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下來之后,他也對自己這種聽風就是雨的毛病挺鄙視的,同時也深深感到,一個社會的主流風氣是如何可怕,如此難以對抗。不過洪濤倒是不怕、也不擔心這些流言蜚語會對兩家店有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因為該來的顧客還是回來,人家是來消費接受服務的,并不打算在這里合誰交朋友,至于那些老顧客,她們自己心里也有桿秤,誰到底是個什么貨色,人家心里更清楚。
可是小姨和娟子就有些受不了了,有一次娟子還和一個愛四處嚼舌頭的婦女吵了起來,結果讓人家白白罵了一頓,眼淚流了不少,不光沒出氣,還多窩了一肚子氣。當時洪濤并不在場,那個婦女就住胡同口里面一點,和琺瑯廠的院子可以算是鄰居了,這位屬于那種整天不說幾句閑話就渾身不舒服的主兒,更不怕吵架罵街了,對付娟子這樣的小姑娘,她一個人能護擼一大排。
洪濤當然不能看著自己人受氣,更何況她不光把娟子罵了,還站在大街的人行道上,叉著腰把小姨和姥姥一家子都給捎上了。到了店里,聽說了這件事兒之后,洪濤只能再次求助于韓雪了,對付這種惡人,就得讓惡人來磨,說服教育是沒有用的。
這次韓雪沒和洪濤講條件,也沒拿糖,當天如果不是韓燕拉著她,她就得沖出去和那個女人撕拔撕拔。按照洪濤給她出的主意。她又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了2個外面混的婆子,年紀都和她差不多,由4個小流氓坐鎮。溜溜在馬路對面等了2天,終于算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
那個女人有一個毛病,就是每天中午吃完飯都要到胡同的大街面上溜達溜達,碰見七姑八大姨的,有的說沒的說也得聊幾句,估計就當是消化食兒了。這天她又出來踅摸人聊天,出了胡同口之后還特意在裁縫店和發廊門口晃悠了晃悠。抖了抖威風,看到店里沒人敢出來招惹她。這才滿心得意的過了馬路。
馬路對面突然有情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兩個小姑娘正在爭吵,這個女人不能看到有熱鬧,必須得湊上去聽個明白啊。說不定這就是一個談資,再加工加工,能說半個多月呢。于是她就湊了過去,仔細這么一聽,哦,明白了,地上掉了幾十塊錢,結果被一個姑娘發現了,她想等失主來。這時另一個姑娘來了,非說是她丟的,但是又說不出來一個具體數目。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哎哎。。。別吵了!這個錢是我掉的,一共45塊2毛!中午我賣菜的時候回來,掏手絹的時候給掏丟了,我這兒正四處找呢,感情是掉這里了。我說你這個姑娘啊,不能那么財迷。是你的就是你的,小學生還知道撿到錢要交給警察叔叔呢。你怎么就不知道呢?給我吧,謝謝你了啊!”女人在旁邊早就聽到了兩個女孩的對話,錢數也搞清楚了,于是走上前去準備發一筆小財。
“你看,失主來了吧,你還說是你的!要不咱們一塊兒去派出所去!”拿著錢的女孩一看女人說話了,立馬把生意提高了好幾個八度,把過路人的注意力都給引了過來。
“那就是我看錯了,我也真的丟錢了,我再去那邊找找去!”另一個女孩嘟囔了一句,然后恨恨的盯了一眼女人,扭頭走了。
“阿姨,這是您的錢,你數數,錢數對不對!”剩下的女孩伸出手,把錢遞給了那個女人。
“嗨,數什么啊,錯不了,你是那個單位的啊,我一定要給你寫封表揚信,你這個拾金不昧的品格太好了,值得學習啊!”女人接過錢,笑得眼睛都快找不到了。
“哎。。。等等,這是我丟得錢啊!是不是45塊2毛,剛才我在這里等車,結果掏煙的時候把錢給掉了!”女人的笑容剛剛展開,一個瘦瘦的小伙子突然竄了上來,身手就要搶女人手里的錢,嘴里還大聲嚷嚷著。
“放你媽的個屁!你這是想訛我是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個什么德性,你丟的錢,你叫它它答應嗎!二嬸,把我們家那口子叫出來!我到要看看,在我們家門口,誰能把我的錢訛走!”女人一聽就火了,好啊,居然有人和自己玩同樣的招數,這尼瑪是碰上同行了,同行是冤家啊!必須穩準狠的把對方囂張氣焰打下去!而且她剛才大概掃了一眼,錢上沒什么特殊的標記,這就讓她放了心。
