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重難返這個詞用在大明的身上太合適了,過去的一年,陳燮深切的體會到了這點。盡管他努力的去改變,甚至不惜用暴力脅迫整個國家走上他希望的方向,結果卻不盡如人意。現在的大明明顯的兩極分化,一邊東部沿海的各省,在海上貿易的刺激下,迸發出巨大的活力。一邊是內陸省份,即便是政體改革,也很難讓這些省份去改變什么。即便是沿海的省份,也分是否沿海,越往內陸,越發的暮氣。
真正變化巨大的是閩浙粵三省,越是山多地少的地方,那里的人越是敢于出來冒險求變。整體來看,海洋政策的收益者還是那些大戶和官紳,普通百姓只不過多了一些謀生的機會,還有冒險出海下南洋的選擇。對于國家而言,稅收增加是最大的好處。
正是因為看見了這個局面,陳燮才有深深的無奈之感,一個大國的改革,根本就不是那么簡單的。正如民國,滿清被推翻了,社會結構卻沒變化,該怎么過還怎么過,因為缺少一個強有力的集權中央,軍閥割據的局面不可避免,由此走向了二十多年的內戰不休。
既然大明的現狀決定了難以在短期內發生太大的變化,不妨丟一邊,任其自行發展。沒有束縛的海外聯盟甩開膀子自己干的自己,抓住這二百年的機遇。這是陳燮最新的一個構想,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深謀遠慮適用的是一個固定模式下的沒太大變化的時代。
“公爺圣明,此萬世之謀也,竊以為…。”張廣德一聽有戲,馬屁滾滾而來。陳燮一抬手,笑著打斷道:“打住,跟誰學的這個?你是不是還想說,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以域。”
你還真別說,陳燮接的這句,讓這倆真心給跪了。這真是高度總結了。看著兩人目瞪口呆的樣子,陳燮反應過來了,這話是清朝本家陳澹然的話,這會說出來就是抄襲。
“呵呵,這話你們聽聽就算了。千萬別當真。什么萬世之謀,不過是故作高深而已。一個人,別說謀萬世了,謀個十年八載的就不得了了。諸葛亮未出茅廬而知天下三分,那不過是一個戰略構想,成不成的他根本就沒把握。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說的是把各種已知的情況都考慮進去,然后根據這些情況,拿出一個可行性的目標。誰都沒前后眼。我們面對事情的時候,實際上還是一個短期利益的權衡。”陳燮趕緊給他們解釋一下,太裝了沒意思。
兩人反應過來之后,相互之間交換了眼神,覺得公爺這個解釋吧,對普通人是對的,對公爺就未必了。按照他們的理解,公爺真的是能某萬世的。陳燮一看他們的反應便樂了,笑罵道:“又在胡思亂想,打堯舜禹算起。華夏傳承才多少年?我就算五千年吧,距離萬世的差距還遠的很呢,誰能想到萬世之后會有多少變化?別說萬世了,就算這五千年的變化。三皇五帝能想的到當初黃河流域的九州,能演變成現在疆域的大明?一個人能看個十年八年的,那就是很了不得的人物了。”
陳燮趕緊把這個話題給結束了,不過這倆也沒耽誤,心里把那段話給記住了。怎么說呢?回去之后用來裝逼,絕對唬人啊!“好了。這是你小子自找的辛苦,回去做一個詳細的計劃。看看需要在歐洲投入多大。嗯,盡量與紅海發展呼應起來,現在的歐洲大陸還很亂,對我們來說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先說好啊,你的工作計劃不行的話,這事情就作罷。”擺擺手,陳燮示意這兩可以撤了。
李香給送到門口,轉身回來道:“自打上了火車,侍衛都不能靠近這節車廂了。”
陳燮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此去遼東,主要的目標還是東瀛,這些東瀛忍者,對東瀛的情況熟悉,讓她們在我身邊擔任保衛任務的用心,你能不知道?”
李香悻悻的轉身道:“老爺可得注意身子!”陳燮一聽這話就樂了,這是打翻了醋壇子啊。一伸手給要走的李香拽住,往懷里一抱,在耳邊低聲道:“最近冷淡你了,是我的不是。”一句話就給李香說的面紅耳赤的,妝模作樣的扭了幾下身子,頓足低聲道:“這些東瀛女子,最是會討男人歡心,哪是我們這些大明的本分女子能比的。”
陳燮笑道:“你放心,她們自小練習奇術,很難有子嗣。不會搶在你前頭的!”
