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練營在村子里休整一天,等候落在后面的工兵隊、輜重隊、民夫車隊。
一直擔心這支隊伍會在路上出點事情,陳燮派了一隊人去迎接。一直在村口等待的陳燮,見到莫泰乘坐的馬車,陳燮的擔心得到了驗證,這一路上走的并不順暢,沿途多有難民,要不是遇見了一支從四川遠道而來的軍隊,莫泰主動勾搭人家,送了一些糧食后結伴而行,還真不知道會有什么結果。
官兵都是什么德行,陳燮心里很清楚。沒想到勤王的軍隊沒搶糧食,這個真是太玄幻了。聽到莫泰提起這支軍隊的首領是個女人,名叫秦良玉的時候,陳燮面露肅然。
“來人,把繳獲的糧食全都帶上,還有沒吃完的豬肉羊肉都帶上。”陳燮立刻交代下去,可惜豬肉、羊肉昨天吃完了,只有午餐肉罐頭了。
拉了30大車糧食,還有一車午餐肉罐頭,陳燮帶著一隊人上路。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令人敬仰的偉大女性。就算是陳燮這個現代人,也知道她的大名。如果是別的軍隊來了,陳燮肯定下令各部隊戒備。
走出去不久,陳燮就遇見了后面的大隊,一番慰問之后,獲悉秦良玉所部往通州去了,便帶著糧食車對趕過去。遠遠的看見大隊人馬在城下,并有數騎上前,陳燮立刻讓車隊停止,獨自策馬上前說話。
三騎兵上前,當先的馬背上是一個中年男子,面色黝黑,一身盔甲顯得有點舊,但是擦的很干凈。隨后的兩個騎士,馬顯得有些矮小,陳燮倒是知道,這是云貴那邊的馬種。特點是能吃苦,耐遠行。
“登州團練營大使陳燮,特來感謝石柱宣慰司秦將軍護送糧隊之情。還請代為通報一聲。”陳燮遠遠的便翻身下馬,拱手說話。
秦翼明也趕緊下馬,拱手客氣道:“將軍去扣城門,糧草不多了,希望通州地方能接濟一點。再不濟,用銀子買一些也行。”
這話聽著有點意思,但是陳燮沒在意,反而笑道:“原來如此,正好,昨日繳獲了一些糧食,我都帶來了,聊表謝意。”
這時候莫泰的馬車也到了,秦翼明眼前一亮,哈哈笑道:“真是太客氣了。”
對于這支古怪的軍隊,秦翼明印象太深刻了。過了天津不久,前鋒馬隊就發現了這支奇怪的隊伍被難民圍住要搶糧食,結果這幫人一點都不含糊,四個輪子的馬車首尾銜接,形成一個車陣。先警告不得靠近,結果上千難民還是圍了上去,一頓排槍就給打倒了上百號人,難民亂做一團,這些人也不追擊,縮在車陣里看著走遠。
等人都跑干凈了,這才出來收拾地上的尸體,挖坑掩埋。三千白桿兵接近的時候,人家又縮陣內,秦翼明主動去聯系,表示是從四川來的勤王兵,沒有惡意。
于是見到了莫泰,一番客氣之后,秦良玉來了,獲悉這支團練的主力因為京師危機,主力先走一步去救京師,立刻表示可以跟著白桿兵一陣走,由白桿兵提供保護。
這個決定很快就得到了超值的回報,這幫團練真是太夠意思了,拉來一車的干糧(壓縮餅干),還有一種稱作罐頭肉的東西,吃的一幫土兵大呼好吃。人家還勸說,餅干不要多吃,吃兩塊就行了,免得撐著。幾個兵頭子不信,結果多吃了,晚上撐的肚子疼,人家又給派來了醫護兵,喂了消化藥才算沒事。
可以說,秦翼明對這支部隊的好感很深,一直想見見這個團練大使,沒想到人家客氣,主動來訪了。
有了莫泰的出現,這個交流就簡單了。一番寒暄客氣之后,陳燮被請了過去。一路上見這些風塵仆仆的白桿兵在路邊休息,標志性的白蠟桿紅纓槍,心里很是感慨。這些人穿的已經不能用寒酸來形容了,根本就是破爛。
看見緊閉的城門和正在往回走的秦良玉,陳燮怒不可遏。想想還是壓住了怒火,跟著秦翼明大步上前相迎。
“陳燮見過秦將軍!”陳燮的打扮太好認了,秦良玉雖然心情不是很好,還是笑著翻身下馬,卸了披風才拱手回禮:“有禮了!”秦翼明上前說話,秦良玉聽了之后面露喜色,再次拱手道:“哎呀,真是怠慢了,陳將軍可真是幫了大忙了。我軍千里而來,昨日就斷糧了,要不是遇見貴部,得餓著肚子上路。”
陳燮笑著一指通州道:“怎么,他們不肯開城門么?”這可有點放肆了,不過秦良玉不以為意的點頭道:“沿途差不多都這樣,好一點的給點糧食,差一點的直接攆人。本來帶的糧食足夠支撐到京師的,到了保定,遇見山西敗兵,接著兵部傳令,讓我軍往東,經天津到通州,保護運河通道不至落入敵手。路上多費了些日子,糧食也就不夠了。”
