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洪濤并不是真的缺錢,發往同江的貨物一批接著一批,黑子他們也沒閑著,除了那一車皮的木材之外,八月中的時候,第二批貨物又到了,這次的東西更新鮮,是整整一列車的蘇聯化肥。
按照黑子提前發來的電報講,他們認識了一個蘇聯那邊的大二倒販子,兩邊已經談好,以后黑子他們要什么,都可以和他說,他那邊負責籌集貨物,然后直接送過海關,再從黑子他們這里把他想要的貨物提走就成,自始至終黑子他們都不用動屁股,一筆買賣就完成了。
這批化肥就是雙方的第一次接觸,蘇聯那邊的這個二倒販子正好手頭有這批貨要出手,黑子也詢問了當地的熟人,打聽了一下化肥在同江周圍的售價,然后直接打了一個對折之后,才和對方定下了交換價格。至于這些東西拉回來賣給誰,那就不是黑子需要考慮的了,他只管按照洪濤劃定的范圍去和蘇聯人換東西,換來的貨物怎么賣、賣多少錢,他都不管。
那洪濤有地方去賣化肥嗎?原本是沒有,但是后來有了,這還得感謝給他裝修房子的那些工人。有一次他和大姨夫一邊檢查工地的施工情況,一邊說起了化肥的話題,結果讓大姨夫手下的一個建筑隊隊長給聽見了。這位隊長就多問了幾句,洪濤也沒全說實話,只是說有一批蘇聯進口的化肥,大概有一百多噸的樣子,如果有地方賣呢,就拉回來,如果找不到人買,那就不費這個力氣了。
那位隊長一聽洪濤這個話。立刻就來了興趣,他接著就問了問洪濤打算搞來的這批尿素大概多少錢一噸,然后就讓洪濤等他一天。他回去問問他們鄉里要不要。當他第二天回來的時候,是直接帶著兩個鄉供銷社的頭頭來的。說是這一百多噸化肥他們鄉里全包圓了,貨款已經電匯過來,他們也不打算回去了,就在這里找個小旅館等著,啥時候化肥到了沙子口貨運站,他們直接叫車來自己拉。
洪濤見到這個架勢,心里明白啊,自己把化肥賣便宜啦。于是他又找了另外一個大姨夫的手下建筑隊長問了問,結果自己還是真賣便宜了,一噸便宜了近100塊錢。洪濤什么時候吃過這個虧啊,當下找到那個建筑隊長說明了情況,他也不要求把這100塊錢都補上,補上50塊錢就成。
就這樣,那幾個人依舊愿意在小旅店里住半個多月,每天盯著洪濤生怕他把這一批化肥賣給別人,其實后來洪濤明白了,就算他把那100塊錢全漲上去。他這化肥也不愁賣。現在農村都是承包到戶了,大家玩了命的想提高糧食產量,要想多收糧。不施化肥是不成的,但是國家的化肥產量又跟不上需求,所以現在的化肥價格都是虛的,基本是有價無市,除了計劃內的化肥之外,基本沒有大批量的貨源。
這一列車的進口化肥其實總共有二千四百多噸,但這也架不住需要的人多,很快就被建筑隊里這里工人們給分光了,他們來城里打工的時候就是建筑工人。但是沒了活兒的時候回到家鄉去還是要種地的。對于化肥這種農家離不開的物資,他們要比洪濤明白也看重。都不用洪濤去張羅,他們各自回家鄉去和供銷社打聲招呼。就會呼啦啦的跑來一大批人。這些人也不都是供銷社的,還有一些是二倒販子,專門倒賣化肥、農藥之類的東西,洪濤對他們的身份沒什么可挑剔的,誰敢保證供銷社買回去就不倒賣呢?
光是這一列車的化肥拉回來,就讓洪濤和小五凈賺了近70萬元,兩個人一分,還能各得35萬。這次又該輪到韓雪不樂意了,她看見進賬這90萬塊錢里,除了20萬的成本,還要拿出35萬分給小五,那是無比心疼,她覺得小五他們光出人力就要分一半利潤太多了,就慫恿洪濤少給他們一點兒,差不多三成就不錯了。
于是韓雪第一次被洪濤扛到肩上進了健身房,然后就是一頓鬼哭狼嚎,再出來的時候韓雪連站都站不住了,滿臉的鼻涕和眼淚,這都是讓洪濤連咯吱帶摔給折騰出來的。完了事兒,洪濤還不罷休,點著韓雪的腦袋又教育了一番,大概內容就是以后在外面混千萬不能起這個歪心思,要合作就按照約定合作下去,要是不滿意就重新談,談得攏就一塊兒干,談不攏好合好散,絕對不許背后玩家伙,這是害人更害己的一個壞毛病,一定要改!從根子上改!
