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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踢 寨】

  (感謝大盟、趙無恤2014,在新書上架最脆弱的時候,一如既往的堅定支持,頓首以謝!)

  常山國西北,是綿亙千里,縱貫河北的巍巍太行。越往西去越多大大小小的山峰,山巒疊障,古木森然,隨便一個山嶺,都可以藏得下千軍萬馬。亂世之中,這是嘯聚山林的最好去處,也是歷朝歷代山賊們的風水寶地。

  別的不說,光就三國時期而言,黃巾、黑山、白波,數股亂軍,人數多達數十萬,就潛藏在這云深不知處的太行深山里。朝廷也好,諸侯也好,俱奈何不得。

  此時一座叫抱犢嶺的險峻山峰上,正聚集著一股千余人的黃巾寨子,數百寨眾正圍得里三層外三層,觀賞一匹高大神駿的良駒。

  “瞧見沒有?這可是連西涼馬都比不了的大宛寶馬,而且只認舊主,若非爺爺有驅馬手段,還真盜不到手哩。”

  說話之人,正是在滹沱河邊偽裝梢公的黑壯漢,此刻他正得意洋洋,向周圍寨眾炫耀他的手段。這樣罕見的寶駒,的確也是少有,千余寨眾從未見過,一個個看得嘖嘖稱奇,兩眼發光。

  黑壯漢正吹到自己怎樣將那追來的漢子遠遠甩開,連吃塵都沒機會之時,突然寨門處一陣騷動。不一會,就見寨眾簇擁著一群連傷帶血、狼狽不堪的黃巾同伙回來,為首者,正是那被馬悍射斷長刀,箭傷胸膛,然后跳水逃亡的黃巾賊首。此時他胸膛的箭已拔出,胸前后用布巾包裹扎實,隱見血跡。

  黑壯漢嚇了一跳,趕緊住口,快步迎上:“老二,怎么會搞成這樣?那甄氏的扈從人馬不多啊,而且也不是什么硬點子…”

  “可是你盜馬的那幫家伙是硬點子,只是十個人,就干掉了我們一半兒郎。”被稱為老二的黃巾賊首氣咻咻道,“為首那個家伙更硬扎,一箭就射折了我的刀,還傷了我胸口。若不是我跑得快,水性好,這條命就交待了。”

  “十個人…就打敗了你帶的一百多號人?”黑壯漢瞪大牛眼,難以置信,“莫非,他們是冀州軍兵?”

  黃巾賊首搖頭:“咱們又不是沒與冀州軍打過交道,那些軍卒也沒那么強悍,他們的箭射得太快、太猛了…我聽說,幽州軍有一支白馬義從…嗯,不可能,這可是冀州軍的地盤,那公孫伯圭的義從哪可能來這里…”

  “要糟!”黑壯漢大叫,目光投注到身后馬廄里的大宛寶駒上。

  黃巾賊首一怔,隨即也省過味來,臉色頓變。是啊!這支騎隊的馳射戰力如此之強,必不好惹,豈有失寶駒而不四下搜殺之理?先前只是十騎,就將他們手下精兵殺得一敗涂地,而這支騎隊,可是有二十人啊!

  “我看,他們未必能找得到咱們頭上吧?”黃巾賊首看著那匹罕見寶駒,伸出舌頭直舔厚唇,兩眼射出貪婪之色,如同色狼見了美女一般,豈愿輕易放手。

  “他們會找到的。”黑壯漢臉色沉了下來,想起一路追逐自己的那個家伙,自己雖然暫時甩開他,但安知對方不能尋跡或向當地打聽,找上門來?

  突然,一個守山道的賊兵遠遠跑來,口中大叫:“山下有人叫罵,叫嚷著還他們寶駒。”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黑壯漢與黃巾賊首互望一眼,俱是凜然。

  抱犢嶺西峰,山勢陡峻,只有前后兩條山路,不過自從此山被黃巾所占后,后山已被石堆堵死,根本攀不上來。而前面一條山路曲折窄仄,又有黃巾賊重重把守,就算是千軍圍寨,也別想攻上來。

  兩個黃巾賊首從寨門望去,但見山腳下密林前,一字排開二十余騎,人人背弓帶刀,顯然很不好惹。

  “果然是那幫家伙!”黃巾老二眼睛一下紅了,他手下百多人可都是精壯,結果眨眼工夫就躺下一半,半路上又逃走一半,最后回來的不足三十人,這損失可不是一般的大。

  “老大,打不打?”

  黑壯漢明白老二的意思,想打,又怕打不過;不打,人家都上門踢寨了,縮頭不應的話,弟兄們臉上須不好看。

  “打!”黑壯漢缽大的拳頭一握,下了決定。

  “可是這些家伙的馳射真的很厲害…”

  “無妨,這里是抱犢嶺,可不是滹沱河畔。你看山腳下除了一片密林,只有一條狹長谷道,哪有地方給他們騰挪?馳射在這里壓根無用武之地。”

  黃巾賊首眼睛一亮,咧嘴大笑:“不錯,還是老大眼神好,既然這樣,咱們就去會會,看是哪路牛鬼蛇神。”

  山腳之下,二十狼牙飛騎駐立于密林之前,在他們前方十余步外,一人持矛按轡而立,神色淡然,正是久違了的趙云。跟在趙云身后的,則是那青年騎士,此時他手里已多了一把弓,鞍旁掛著一個箭囊。

