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洪濤來講,和加拿大警察多接觸接觸并不是什么壞事兒。既然想要生活在這個環境里,大體的規則還是得明白的,而警察就代表了一部分規則,他們是執行者嘛。譚晶和妮娜她們可能已經習慣了洪濤這個惹禍精的行事風格,對這種事兒也沒有大驚小怪,回來的路上只是和洪濤還有蘇妙妙說了說以后如何避免這種情況發生。蘇妙妙是個很容易受周圍環境影響的人,她看到大家都不太緊張,自然也就輕松了,還繪聲繪色的講起了她在警局里是如何裝傻充愣應付那個女警的。
黑子的那一對兒龍鳳胎已經接回了加拿大,兩個小家伙都三歲多了。對于洪濤這個人,他們并不陌生,在二奶奶那邊住著的時候,洪濤每次露面幾乎都帶他們去前門的肯德基吃快餐,這倒不是為了惡心黑子,成心讓他的兒女長成小胖墩,主要是洪濤想得比較長遠,怕他們吃慣了中餐,以后回到這邊不習慣。
這對兒龍鳳胎在外表上一看就是混血兒,黃毛、黑眼睛、皮膚也更白一些,猛一看有點像新疆那邊的少數民族小孩兒。老大是姐姐,叫方娜,英文名就叫aoyafang;老二是弟弟,叫方翱,英文名更簡單,orinskyfang;一個把媽媽的本名當了自己名,一個把舅舅的本名當了自己的名。
“三爺爺,我想吃炸醬面。”奧斯基是個吃貨,一點沒繼承他爹的殺氣,而且很沒原則,洪濤只要給他買吃的,讓他叫祖宗他也叫。當初在那二爺那里住著的時候,洪濤和這倆孩子自稱是三爺爺。并用食物和玩具誘使兩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小不點每次見面都要這么叫他。
“奧斯基!媽媽說了,應該叫叔叔!”和弟弟相反,小奧婭倒是厲害得很,經常教育弟弟不該這個、不該那個,很有一個當姐姐的模樣,而且她很不好騙,和她那個舅舅一樣精明。
“炸醬面啊…成,就沖這一聲兒三爺爺,我也得破費破費,今天中午咱們出去吃吧。順便我也得買幾件衣服,我這次來就這么一身兒,對了。還有尤里婭,她的衣服我也沒讓她帶。你大舅哥呢,叫上他一起去唄!”洪濤一點兒當客人的自覺性都沒有,他倒是開始指手畫腳的安排上了。
“他早上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兒了。”黑子現在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家庭婦男的模樣,笑容也多了起來。尤其是當著孩子的時候。一點也看不出當年的模樣了。
“那就不管他了,奧斯基、奧婭。去換衣服,三爺爺帶你們出去下館子逛商場嘍。誰先準備好,我就先給誰買個大玩具…”洪濤知道謝爾蓋可能是去找他那幫俄國老鄉談正事兒了,估計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索性也就不叫他了。
“你就不能教孩子一點好啊,你要是孩子的爺爺,那我們不成你晚輩兒了?”譚晶對于洪濤這種亂排輩兒的行為很不滿。
“嗨,就是叫著玩兒,等他們懂事兒了,你以為他們還能叫我爺爺?再說了,黑子和妮娜都沒反對,哪兒輪得到你拔份啊,還不換衣服去?我可不帶著一個黃臉婆出門啊,丟不起那個人,而且還是在國外丟人!”洪濤絲毫不以為意,還把黑子和妮娜抬出來做擋箭牌。
“土匪!走,妙妙,以后少搭理他!”譚晶嘴上雖然在罵,但是一聽說讓她打扮漂亮點,立馬就往樓上走,順手還把蘇妙妙也給拉了上去。
“用不用先去公司看看?離這兒不遠,你那些股票天天都在漲,妮娜和我說每天睡醒覺,你就多了一套房子,真有這么厲害?”黑子等妮娜也走上樓去梳妝打扮,這才遞給洪濤一根雪茄煙,說起了正事兒。
“咱倆廚房抽去吧,還有孩子呢…確實有這么厲害,是不是一天一套房子我也不清楚,不過光靠這些股票,咱們后半輩子應該就不愁吃喝了。對了,我得糾正你一個用詞錯誤啊,那個股票不是我的,是我們的,你、小五、妮娜、我,包括咱們這群人,以后都得靠它了。”洪濤起身和小五一起走到餐廳里面,把廚房的后窗戶開開,這才點著了雪茄。
“你是不是也得給我找點兒事情做啊,管工廠我不靈,那些計算機零件我就沒一個認識的,每天坐在辦公室里我都快成佛爺了,我還不如去當工廠的保安呢!”黑子骨子里很有點大男子主義的情節,他認為家里就該男人上班兒掙錢養家,現在成了妮娜上班掙錢養家,他整天屁事兒沒有很別扭,這也是他遲遲賴在京城不愿意回來的原因,這里找不到成就感。
