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小小碗豆、我自笑看風云淡)
趁著曹昂吸引陷陣營大半兵力,曹洪向右側另一段宮墻發起進攻。
如果說曹昂的攻擊還只是試探的話,那么曹洪就是真正的進攻。曹操一下就撥給他二千兵力,其中一千五百為戰卒,五百輔卒。算起來曹操已先后投入將近三千兵力,還真是豁出去了。
曹洪的攻擊簡單而粗暴,他先是下令將附近居民房屋拆除,取下十根檁梁,再以門板做擋板。然后派出一百輔卒,十人抱一根檁梁,并排著向百步外的宮墻沖去——這是拆屋之后拆墻的節奏啊。
嗤嗤嗤嗤嗤!篤篤篤篤篤!
箭矢插滿門板,被夾在中間的輔卒基本沒事,只有兩邊十人一組的輔卒被箭雨射得七零八落。傷者倒地,檁梁落下,僥幸未傷之人,也難逃被檁梁砸傷的厄運。
沖至五十步時,四組輔卒已被清理,只剩下六組人。箭矢依然不停歇,最外緣的兩組人,任何時候都是打擊的主要目標。當又有兩組被箭矢放倒之后,最后四組終于沖到宮墻下。
百米亡命沖刺、重達千斤檁梁、十人奮力沖撞,重力加速度之下——轟轟數聲大響,宮墻爆裂,甚至被撞出一個大豁口。
原本按計劃,應當再接再厲,將墻全部撞塌,但一撞之后,所有輔卒都呆住了。墻是塌了沒錯,但障礙依舊。因為墻后竟堆滿了一人多高的沙土石塊及木條,破碎的墻體坍塌下來。非但沒能形成通道,反而成為亂石泥土路障的一部分。
就在數十輔卒不知所措之際,斷墻后躍出十余甲士,手中刀斧戟殳狂舞。人影奔突。寒光刺目,血肉橫飛,慘呼不絕。前后不過一盞茶工夫,三十余成功沖到宮墻下的輔卒盡數被殺,無一生還。
陷陣死士砍完人后。還在尸體上擦干凈血跡,布成一個半弧形盾陣,一個個順著宮墻豁口鉆回去。當最后一個死士消失后,那桌面大小的豁口,仿佛一張咧開的大嘴在嘲笑。
曹洪遠遠看到,連眉毛都沒跳動一下,不過一百輔卒而已,在他眼里,與螻蟻無異。
很快,經驗豐富的曹洪又拿出了對策:“取裝谷粟的布袋來。將拆除房梁的屋子四壁全部搗碎,以布袋裝沙土,墊出一條通道。”
不得不說,這一手的確比曹昂的人梯戰術強多了。
在付出近百輔兵的代價后,一條寬達三丈的沙包斜坡已完成。同時,一千五百戰卒也已列陣完結,集結待令。而在這時,響起的卻不是前進的鼓聲,而是退兵的鉦聲。
不過千余曹卒無人敢動,因為這鉦聲不是針對他們的。而是向曹昂及其部屬所發。
曹昂率五十甲士登梯而上,與宮墻上的數十陷陣死士展開激烈廝殺。他們用盾撞、用刀砍、用戟刺,甚至兵器折斷或被打掉后,空手揪住對手。從墻上摔跌下來,翻滾互毆。
曹昂三次登墻,三次被撞翻,幸好宮墻不高,加之墻下尸橫累累,曹昂摔下來時倒也沒受什么傷。就是鎧甲重了些。爬起來頗費勁,好在隨身總有扈從照應。
真正令曹昂惱怒的倒不是面對面與他對戰的陷陣死士,而是五十步之外的左側角樓上,七八個弓弩手不時從射孔向他們放冷箭。雖然距離較遠,雙層鎧甲也夠厚,箭矢多無效,但若不慎被射中顏面部,就算不死也會失去持續作戰能力。
曹軍這邊也有弓箭手施以還擊,只是對手有擋板防護,幾乎無法對其造成殺傷,這就是防守方的優勢所在。
曹昂第四次沖上宮墻,這次他扔掉開裂的木盾,一手持刀一手執戟,踏梯而上,揮刀重重與一陷陣死士對砍。曹昂的隨身佩刀,質地自是不需說,起碼五十煉起步。兩刀交擊,火星四濺,對手的刀崩開一個大缺口。
曹昂右手戟揮劈,左手刀再砍,密集的四五連擊過后,生生將對手的環首刀砍斷。當他奮力一刀斬向對手脖頸時,又是當地一聲震響,火花飛濺——對手不知何時竟取出一柄銅殳,將曹昂的五十煉鋼刀崩開。
曹昂幾乎要破口大罵了,居然佩刀帶殳?還有弓箭及長兵,這得多奢侈?他的扈從甲士都沒那么多裝備,這馬悍從遼東搞來多少武器啊。他卻不知,陷陣營的斗具全是呂布時代的遺留,真正的遼東裝備,他還沒領教過。
正當曹昂咬牙切齒想砍斷銅殳握柄時,后方傳來鳴鉦之聲。曹昂一怔,眼前金光一閃,本能舉刀戟格擋,哐地一聲,第四次被對手掄殳砸得沿梯摔下,頭盔都飛了出去。
曹昂被扈從扶起時,暴跳如雷,咬牙再咬牙,幾欲再沖上去,將那得意大笑的對手剁翻,但吼聲到嘴邊,卻變成一個字:“撤!”
