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亮相 快馬如龍,壯士如虎!
馬背上的王啟年玩了個漂亮的花活,胯下戰馬前蹄抬起,生生勒住韁繩,止住戰馬。
“來的可是南直隸陸成哨長?”馬背上舉手喝問,一股氣勢生生給陸成這個大明正規軍哨長壓住了,再看其后滾滾而來的隊伍,心道這是登州軍哪一支,裝束如此怪異。
“在下正是陸成,奉命押送一干匠戶來此,交予錢員外。”
南直隸來的戰兵落在王啟年的眼里,真是一群扶不上墻的爛泥。也就是這個哨長還有點人樣,其他人都是歪歪倒倒的,嚇唬這些匠戶還行。大明精兵在九邊,王啟年看不上這些來自南直隸的戰兵,也在情理之中。
“讓你的人都停下吧,原地休息,我這就回去稟報。”王啟年也不廢話,調轉馬頭,疾馳而去。百十米瞬息便至,馬車已經停下,其后家丁所部也整齊的停下。
“老爺,問清楚了,是南直隸來的戰兵和匠戶。”王啟年馬都沒下,直接就匯報。對此錢不多詫異的看看對面的陳燮,發現神醫老爺一點脾氣都沒有。
“老錢,辛苦了,告訴他們,匠戶交給我的人帶走。帶隊的哨長打賞50兩銀子,隊長30兩,什長20兩,伍長10兩,戰兵每人5兩銀子。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錢不多趕緊答應,這事情他辦的不夠地道,不是說他怕陳燮,而是利益太大。沒人會跟銀子過不去,更不要說,陳燮也是為了大家能多掙點。
錢不多下了馬車,帶著幾個跟班走了過去,看見陸哨長便道:“我就是錢不多,把匠戶都留下,帶上你們的賞銀,可以回去了。”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不過兩名家丁抬著裝了銀子的木箱過來,大聲宣布賞銀分配時,百余戰兵一起歡呼。
別看一個戰兵只有5兩銀子,尋常人家一兩銀子就夠吃一個月的,還是吃的不錯的類型。軍官們也滿意,本來這活就沒啥油水,上官有令不來還不行。這一路多虧錢不多交代了給半個月干糧,不然還不定能走的到登州。這筆賞銀,可以說厚賞了。
陳燮真不是窮大方,這里是明朝,從南京走到山東,這距離可不近。雖然有運河可以乘船走,但是明朝出遠門從來都不是輕松的活。半個月能到,真值得好好犒賞。
刷刷刷,整齊的腳步聲打斷了歡聲笑語,大頭皮靴踩在地上,整齊如一人在行走,大地似乎都在顫抖。南直隸這些官兵們,很快就進入了目瞪口呆的狀態。
人不多,一共就四個方陣百十來人。每個方陣前面,都有一名帶刀的軍官。每一個人都是昂首挺胸,步履堅定,仿佛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照樣一往無前。
這支兵馬真是太奇怪了,服裝奇怪,帽子也奇怪,鞋子更是奇怪。所有的奇怪,都比不上最后一個奇怪,那就是人人扛著一只鳥銃,而且這支鳥銃也很奇怪,柄部沒有彎曲。
就是這么一支奇怪的兵馬,讓這些南直隸的戰兵們羞愧的把頭低下,飛快的在錢不多那里領了賞錢就站一邊,生怕擋了這支兵馬的路。
“一班、二班,警戒,三班、四班負責秩序。”
命令一下,前兩個方陣的士兵快速越過數百米長的匠戶隊伍,剩下兩個方陣的士兵散開,接管了原來南直隸戰兵活,道路兩側數米一個,手里的鳥銃上多了一把烏藍油光槍頭(軍刺)。
匠戶隊伍一陣騷動,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一雙一雙麻木的臉,呆滯的眼神看著這些殺氣騰騰的士兵。馬車上下來的陳燮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兵,心里也很清楚,這些兵暫時還是樣子貨。嚇唬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沒有見過血,手底下沒幾條人命的士兵,肯定不能成為合格的士兵。暫時也就是這樣了,嚴酷的軍紀約束下,對所有指令做出條件反射的執行。一群新兵蛋子,能有這個素質就不錯了。
張家莊的青壯男子幾乎傾巢而出,人人一輛獨輪車。現在的張家莊,神醫老爺的話非常好使,不聽老爺的,不用家丁動手,自家老子就能給打斷腿,然后丟老爺府門口,什么時候老爺出來看一眼,什么時候拖回家。
200多輛獨輪車推過來,端著上了寒光閃閃軍刺的士兵,目光毫無感情,語氣非常粗暴。
“你,帶上家人和家當,跟著這輛車走。你…。”
