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會,不過沒家伙,用推子肯定不成,最少也得有把發剪、薄片梳子、大功率吹風機、發膠才能做出您說的那種造型。”洪濤知道楊隊說的發型是啥樣,這個年代從港臺傳過來的頭型都是那種模樣,就是把劉海吹起來,然后向前探出,再翻回去,兩鬢也是向后的,用發膠固定。
“你先給他們弄,我去二隊找工具!”楊隊還是和抽雪茄時一樣,干什么都風風火火,想起來就得馬上做,一分鐘都等不了。
十幾個人的頭很快就剃好了,其他四個雜務對于洪濤的剃頭手藝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稱贊,由于今天送來的犯人比較多,所以在房間補覺的那兩個雜務也都爬起來幫忙了。大家對于洪濤這個第一天來就當雜務的小家伙態度都很,表面上都是嘻嘻哈哈,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是實質上除了那個孫雜務之外,剩下三個都和洪濤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為他們還沒搞清洪濤的來歷,自然也分不清洪濤的托兒和自己的托兒是不是交好,不敢輕易結交。
按照花名冊把新犯人分到指定的房間里,再把筒道里他們留下的個人衣服都收拾好,也就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了。這時楊隊也提著一個袋子跑了回來,然后喊了一聲打飯!就帶著兩個老雜務和洪濤這個新雜務出了鐵柵欄門,抬起門外靠墻放著的兩個大木桶,走出了樓門。
這兩個大木桶個頭真不小,直徑差不多一米粗,六七十公分高,洪濤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兩個玩意了,但是不明白是干嘛用的,他自己猜測有可能是個洗澡盆,結果是尼瑪打飯用的!
這么大個的木桶,一百多人的飯菜,當然不可能是用肩膀挑回來的,洪濤掂量了掂量,這一個桶要是裝滿了,就算是王大力也夠嗆能挑回來,所以出了樓門之后,還有一個小推車,這樣就人性化多了嘛!
食堂就在轉運隊這個大院子的東南角,也就是洪濤剛來時看到的那個像禮堂一樣的建筑物旁邊,距離轉角樓大概二百米遠吧。進入了食堂之后,洪濤不禁暗贊一聲自己真尼瑪明智,沒要求來食堂干活,這里的環境略微有點小艱苦。雖然已經是十月中旬,但是食堂里已經是熱浪滾滾,一米多直徑的大鍋靠著墻排了一大溜,柴油灶的鼓風機聲音震耳欲聾,不趴在別人耳朵邊上喊,人家根本就聽不清你在說啥。
食堂里工作的犯人都光著膀子穿著一種棉布的小白坎肩,手里拿著的不是炒菜用的菜鏟,而是一把鐵鍬,直接站在灶臺上,上下翻飛的揮舞著,看得洪濤直咧嘴,這個勞動強度,一點也不比當搬運工裝沙子小。
對于這里的飯菜,洪濤還是比較滿意的,當然了,這是相對于看守所而言。今天中午的菜是肉片卷心菜,這回可真的是肉片了,不是肉末,而且數量也不是屈指可數,主食則是白面饅頭,沒有窩頭,數量也是按照每人兩個供應的,只要不是大肚漢,基本能吃飽。
有了洪濤這個壯勞力,打飯的過程很簡單,原本帶來的那根抬菜桶的扁擔都省了,他一個人雙臂一較勁,直接就把菜桶抬上了小推車,結果楊隊又不服氣了,他捋胳膊挽袖子也親自上手了,憋了一個臉紅脖子粗,把裝饅頭的那個木桶也給裝了上去。
“您比我厲害,這個桶裝的比我那個滿!”洪濤趕緊把馬屁送上去,其實兩個桶差不多,裝菜這個雖然不冒尖,但是連菜帶湯的,份量不比饅頭桶輕,不過話可不能這么說,要是在外面,洪濤叼都不叼這些人,但是您不是在里面嘛,現在是人家叼不叼你的問題。
“我當兵的時候,這樣的桶挑兩個沒問題…”楊隊很滿意這個結果,年輕人就是愛拔份兒,雖然他沒洪濤高,也沒洪濤那個門板一樣的身材,但是事實證明,他還是很有實力的嘛。
這里的打飯方式也和看守所略有不同,兩個木桶放到筒道里,然后從一號監室開始,一間一間屋子的開門,大家拿著自己的塑料飯盆排著隊出來,由兩個雜務負責分發飯菜。洪濤沒去搶這個活兒,雖然沒來過這里,但是有了看守所的經歷,洪濤也能明白,吃和住,這是兩個很關鍵的問題,所以給犯人分發飯菜,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活兒。