其實不用曹昂發令,鉦聲一起,被殺得斗志渙散的蒼頭卒已退潮般涌回本陣,身后丟下滿地尸體。
曹昂一拐一拐地來到父親車蓋前,刀戟交叉柱地,垂頭喪氣:“末將無能,未能攻破敵防線,請將軍責罰。”
曹操雙手柱劍,目光平視前方戰況,并未言語,過了一會,伸手向旁側一指,示意曹昂坐下,再向前一指,示意觀戰。
曹昂的殘兵敗卒退回本陣后,戰鼓終于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沉悶的鼓聲,昭示著第二回合來臨。
在曹昂一營戰卒掀起登梯過墻大戰時,右角樓上的高順一直沒有再發號令,更未親臨戰陣。論打仗,高順比曹洪甚至曹操的經驗更豐富,當年曹操還在用五色大棒向雒陽權貴立威時,高順就已經追隨呂布,在并州與羌胡廝殺了,他豈會看不出曹昂這營兵力的攻擊只是試探而已。
所以高順也沒投入重兵,曹昂怎么沖,他就怎么擋。既不松懈也不多耗一分力,而且并未親自指揮,只讓手下牙將、屯長自行率隊反擊。高順相信這點小場面難不住他的百戰銳士,事實果然如此。
但當第二輪戰鼓響起。曹洪一千五百戰卒踏著鼓點,向壽春宮發動進攻時,一直坐著的高順終于站起,緊了緊腰間雙刀,握住矛桿。開始令旗指揮。
宮墻東南段(即攻方右側)五十余陷陣死士后撤待命;已列陣的三百陷陣死士陣形東移,堵住曹軍進擊入口;宮城西南段七十余死士原地休整,以防曹軍再度從此處進攻;宮中雜役充為輔卒,將受傷及戰死的死士轉移至殿內治療。
陷陣營頻繁調動時,曹軍已發起沖鋒。
三丈斜坡,一次只能容六七人并排沖鋒,而墻后的陷陣死士則按照高順的命令,相應擺成二十人一排,共十五列,正好形成一個寬厚的半弧。將迎面沖來的曹軍士卒半包圍起來。
“嗷——”
沖在最前面的,是曹軍老卒,足有上百人,他們將起到示范帶頭作用,挫敵銳氣;緊隨其后的,是一營新兵,他們將是消耗敵軍力量的主力;再后面數百人,則是原壽春降卒,其任務與新兵相同;最后則是曹洪親率的三百精銳,這將是戰場致勝的關鍵力量。
“穩住!穩住!”
陷陣營方陣里不時傳出各屯長、隊率沉著聲音。排列于陣前的死士。身軀微躬,如繃緊的弓,整個上半身及大半面部俱隱沒于矩形的步兵盾后,只露出一雙嗜血的黑瞳與一截閃亮的刀戟。
“呀——”
最前頭的曹軍老卒已沖上斜坡。右角樓上突然射出數支箭矢,當先三個曹卒身體一個踉蹌,向前撲倒。身后曹卒絲毫不停,或者說根本停不下來,無數雙大腳踩踏而過,生生將三人踩入土里…
“殺——”
“殺——”
雙方戰士不約而同吼出同一字眼。下一刻。重重撞在一起。
砰砰砰砰!喀啦喀啦!錚錚錚錚!
盾牌、刀戟,甚至軀體都在劇烈碰撞,發出令人想吐血的沉悶撞擊聲響。人擠人,人壓人,盾牌發出不堪負荷地咯吱聲,然后喀啦一聲破碎。每一個士卒,都竭盡全力將手里的兵刃刺出去、砍出去,甭管刺中誰,砍中哪個部位。只要兵刃見紅,必有敵傷亡;只有敵傷亡,自己才能活。
高順站在角樓望去,但見兩軍接觸面刀戟矛殳起起落落,帶起大蓬血雨,前面一排排士卒象蒜皮一樣被一層層剝掉,九成以上是曹卒,而自己的陷陣銳士,血戰至今也不過才被“剝”掉了兩層。
陷陣營不愧為裝備僅次于龍狼悍騎的三國一流重步兵營,筩袖鎧的致密甲片擋住了大部分刀戟的砍刺,只有皮革頭盔禁不住卜字戟的連續大力劈戳,被劈進頭骨里難以拔出。幾乎每個倒下的死士,都是頭頂連著一桿長長的大戟或長戈,姿勢怪異而慘烈地死去。
三百對一千五,這是一場人數懸殊但實力相當的血戰。
一刻時后,百余曹軍老卒戰亡過半,崩潰。
二刻時后,五百余新兵被殺上百,潰敗。
半個時辰后,五百壽春降卒被擊潰。
而殺到此時,陷陣死士也死傷上百。高順已將手里所有的預備隊全壓了上去,這才接二連三擊潰數倍之敵。但長時間鏖戰,士卒已疲憊不堪,體力已接近極限。
就在這時,曹洪率三百精銳壓上來,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時近黃昏,殘陽如血,大地淌血,天地血色逐漸匯聚交融,涂遍了整個視野…
亂戰之中,曹洪一戟一盾,一路格殺,漸漸突向陣心。
數十步外,一將持矛步步反殺,所過之處躺滿曹卒尸體,正迎向曹洪的方向。
黃昏下,那員大將的頭盔上三根顫動的白羽分外醒目——高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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