洪濤不在乎別人多掙錢,只要他們能幫自己掙錢就是好事兒,至于誰掙的多、誰掙得少,那只是一個比例而已。開始的時候你可以算計、侃價,但是沒必要過后還為這個玩意勞神、操心、冒險,至于這個道理對不對,洪濤沒功夫去驗證。他只希望韓雪姐妹按照自己的要求去照做就可以了,還是那句話,他不需要創造型的人才,有自己創造足夠用了,他需要幫著自己看好家業的管家。
要說現在最高興的人是誰,想都不用想,那肯定是那二爺了。失散了幾十年的家人找到了,雖然暫時還未能團聚,但畢竟是知道死活,而且他老那家已經有了后了,多了一個親孫子。從福建回來之后,洪濤終于知道了那二爺的哥哥為啥一輩子不娶了,他年輕的時候受過傷,失去了部分功能,所以干脆也就不去琢磨娶媳婦這個事兒了,再加上他一直都在軍隊里供職,對家庭這個概念本來就不太重。
俗話都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但是那二爺顯然要打破這個俗話說,光是找到了家人他還不滿足,回來之后又開始忙活結婚的事。卸掉了心里的大包袱,這個老頭有點摟不住了,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從原來那個處處小心謹慎的老人變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老不正經,居然還拉著劉白氏跑到了美容店,讓小姑娘們給他們倆捯飭了一番,洪濤聽說以后,很想過去問問:
“您二位沒把我店里的化妝品用光吧?就您二位那個褶子,得抹多少才能填平?”
“二爺,嘿嘿嘿…您要是讓我當婚禮主持人,我就送您一個大禮,保證您使勁想都想不到的大禮!怎么樣?豁一把試試不?”洪濤沒去說那些不討人喜歡的話挨罵,但是他也沒閑著。
“我請了袁先生給我當主持人,要不你去和袁先生商量商量,讓他把位置讓給你?”那二爺現在說話都是眉飛色舞的,也不在意再和洪濤多費幾句話了。
“哦,既然是袁先生來,那我就不搶了…要不我給您當伴郎吧,只要讓我上主桌,我照樣送您一個大禮,怎么樣?”洪濤肯定不能和那個袁先生去搶,人家是有名的京劇大師,和那二爺一樣喜歡玩個蟈蟈葫蘆,自己搶也搶不過,退而求其次吧。
“那你去和你姥爺商量吧,讓他把位置讓給你…”那二爺依舊不松口。
“嘿!您這是成心啊!您就不想問問我給您送個什么禮物?到時候可別后悔!”洪濤一看那二爺端著小茶壺搖頭晃腦的德性,就知道這個老頭是成心。
“切…你能搞出什么正經玩意來,你給我也買輛車?我不稀罕!你給我也弄件裘皮大衣?你二奶奶已經給我做好了,水貂皮的,本來是說給你做一件的,結果讓我給占了,皮子用光了,你還得等兩年…”那二爺看來是打算反動到底了,居然敢主動挑釁洪濤的底線。
“成!老頭!你可別后悔啊!你不要是吧?那我就都算作我們家的祖墳地了啊,到時候別說我不給你留,那個山清水秀啊,前面就是一片水庫,后背靠著一片高山,對了,二爺,您不是說稍微懂點風水嘛,雖然也是二把刀,但是總比我強不是,要不您和我說說,這個人沒了之后,是埋在這么一小塊棋盤里舒服啊?還是找個比足球場還大的地方住著舒服呢?”洪濤一看,這是你自找啊,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就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別和我來這套,我信你都新鮮了…”那二爺一聽洪濤提墓地這個詞兒,立馬就不淡定了,但是琢磨了琢磨,還是按捺住了。
“挺不巧的,我這兒剛好有幾張照片,有幾張是我小舅舅拍的,焦點有點虛…”洪濤既然敢來和那二爺逗殼子,那肯定是有后手的,幾張照片一拿出來,那二爺立馬繃不住了,還沒等洪濤顯擺完,他一把就搶了過去。
“這上面哪兒寫著是你的呢?”那二爺把幾張照片來來回回的看了幾眼,雖然嘴上還是沒服軟,但是眼神里都是貪婪的光芒。
“嘿嘿嘿…咱爺們分分鐘能在上面戳上幾個大牌子,就寫上洪扒皮家的,不許姓那的進,您信不?多了不敢說,一百年之內吧,這個牌子倒不了!”洪濤一邊說,一邊伸手拍了拍那二爺拿著茶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