既然是重任,那自己這個新來乍到的就別上去搶了,還是先看看、先學學再說吧。而且洪濤還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楊隊根本就沒進來,自己回辦公室去了。隊長都故意躲開這個場面不摻合,自己更不能貿然去摻合了,否則這幾十年的閱歷就白混了,太不懂事兒了。
果然,洪濤很快就看出了端倪,發菜的是孫雜務,他手里那個勺子很沒準兒,一會兒多一會兒少。洪濤留意看了看那幾個碗里菜格外多的家伙,結果也看出了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衣服穿得很整齊,很干凈,排隊的次序也都在每個監室的前面位置。不用問啊,這些人不是學習號,就是屋子里有關系混得好的,雖然這里不像看守所那么明目張膽的欺負人,但是實質上還是一個意思。
出乎洪濤意料之外的是,王大力居然也排在了學習號身后,他碗里的菜也是滿滿的。得,自己還啥也沒干呢,先欠了孫雜務一個人情,看來每個人都不傻,全是尼瑪人精。不過洪濤倒不發愁如何還這個人情,別的東西自己給不了他們,小恩小惠很充裕,只要是錢能買到的、允許帶進來的,那都不是問題。
對了,還忘了說了,兩桶午飯抬進來之后,最先打飯的不是監室里那些犯人,而是這四個雜務。他們端著自己的飯盆,可以自己選擇自己吃肉片還是吃菜葉,吃兩個饅頭還是五個饅頭,當他們都把自己的飯菜打好,放到雜務的監室里之后,才是其他犯人打飯的時間。
他們這樣就不怕被其它監室里的犯人看見嘛?肯定不怕!準確的說,是根本看不見,你如果看見了,那好,你就違反監規了,因為門上面那個玻璃窗,是給隊長準備的,是專門由外向里看的,是為了方便管理,而不是給監室里的犯人往外看、監室管理者的。所以按照這個原則,只要沒有隊長或者雜務的許可,監室里所有的犯人都不能站到門后面通過玻璃窗向外張望,這是大忌!誰看了誰倒霉,即使是學習號也不敢隨意趴窗戶。
洪濤也有這個權利,于是他也給自己撈了一碗稠的,到不是他真愛吃這個,也不是肚子里真的太素,其實他不太愛吃包心菜,那玩意吃完了以后是臭的。不過他必須和其他雜務保持一致,人家都這樣干,你不干,你是要顯得你清高呢,還是要顯得你就那么牛x呢?
而且這個飯菜吃不完也不浪費,和看守所里一樣,這里的飯菜也是一種恩惠。那些剛從看守所過來的人,吃了好幾個月窩頭了白菜湯了,能有個肉菜和白饅頭,能吃飽就很高興了,不對,也不能說是高興,就算是欣慰吧。
吃完了午飯,每個監室派兩個人拿著所有人飯碗,到水房去清洗餐具。這時楊隊也回來了,他今天情緒比較高,于是犯人們就得到了一次額外放煙毛的機會。每三個監室的犯人為一撥,統一進入水房對面的廁所,這里和監室一樣大,只不過長板兒和短板兒的位置全變成了蹲坑。
幾十名犯人擠在這里,每人叼上一根,那個煙抽得真是抽煙,洪濤在里邊只體驗了不到兩分鐘,就給熏出來了,煙不醉人人自醉啊,眼睛都睜不開了。別說抽雪茄,你就是抽一根煙囪,在這里也嘗不出任何味道來。
說起來也怪,這個放煙毛并不是強制性的,不抽煙的上完了廁所,可以選擇直接回監室,但是洪濤沒發現一個回去的,那些原本不抽煙的人,也都進去抽去了,無一例外。
具體什么原因,洪濤沒法去挨個采訪,他估摸著應該是在監室里實在是待得憋悶,能有個出來溜達溜達的機會就不愿意放過吧,哪怕只是在樓道轉轉也是好的。對于這點洪濤深有感受,沒進來過的人,恐怕也理解不了這種心情,這也是為什么大家都削尖了腦袋去當雜務的原因。
雜務,雜務,就是勤雜事務全得干,京城話叫碎催。可就這么一個碎催,在犯人里面還倍兒吃香,基本就等于是圈里犯人能獲得的最好待遇了。這個職務除了能多一些特權、多一些和隊長接觸的機會之外,還有一個主要的因素,就是雜務可以經常出去溜達溜達,除了不能出轉運隊的鐵門之外,基本每天都可以到樓外轉一轉,就這么一個理由,就足夠大家爭得頭破血流了。你正在閱讀,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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