李香這才收起臉色,掙脫陳燮道:“我還不是為了老爺好么?那么多地,就您一頭牛。”
陳燮聽了哈哈大笑,說起這個身體,大概是穿越的福利吧,反正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一直都很強壯,火力也保持的很好。“等太黑了,讓你知道什么叫力大如牛。”一番調笑,兩人這才分開。李香出去沒一會,門口阿喜開門,陳子龍夾著一個本子進來了。
“公爺,二公子到了。”陳燮一聽這話,立刻就占起來道:“讓他進來吧。”自打明白陳燮要在海外自立的心思,而不是盤桓大明之后,陳子龍的態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此人能力出眾,辦公室里頭的事情現在就是他在負責。
門口進來的陳凡看著表情有點木訥,也沒有其他孩子單獨面對陳燮時的緊張。禮數上倒是一點都不缺,恭敬的行禮后站直道:“父親,一切都準備好,您看下一步何時進行?”
陳燮是最近回登州時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不簡單,在電磁領域居然是個天才,完全是靠著陳燮留下的教科書,自學成才的搞懂了電話和電報的原理。然后親自動手,從登州到張家莊,拉了一條線,嘗試鼓搗有線電報,還真被他弄成了。知道這個事情后,陳燮趕緊讓他帶著電報機到天津,從大沽口的海軍基地到這個軍營拉了一條線,搞個短途的電報實驗。
陳凡是玉竹的兒子,從小就比較喜歡鼓搗各種東西,五歲的時候就給家里的座鐘拆了,然后一一的裝回去,居然給他還原了。陳燮不鼓勵孩子走科舉的道路,兩個女人也都忙著家業,孩子的教育上主要還是走的陳燮的模式。先生的水平不高,只能看天賦和自學能力了。陳燮自己的水平也就那樣了,知道兒子搞出有線電報后,便明白這小子的物理水平比自己都高不少,所以也沒有去賣弄他的知識。
“先不著急,說說你的原理!”陳燮笑瞇瞇的看這個科學家兒子,親自動手給他泡了一杯茶端過來。開始還不怎么緊張的娃娃,給這個舉動給嚇著,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該怎么做。陳燮放下茶杯笑道:“坐下慢慢說,父子之間不必拘束。”
陳凡平靜了一下才道:“父親常年在外,母親時常念叨,一年半載的才有一封信回來。聽的多了,心里就琢磨,能不能從父親留下的書本里頭,找到解決長途快速通訊的辦法。一開始我也不太懂,就是囫圇吞棗的學習。后來父親讓人帶回來電話機,裝好之后發現距離長了雜音會很大。我就琢磨,是不是還有別的法子,擅自去了父親的書房里頭,尋摸了一些格物學的書來看。這不,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原本跟電報有關的書,于是便去學習原理,接著照著去做。弄懂之后才明白,那個叫莫爾斯的人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是哪的人?”
陳燮聽著臉上都是笑容,心里卻是黑線不斷。當初從現代拷貝的資料,莫爾斯密碼的名字都沒改,直接照搬了。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能從書房里找到備份資料,自學成才的掌握了這個技術,又自己動手造出電報機,并且實際運用了一下。
“莫爾斯啊,我也不知道他是哪的人。那些書來路很雜,當初看見就收集,沒注意來路。不過這都不是重點,你學會了他的知識,就等于是他的傳人了。”陳燮只能瞎扯一通,陳凡不免遺憾道:“還想當面向他請教的!”
不能在繼續說下去了,陳燮趕緊轉移話題道:“東西來帶了,線都布好了么?”
“都布好了,只要接上機器,就能嘗試發報。”陳凡一聽這個,立刻進入了狀態。陳燮站起道:“那就好,去看看你的機器。”父子二人起身出門來,到了隔壁的一個車廂,這里還有兩個人是陳凡的助手,他帶著一起搞研究的。
看見電報機的時候,陳燮也很好奇,這小子是怎么知道長這樣子的?陳凡及時的在一旁解釋道:“那本書里頭有插圖,我是照著樣子做的。”聽到這句,陳燮不免自豪了一下,當初在網上收集科技資料的時候,那真是做的細致啊。
“嗯,很好,接上線,開始試驗吧。”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陳燮立刻下令開始。兩個助手一直低頭等待,聽到這句立刻各自上了椅子,做好一切準備,就等陳凡說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