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modene、劍※殤、書友121222173716089。萬幸,差點以為出不來了。)
龍狼軍在放大招時,馬悍就坐在最大樓船的雀室前,白衣散發,一案一席,左手執壺,右手拈杯,斟滿玉爵,向滿天流星火雨致意。
飲酒觀景,這就是馬悍眼下可做的事。他是群狼之王、龍狼軍魂,作用就是凝聚軍心,鼓舞士氣,掌控大局,確保戰爭進程按他的既定計劃一步步實施、實現。至于具體作戰,有太史慈、樂進、李典、甘寧、張遼、張郃、高覽這些名將在,完全可以放手任其指揮。統帥有統帥的位置,戰將干戰將的事,這才是理所應當。
隨著天火打擊的深入,戰況如流水價上報:
“江東軍指揮望樓被擊毀。”
“江東水寨防御已擊破。”
“呂蒙艦隊已擊破。”
“關羽座船被擊毀,船隊四散。”
“江東軍磯崖防守部隊潰退,甘將軍已派出丹陽山越卒,攀崖登頂,奪下磯崖。”
“甘將軍率先突入水門,集結待令。”
“投石機損毀七架,另有十二架需維修,暫無法使用。”
馬悍聽到這擺擺手:“不必費那勁了,將所有故障投石機拆卸裝箱,運回邾縣,它們的使命完成了。”
的確,就算是一介普通小卒都能看出,江東軍已崩潰。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準備好繩索與空艙…
這時又聞急報:“繳獲一條燒焦半截,寫著‘劉’字的旄旗,旗下還有三具焦尸…”
馬悍聳然動容:“把旗子拿上來。用白布將那幾具焦尸蓋好。”
很快,旗幟送上來了。馬悍輕撫被燒去半截、劉字只剩一半的旄旗,輕嘆道:“的確是劉備的旄旗,這旗上的旄尾結法獨特。乃是其親手所結…做一特大棺槨,將三人一并裝殮,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這三人已燒得面目難辯,無分彼此,只能同置一棺。死而同穴了。念及劉備之奮爭,關張之神勇,令人嗟嘆,無論是英雄還是梟雄,到頭來難免黃土一抔。
半個時辰后,投石機轟炸停止。早已集結近萬大軍的龍狼諸將,同時揮旗擊鼓進攻。在山呼海嘯聲中,潮水般的龍狼將士涌入水門、涌進寨道,淹沒水寨…戰幕剛拉開,結局已注定。
馬悍頓杯于案。突然有一種索然無味的感覺。此一戰,江東軍已被徹底打垮,孫權完了,劉關張也完了,曹操多半也要完。在這大勢之下,周瑜縱有翻天之能,也無可奈何。南征必將以輝煌的勝利結束。
孫曹劉若亡,這天下之大,還有誰配做他的對手?沒有對手的人生豈非太無趣?嗯,或許他該換一個戰場了——雒陽朝堂。
南征尚未結束。馬悍已經在籌劃未來大漢的格局走向了。
這時前方來報:“江東軍呂蒙率五艘戰船投降。”
呂蒙是被太史慈率主力戰船包圍,突圍無望后,在太史慈的勸說下,最終同意降帆棄械歸降。
這可是江東勢力中第一個主動投降的將領。馬悍甚喜,傳令:“請呂校尉過來。”
好消息接踵而至,前方又有消息傳來,江東軍校尉黃蓋,率二十余艨艟,前來歸附。
一旁的阿蘇與石天保歡喜得互相擊掌相賀。
陳到亦道:“孫氏大勢已去。呂蒙、黃蓋,不失為俊杰。”
馬悍撫著下巴的短髭,若有所思:“呂蒙大概沒問題,黃蓋么…呵呵。”招手示意陳到附耳過來,吩咐幾句。
陳到躬身領命,招呼鐵奴率十余將軍衛登上小舟,迎向黃蓋。
此時黃蓋正率二十余條艨艟,插上白旗,順流而下,慢慢接近那巨大的水上平臺。但要真正靠近,還必須經過一道關卡——龍狼軍在平臺東南五十丈外,東西兩岸各停靠一艘檻舸,以鐵鏈相連,橫鎖攔江,非得允許,無法通行。
此時江上煙霧迷霧,這不是江霧,而是大量火彈墜江,急劇熄火所產生的氣霧。在迷蒙霧氣中,陳到、鐵奴等將軍衛乘小舟穿過封鎖線,迎向黃蓋,揮旗示意檢查。
黃蓋可不知來的是將軍衛,只當是普通軍卒,眼睛閃過一抹異芒,抬手示意放緩船速。
陳到率十余將軍衛上船,分頭檢查,獨留鐵奴隱于艙內。
黃蓋迎向陳到,哈哈大笑,伸展手臂,示意未帶兵刃,然后做了個請的動作:“某誠心歸附,絕無異志,早前已有降表,想必大將軍已看了。呵呵,這江東軍將中,呈降表者唯黃某一人而已。”
若是普通軍卒,還真被黃蓋這句話唬住。而陳到只是含笑點頭,讓身后一衛士入艙檢查。
過不多會,艙里傳出衛士沉悶聲音:“發現異物,請校尉入內檢視。”
陳到按劍,銳利的眼神掃過黃蓋,后者神情坦然,攤手道:“黃某于心無愧,校尉自去驗看。”
陳到剛走近艙門,內里陡然傳出厲聲:“校尉小心!”旋即傳出一聲悶哼。
陳到緊急拔劍,但劍出鞘半截,便被黃蓋奮身抱住。陳到一時掙之不脫,瞠目大喝:“鐵奴!”
