死亡，但是這一次，這個一歲多孩子的死亡卻讓秦川心情格外沉重。
搶救室門打開。老太太立即沖了上來。
“大夫，我孫兒怎么樣了？”老太太依然希望有奇跡發生。
但是，秦川無奈地搖搖頭。秦川不知道該怎么去勸慰眼前的這個老人。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孫兒。求求你！救救我孫兒。我給你跪下了！”老太太徹底崩潰了，抱住秦川的腿不讓秦川離開。
“老人家，節哀順變吧！我們已經盡力了。孩子已經走了。”秦川只能告訴老太太一個更為殘酷的現實。
這個時候，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披頭散發地哭喊著沖進了搶救大廳。
“東東！我的東東！你在哪里啊？”女人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她也已經崩潰了，完全靠本能向前沖。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連忙沖上前將她拉了起來。
女人沖到搶救室門口看到老太太，立即破口大罵：“你個老不死的啊！你個害人精啊！東東要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你填命！”
年輕婦女看到躺在搶救室的孩子，立即沖了過去，將孩子抱住。
“大夫，大夫，我孩子怎么了？這是怎么了？你們怎么不救救我兒子呢？求求你，大夫，我求求你！一定要把我兒子救活啊！換心臟，換什么都行，把我的換給他。你們一定要救活我兒子啊！他才一歲多啊！”年輕婦女看到孩子，更加無法控制了。她一個個抓住穿著白大褂的人乞求道。
“不是我們不救。是我們實在無能無力。孩子已經走了，你們節哀順變吧！”秦川不忍心看到這一家痛苦成這樣。但是當急診醫生，就意味著經常會面對這樣的生離死別，這樣的慘不忍睹。
“啊！”婦女發生一聲痛苦的嚎叫，“沒有了東東，我怎么活啊！怎么不讓我去死啊！我不想活了啊！東東，你別扔下媽媽。東東，我的心肝啊。你讓我怎么活啊！”
婦女不停地用力拍打自己的胸口，一會又雙手死死地扯自己的頭上的頭發。頭上的頭發一把一把的扯下來，連著頭皮，血淋淋的。
“快，快，抓住她！給她打鎮定劑！”秦川知道如果繼續讓婦女這樣下去，會越來越糟糕。
秦川與何小康一起，將婦女控制住。
婦女身邊的男人臉色鐵青，手一直在抖，看著秦川等大夫將妻子控制住，也沒有做聲。他也崩潰了，不知道如何去面對。
一開始嚎啕大哭的老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變得一聲不吭，默默地往醫院外走去。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年輕婦女的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老人的離去。
年輕婦女的丈夫，那個老太太的兒子，這個家庭支柱，此事也徹底倒塌了，他沒有像平時一樣，用自己的堅強去支撐起這個家，而是無助地呆滯在哪里，不知道怎么面對。
老太太走出了中心醫院的大門，她此事已經丟失了她的靈魂，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你怎么不去死啊？東東死了，你怎么還活著啊？”
老人的耳邊似乎一直有人在不停地責問。
“嘟嘟，嘟嘟…”身后一臺汽車不停地按喇叭。
但是老太太置若罔聞，她依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汽車司機打開車窗狠狠地罵了一句：“老太婆，一把年紀了，要死死你家里去，別在這里害別人啊！”
老太太依然似乎沒有聽到一般，依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有路人看不過去，罵了那開車的一句：“有車了不起啊！人家一個老人，你罵得這么惡毒！真是有娘生沒娘養！”
“這種人就該拉出去斃了。簡直就是畜生！”
那司機見引起了公憤，也不敢回嘴，開著車灰溜溜地走了。
“老人家，別走馬路上，太危險！現在很多開車的一點道德心都沒有！走人行道吧。”有好心人走過去將老太太扶到了人行道上。
老太太完全沒有半點意識一般。
“這老太太有些不對勁啊。我懷疑是得了老年癡呆癥的。這個樣子走出來多危險啊？”
“這事情還是不要管。萬一惹上了麻煩，我們呢也吃不消。”有人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唉！這年頭好人難做！”
眾人皆是搖頭，都只能眼睜睜看著老太太慢慢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