交接過程簡單粗暴,但是效率很高。一輛獨輪車,就能裝上一戶人家少的可憐的家當,有的直接丟車上,青壯跟著車走,婦孺老弱被丟上隨后過來的二十輛平板四輪馬車。整個過程非常干脆簡練,沒有人敢質疑這些當兵的刺刀,甚至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生怕刺刀捅過來。
半個時辰后,四輪馬車載著婦孺老弱先出發,馬車上的老人和婦女,無不緊張的抱著自家的孩子,害怕的看著這些士兵。
突然,一個孩子因為害怕,扯開嗓子哇的哭了起來,剛哭一嗓子,母親就伸手捂著孩子的嘴,這孩子雙腳亂蹬,菜色的臉上憋的通紅。
一為衣著光鮮的青年男子走到第一輛四輪馬車跟前,沖那個孩子一笑,拿出一塊紙包的糕點,撕開紙包后,遞給孩子道:“吃吧!都有。”
如此氣氛之下,這個場面顯得很滑稽。但是當這些匠戶看看周圍的士兵眼神都變的溫和起來時,似乎一切變的都不那么真實了。年輕人背著個樣子奇怪的包,從里面拿出一塊一塊的糕點,是個孩子就發一塊,車子往前走的時候,還有士兵拿著水壺,做了個擰開水壺的示范后,塞給車上兩位長者,丟下一句話:“給孩子喝的。”
氣氛變的有點詭異,一輛一輛馬車從年輕人的面前經過,然后一個又一個孩子吃上了糕點,孩子們吃的都很急,水壺在孩子們之間傳遞。一路艱苦的行程,在這個經過那個年輕人面前的時候,突然變的不那么累了,人也有了精神。
五百多人,拖家帶口,就這么安靜的繼續上路,一點亂子都沒鬧出來。
金老實作為這批匠戶之中年齡最大的一位,也是手藝最好的燒窯匠人,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前面駕車的車夫:“這位小哥,咱這是要出哪?”
駕車的車夫是一個年輕的后生,一臉和善的笑著回答:“老師傅,我們這是去張家莊。到了那,你們就知道了。呵呵,神醫老爺就是活菩薩,好日子要開始咯。”
目睹著大隊人馬消失在官道上,拿著南京兵部發的文書,摸了摸馬背上包袱里的銀子。陸成的心情也很不錯,強兵什么的跟咱有啥關系。“兄弟們,回了,口袋里有銀子,到哪都是吃香喝辣的!”
明朝的武人挺慘的,作為戰兵,就算是從南直隸來的,他們也不能進縣以上的城。只能在城外才村鎮落腳。這不,登州就在眼前,懷揣南京兵部開出的文書,也只能直接掉頭回去。
落在最后的王啟年對陸成喊了一聲:“兄弟,這里有點吃食,讓兄弟們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在走。”丟下這話,戰馬掉頭走了,最后一組人馬跟著走了。
留下來的是一個一個紙箱裝,陸成讓手下上前去看看,刀子劃開紙箱后,一名士兵驚呼:“包子,是包子,還是熱的誒。”
馬車上,錢不多對陳燮道:“一群丘八,白瞎了豬肉餡的包子。”
陳燮淡淡的斜他一眼道:“平時不好好的養著當兵的,等到天下出了亂子,這些兵手里的刀遲早落在官老爺們的頭上。”
語氣很平淡的一句話,錢不多卻狠狠的打了個寒戰。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聞香教起事的時候,好多山東兵也加入其中。破了好幾個縣城,無數富戶老爺被砍殺,妻女被辱。
錢不多看著陳燮這些第一次亮相的“家丁”,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言之有理,難怪思華要練這些家丁,有虎賁之上在手,何懼這些殺坯!”
陳燮知道自己的話白說了,錢不多根本就理解錯誤。既然沒法正常交流,那就放棄好了。一門心思把自己的團練帶出來,將來就指望他們看家護院,保住在大明的產業和親人。
隨著對明朝的了解加深,陳燮的危機感越來越強。不說書上提到的孔有德了,明年的韃子走喜峰口入寇,直接打到北京城下的突襲,成為斷送袁崇煥的性命導火索。同時也開啟了建虜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在華北大地如入無人之境的序幕。這一幕的**,是濟南被攻破。可以說,徹底的撕下了明軍的偽裝,從此建奴對明軍建立起了強大的自信。
隊伍綿延前行,前方突然停止前進,陳燮問了一句,很快有人來報:“老爺,是登州營。”
“走,下去看看。”陳燮下車,錢不多也挺著肚子跟著上前。
堵住去路的是十余騎,為首的一位面色凝重,陳燮一看,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