轟!艙門破碎,一個龐然大物出現,縱身撲來,張臂將黃蓋抱得雙腳離地,兩臂收緊,喀啦啦一陣骨骼亂響。
黃蓋奮力掙扎,仰天絕望悲吼:“啊——”一口怒血噴出,聲音戛然而止。
這一幕,正好被登上大將軍座船的呂蒙看到,驚得目瞪口呆。
錚錚錚錚!將軍衛士刀槍弓弩齊出,團團齊指呂蒙。
馬悍意態悠然,大袖輕拂:“呂子明,你最好拿出點誠意來,以示與黃公覆之區別。”
誠意?呂蒙呆了呆,驀然仰首望向馬悍:“我知道曹操的下落——這算不算誠意?”
曹操絕對沒想到,因為乘舟逃離江東水寨時,與呂蒙的戰船擦肩而過,向對方打了個招呼,竟成了自己被圍追堵截的根源。
呂蒙引導,李典親率船隊追捕。以呂蒙對此地形水域之熟悉,要追一條明了去向、船型樣式的船只,并不困難。一個時辰后,在夏口以北二十里的一片蕩澤水域,將曹操父子所乘船只堵住,并團團包圍。
曹操趁混亂搶奪的這艘并非戰船,而是普通運糧船。本想借此掩人耳目,沒想到被圍堵之后,面對敵人的樓船艨艟,連還手之力都沒有。眼睜睜看著敵船團團包圍,卻并不立即發動攻擊,一副貓戲耗子之狀。
不過,當曹操看到遠處駛來一船樓船,艙頂飄揚著醒目的赤瞳狼頭旗,終于明白,不是貓戲耗子,而是敵軍在等待他們的主帥。
曹操扭頭望向次子,居然還笑得出來:“想不到馬悍居然還親自送我父子最后一程,呵呵,不枉相識、相爭一場啊。”
曹丕相附和笑一下,但臉肌僵硬,怎都擠不出笑臉。
戰船駛近,看清的確是曹操父子,馬悍暗舒口氣。呂蒙這個“投名狀”夠份量,最后的大患終于落網了。萬幸的是看到的不再是焦尸,可以驗明正身,永除后患了。
馬悍居高臨下,負手振聲:“曹孟德,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曹操笑道:“此時操若乞降,大將軍也不會同意吧?”
馬悍淡淡道:“兩個時辰以前,我記得我已給過你們最后的機會——我不撒謊,那的確就是最后的機會。”
曹操默然半晌,忽破顏一笑:“既如此,操有一事相求,還望大將軍成全。”
“說。”
“操不欲血濺他人之刀兵,請大將軍允操自行了斷。”
“可以!”馬悍很痛快地答應,說到底曹操也算一代梟雄,理當得到這最后的尊重。
于是,在虎視眈眈的龍狼軍及歸降的江東軍數千雙眼睛注視下,曹操父子披上重達六七十斤的雙層重鎧,親自操槊,與扈從將船板鑿穿,然后命令扈從跳船。
扈從含淚拜別,隨后紛紛跳江,被龍狼軍船工伸出竹篙一一拽上船。
江水從艙底窟窿不斷涌入,船逐漸下沉。
曹操橫槊立于船首,曹丕拔劍頓坐。父子二人神色俱從容,不管是強持鎮定,還是死志決然,至少這一刻,他們在敵人之前保住了尊嚴。
曹丕彈劍而和,曹操橫槊而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詠聲悲涼,父子潸然淚下。
馬悍撫掌而嘆:“不錯,吟下去。”
曹操卻長嘆息聲,這首《短歌行》,是他年前所做,但只得半闕,便因戰事頻仍而中斷,此后一直未能續完,如今看來,將成絕響。
江水淹沒腳踝、膝蓋、至腰…
曹丕因是坐姿,江水很快就齊頸。最后時刻,曹丕年輕的臉上終于露出一抹驚慌,似哭似笑,牙齒咯咯顫擊,很想大吼大叫,卻死死憋住。這一憋,就憋到死…
在江水沒頂的瞬間,前塵往事,紛至踏來。夏侯惇死了、程昱死了、曹仁死了、曹洪死了、夏侯淵死了,長子曹昂也死了…昔日的戰友宗親,一個個走了。訪舊半為鬼,驚呼熱中腸。孤獨的曹操也累了,不想再逃了,只希望能用自己選擇的方式,走向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