  在眾人最前方,則是被摔得鼻青臉腫的管亥,此刻他正提著穿了倆眼的大鐵刀,騎著大青馬,向山寨大罵。

  不多一會,山道上出現百余賊人,簇擁著兩個身材魁梧的壯漢,飛快下山。快到山腳時,大約一半賊人向兩側散開,不一會,出現在亂石頂上,居高臨下,手持自制木弓,一齊拉開,對準管亥及其身后的狼牙飛騎。

  而狼牙飛騎們只瞥了一眼,根本無動于衷。他們無一不是玩弓老手,一眼就看出這種自制軟弓殺傷力有限,三十步外別說破甲,連厚點的衣服都射不穿,壓根沒威脅。

  管亥自打這群黃巾賊下山時,眼睛就一直恨恨盯住為首那黑壯漢,驀然粗聲大吼:“你是周倉還是裴元紹!”

  黑壯漢咧嘴一笑:“某家便是周倉,你是何人,有何指教?”

  “北海管生德!”

  “北海…管,生德?”周倉愣了愣,扭頭看向裴元紹,“老二,你聽說過嗎?”

  裴元紹搖頭:“沒有,只聽說有個叫管亥的同道兄弟,鬧得挺兇的。”

  “我就是管亥管生德,不過眼下已不是亂賊渠帥,而是遼西白狼營步軍假司馬。”管亥陰沉著臉,手中大鐵刀向周倉與裴元紹分別點了點,“爾等竟敢盜搶遼東騎都尉的愛馬,當真不知死活。看在曾是同道兄弟的份上,我勸爾等趕緊獻馬謝罪,都尉或許會看在管某的臉面上,放爾等一碼。”

  周倉與裴元紹對望一眼,噗地一聲,捧腹大笑:“臉面?哈哈哈哈…看看你那張臉,都破相成什么樣了…還、還有何臉面…哈哈哈,真是笑死我們了…”

  身后一眾黃巾賊,包括亂石之上的持弓警戒賊眾,俱是仰天大笑。百人齊笑,聲震山谷。

  管亥火冒三丈,大鐵刀一揮,猛磕馬腹,箭一般沖出:“小蟊賊膽敢消遣你爺爺,來吃我一刀!”

  裴元紹剛要動,卻被周倉攔住:“你有傷,而且這廝是沖我來的,讓我來會會他。”

  周倉也有馬,但不是銀箭,那匹寶駒雖神駿,但剛到手不久,馬性未熟,直接乘騎作戰的話,只怕非但未能幫忙,關鍵時刻趵蹄子就慘了。周倉使的也是刀,他們這些黃巾賊,主要以戰場沖鋒,大砍大殺為主,使刀最稱手。

  兩人都是猛打猛沖型,兩馬相交,刀光匹練,金鐵交擊,火星四濺。

  當!劇震之后,二人俱悶哼一聲,向后一仰,兩騎交錯而過。

  第一擊,平分秋色。

  管亥真是郁悶得不行,早前他打遍北海,甚至打遍青州無敵手。不想短短大半月內,先是一個變態的強悍主公,然后又有一個常山猛士,再然后,連這小小的黃巾寨子里,也有一個能與自己交手,不分上下的家伙。常山、常山,是不是藏(常)龍臥虎山的意思?

  如果說管亥只是郁悶,那周倉可就是嚇一跳了。他早已看出,管亥多少受了點傷,而且體力也不在顛峰狀態,方才交手一擊,他已占了便宜。但就是這樣,竟然也沒能奈何得了此人,若是正常狀態下,豈不是…

  二人心念轉動,再次勒馬轉頭,長刀再舉,策馬回擊。

  就在此時,那青年騎士嘿了一聲:“管生德贏了。”

  趙云一怔:“為何這么說?”

  “二郎且看他運刀的姿勢。”

  “唔?雙手刀。”

  “嗯,我就是被他這一刀劈斷長矛所敗。”

  “他的下盤這么穩固?唔,不對,他踩登的地方有點不對。”趙云目光移到管亥貼近馬腹的足部,那里被一幅灰巾遮蓋住,但快馬奔馳,風掀一角,隱約可見一抹金屬光澤…那是什么?

  管亥第一擊無功,立即使出絕活雙手斬。其實這所謂“雙手斬”,不過是憑借著新式馬具,得以解放雙手,然后以雙手運力擊斬單手執刀之敵,從而占便宜而已。管亥得新馬具的時間不長,一時還不怎么習慣,所以在騎戰時,依然習慣性一手執韁,一手執刀攻擊。單手攻擊,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臂展較長,可以先一步攻擊到對手,壞處的力量不足。如果管亥的兵器是矛,那么單手攻擊的是好的姿勢,因為矛要求的是刺擊,越早刺中對手越好;但刀就不一樣,刀要求的是劈砍,力量越強越好,所以雙手要比單手更合適。

  周倉也看到了對手的雙手執斬之勢,驚訝之余,獰笑一聲,執刀的手臂挾得愈緊,全身肌肉繃緊,兩條粗腿死死扣住馬腹。這一擊,他只需擋住對手擊斬,并坐穩在馬背,對手必落馬而敗。

  蹄聲密如鼓點,卷起兩股尾塵,兩騎風馳電掣,交錯而過。

  “咣!”

  半截斷刀飛起,周倉從馬背跌落泥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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