陳燮聽了笑道:“燮與城內解、方二位上官有些交情,您要是信的過在下,可令部下沿官道前行五里,見一村子就在附近扎營。這城門,在下來叫開就是。”
秦良玉多少有點吃驚,不過很快就笑了笑道:“好,就依陳將軍說的辦。”
陳燮走到城下,大聲喊話:“城上的人聽好了,我是陳燮,趕緊去叫楊總兵。”
楊國棟這邊倒是很給面子,之前秦良玉來扣城門,他理都不理,更不要說驚動兩位大人了。現在陳燮來叫門,立刻從住所出來,親自帶人來了城門,很是客氣的拱手說話。
“思華啊,你來的正好,那個事情,哥哥現在銀子不湊手啊。昨天還差了一萬兩銀子,要不先欠著?”楊國棟的臉皮可不薄,昨天陳燮去了村子,他倒是派人送來五萬銀子,還有一些蔬菜肉類。斬下的首級他拉走了,繳獲的兵器甲胄,負責交易的王啟年沒松口,給扣下了。這會,還惦記的省下一萬兩銀子呢。
陳燮左手捏著右手的手腕,活動了幾下拳頭道:“我說老楊,這樣不合適吧?這么大的功勞都歸了你,還打算欠我的銀子?你這樣,我沒法子跟兄弟們交代。再說了,你那點銀子還不夠買首級的,要不要我再給算算賬?”
吃過拳頭的厲害,楊國棟記憶深刻的很。昨天下午的事情,他可不敢忘記。實際上他也很清楚,陳燮收拾他不是什么舊怨,就是單純的想告訴他,某人不會按照常理出牌。
要說心里沒怨恨,那是扯淡。不過楊國棟昨天的地位太尷尬了,陳燮又展現出強大的戰斗力,不得不服軟就算了,還不敢生出報復之心。否則,解巡撫、方御史都不會饒了他。
“別啊,老弟!”楊國棟趕緊的收起那點齷齪心思,換了個思路道:“要不,那些甲胄兵器我就不要了,抵一萬兩銀子的賬。”
陳燮冷笑兩聲道:“你說呢?那點破爛你打算頂一萬兩銀子的帳,我能答應你,兄弟們能答應你?回頭團練嘩變,把大炮拉到通州來,這城門你說能頂幾炮?到時候,打進城找你要賞銀,我可壓不住。”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在明朝這是很搞笑的事情,兵變了首先追責的不是士兵,而是所在地的官員。這幾年,官兵嘩變的事情時有發生,倒霉的都是那些當官的,然后不了了之。
當然了,最重要還是銀子買功勞的事情,楊國棟真怕被捅出去。
“老弟,銀子是沒了,你要看的上我家里的小妾,這就讓人給你送去,抵點利息也成。要是看不上,老哥我給你找幾個嫩雛送去。”這貨開始胡說八道加胡攪蠻纏了,遇見這種不要臉的混蛋,也是運氣問題。這家伙還是看出來了,陳燮就是嘴上折騰一下,老奸巨猾啊。
“這樣吧,弄三五萬斤糧食,川軍的兄弟大老遠來了,好歹表示表示。別跟我說糧食都沒有啊,不然真翻臉。”陳燮看上去退而求其次,本來就是這個目的。
“別啊,哪來這么多糧食?少點,少點。”楊國棟繼續嬉皮笑臉的,這家伙自以為看出陳燮的本質了,哪曾想陳燮把臉一沉:“兩萬斤,要好糧食,吃出一個稗子,別怪兄弟無情。”
楊國棟知道這是最后底限了,也吧再正值,不就是四十大車的糧食么?搶也要搶出來。
“好吧,既然老弟開口,這事情我答應下來了,不過那些甲胄…。”
“我呸…!”陳燮毫不客氣的啐他一口,暴怒揮拳要揍,一旁偷聽的秦翼明動作很快,哧溜一下就給陳燮抱住了:“陳將軍,冷靜冷靜!”
“我這爆脾氣,兄弟部隊不遠萬里來勤王,連點糧食都…。”陳燮做要繼續打,楊國棟這次學乖,趕緊道:“老弟,老弟,我答應還不行么?”
“哼,天黑之前看不到糧食,我自己帶兵來取。”陳燮惡狠狠的丟下一句話,轉頭就走了。楊國棟居然笑瞇瞇的沖他背影道:“慢走啊!”轉過身子還得意洋洋,自言自語:“賺大了,賺大了。一場大功,怎么能換個好地方呆著吧。”
糧食什么的,楊國棟還真不缺,成里的大戶們在京師被圍的時候,還算踴躍的捐了10斤糧食,雖然都是陳糧,但是能吃啊。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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