此時周圍已經圍上了好幾個看熱鬧的,其中不乏住在附近的街坊,這個女人讓其中一個認識的人回家去叫她丈夫,估計是想憑著人多把這個小伙子給嚇跑,好幾十塊呢,一個月工資到手了,值得費點力氣。
“你叫誰我也不怕,這就是我的錢,你怎么張嘴就罵人啊!”戴眼鏡的小伙子也不含糊,伸手就抓住了女人拿錢的手,就要生搶。
“好啊!!!來人啊!!!打人啦!!!老娘我和你拼啦!!!”這一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女人瞬間就發出了空襲警報一樣凄厲的嚎叫聲,傳遍了多半條街,同時她也張牙舞爪的和那個小伙子撕扯了起來,把那個小伙子逼得節節后退。
“孫賊!上我們家門口來欺負人來啦!你這是活膩味了啊!我打死你小丫挺的!”這時聽到了街坊的報信,女人的丈夫也跑了出來,他也不是個善茬,和街坊鄰居都打遍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這位跑過來之后,根本就沒問到底為什么打架,沖上去就要和自己老婆一起打那個四眼小伙子。
“嗨,我艸你大爺啊!你往哪兒踩呢?你丫的眼睛是出氣用的?我tm說你呢,你聽見沒?”這時圍觀群眾里突然走出一個穿著一身板綠的年輕人來,正好和女人的丈夫撞在了一起,還沒等女人的丈夫說話,小伙子一把就把他推了一個跟頭,然后滿嘴的臟字,批頭蓋臉就把女人的丈夫罵了一頓。
“我x你媽啊!你y罵誰呢?我tm抽你丫的!”女人的丈夫也就40歲左右的樣子,正是身強力壯的年歲,再加上中午剛喝了兩口,哪兒能受這個氣,爬起來就和小伙子抱在一起了,打算單挑。
“打丫的啊!撞了人還有理了!老丫挺的!”可惜的是沒人和他單挑,小伙子一邊和他抱在一起,一邊張嘴喊了起來,緊接著,從人群里又竄出2個小伙子來,上去就把女人的丈夫給拉開了,然后掄起他們背著的軍挎包,兜頭蓋臉就是兩下。
“哎呀。。。。。。”女人的丈夫好像被什么重物給砸到了,捂著腦袋就倒了下去,這時兩個輪著挎包的小伙子又沖向了那個女人,同樣是照著她腦袋就是一人一書包,還沒等女人有反應,直接撒腿就向國子監里跑去,緊跟著那個穿板綠的小伙子也跑了。
“記住啊!以后的嘴巴別這么碎,下回再胡說八道,直接廢了你丫的一條腿!sb!”由于事情發生的太快了,圍觀的人們都沒反應過來呢,女人和她丈夫就都躺到了地上,這時那個戴眼鏡的小伙子從女人手里把拿一把鈔票拽了出來,然后慢慢悠悠的走到了旁邊的汽車站等車去了。
圍觀的人群里倒是有幾個人跑去追國子監里那3個小伙子去了,對于這個戴眼鏡的小伙子,他們卻不好去管,因為人家從頭到尾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那個女人,倒是挨了那個女人好幾下,而且也看不出來他是和那幾個傷人的年輕人是一伙兒的,這個小伙子帶著一個黑邊眼鏡,倒還顯得文質彬彬。
地上躺著的夫妻兩個腦袋上都見著血了,順著手指縫往下流,躺在地上只剩下哭喊,等警察來了之后,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找那個撿錢的女孩和戴眼鏡的小伙子,人家早不知道去那里了。
“小姨,解氣了吧?看到了吧?這就是錢的威力,2條外貿煙,總共不到50塊錢,事情就解決了。所以啊,以后別聽那些沒用的廢話,安心學本事、把錢掙到手才是真本事。我這么和你說吧,現在那些嚼舌頭的人,過不了2、3年,就得天天看著你笑,你還不能給他們好臉,你可以信我的話,也可以不信,如果你覺得他們說的那些廢話比我說的還重要,那你可以不干這個裁縫店,我給你留著位置,什么時候你想通了,再回來,不過到了那時候,你就只能掙工資了,你的股份我會買下來。”洪濤此時正站在裁縫店里,左邊是他小姨,右邊是韓雪,其他女孩子都被趕到發廊那個屋子里趴在窗戶上看熱鬧去了。
“玉梅,小濤說的對,如果每次都要聽別人怎么說,那你干脆就別活著了,你只要比他們好一點、漂亮一點、能干一點兒,就會有人天天說你。到咱們這兒來的蔣姐她們,都是正經的大學生,還有正經的工作,只不過穿得漂亮了一點,就被說成了狐貍精,以前你不也是這么在背后叫她們的嘛,結果呢?人家一根毛也不會掉,該掙錢掙錢,該做頭發做頭發,該穿好衣服穿好衣服,說她的那幾個人,現在連到這里做頭發都做不起了。”韓雪在一邊也幫著洪濤一起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