“別急,很快就有你喜歡的事情干了,不過到時候你還得和妮娜商量一下,問問她的意見。對了,你的英得怎么樣了?你要是既聽不懂也說不明白,我可沒法安排你,你還是繼續當你的佛爺供著去吧。”洪濤對于黑子的工作也有了大概方向,不過這還得看妮娜的意思,畢竟黑子現在已經是有家有業有孩子的人了,做什么事兒都要多方面衡量。
“還湊合吧,至少我買東西能說明白…你不會是和謝爾蓋在搞什么東西吧?怪不得早上起來他就和拉茨開車跑了,以前他很少這么早出去的!”黑子其實很聰明,只是他特別吝嗇動腦子,反倒喜歡動手,這也是個奇葩啊。
“我問你一件事兒啊,你想想然后告訴我你的想法。有兩種生活,現在你過的是一種,每天單位里轉轉,然后回家來哄哄孩子,每周去市場買買東西,再看場電影、聽個音樂會什么的。每年可以和妻子孩子外出去度度假,玩上十天半個月,一年又一年,一直活到老。”
“還有一種呢,就是像你回國內一樣,手底下有一幫兄弟,你得照顧他們吃、喝、住,然后大家一塊兒打拼。有時候可能風光,有時候也讓政府追得滿街跑,說不定還得和別的團伙斗一斗,搞不好還活不到老就嗝屁了,剩下她們孤兒寡母的。這兩種生活你更喜歡那一種?你更愿意過哪一種?你能過哪一種?”洪濤其實以前沒想過黑子的未來,但是這次來了,看到了黑子和妮娜的家,他突然覺得他們的生活最好還是由他們來決定,自己不應該用任何誘惑來影響他們的判斷。
“那你想過哪一種?我覺得好像這兩種都不是你的生活啊。”黑子肯定是聽明白洪濤的意思了,不過他沒忙著去選擇自己的生活,而是反問了洪濤一個問題。
“我的生活嘛…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什么目標、或者說我的目標太不切實際,我想把世界上每一種生活都過一遍試試…這么說吧,我的生活其實是取決于你們大家的,你們選擇了什么樣的生活方式,那我就隨之改變我未來的方向。換句話說,我有點像一只寄生蟲,就趴在你們身上,你們使勁兒折騰,那我也跟著折騰,你們個個都特別踏實,那我可能比你們還踏實。”洪濤給黑子打了一個比方,不管形象不形象,反正他覺得自己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
“不用問妮娜了,我當初和她認識的時候,就已經告訴她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了,這點她一直都很明白。如果是我一個人在這邊,那我也就沒什么念想了,煩了我就回國找你們待幾個月,混到死為止。既然你也來了,五哥應該也會來的,那我就不想再這么混吃等死了,做買賣掙錢我不如你和五哥腦子好使,所以最好也別讓我干那個。我那個大舅子也和我聊過,想讓我去他的建筑公司幫他,我沒去,他那里都是老毛子,說句話都沒人能聽懂,我去了更郁悶。我想自己也弄個建筑公司,就像國內你給五哥弄的那種,你看成不成?”黑子終于把他的決定說了出來,和洪濤想得完全不一樣。
“你為什么想弄個建筑公司?你會蓋房嗎?”洪濤很是納悶,他不覺得黑子這個主意是個好主意,他說得很對,他根本就不適合做買賣,開建筑公司畢竟也是個買賣啊。
“這邊蓋房子很貴,人工貴!我覺得如果把國內那群兄弟弄來幾個,肯定能賺錢。你是沒見過,這邊的工人哪兒叫工人啊,那叫大爺!我家改造車庫的時候,也請了幾個工人,如果要是在國內,我早拿著叉子把他們丫挺的挨個給放了血了,就安個破卷簾門就安了一個禮拜,還好意思和我要錢!我覺得我要干的話,絕對不比他們差!”黑子看來是受了不少氣,也難怪,像他這種在國內都不愿意和別人用語言交流,就愿意用拳頭說話的主兒,能忍到現在,也真算是不容易了。
“你說的倒不是不成,可是你別忘了,這里不是咱家,地面上都熟,規矩也都懂,這邊的規則和咱們那里不一樣了,你以為建筑公司就好干了?這可是個玩命兒的買賣,而且這里的幫派可不是咱們那邊街面上的小流氓,嚇唬嚇唬就成了,搞不好要是動這個的!”洪濤覺得黑子想得太容易了,這個行業水太深,像謝爾蓋那樣的家伙一上來都不敢亂搞,更可況黑子這樣沒根沒底的新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