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8日(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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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2006年9月9日。

　　地點：高二三班。

　　午休的時候，高二三班通常都是很亂的，但是只要有一個人在，就一定鴉雀無聲。

　　他叫劉一，一中三十年校史內唯一高二擔任學生會主席的人，唯一一個同時擔任班長、學生會主席，學校老大的人。

　　事實上，他取得這些成就是在高一一年內。

　　剛到一中，正好趕上校運會，他一人報了十三個項目，除了團體之外全部第一名，帶領班級男生和高三年紀隊踢球，球沒踢過改踢人，把經常逃課的校足球隊長‘勸’得改邪歸正從此不踏足球場。高一參加高三年級的奧林匹克競賽，囊括六個一等獎，學校老大找他單挑，第二天就轉學了…

　　劉一，人如其名，就是這樣一個站在巔峰的男子。

　　但是和他傳說的事跡不相匹配但是，他是一個愛睡覺，愛吃煎餅果子的少年。

　　“老三…帶飯…”下課鈴響，睡夢中的劉一同學，從兜里掏出皺巴巴的十塊錢，遞給了一個牛犢子一樣的傻大個。

　　“哎，吃啥老大？”

　　“煎餅…果子…”說出這兩個字好像要了他的命似的，斷斷續續，又開始打呼嚕。

　　“走啦，趕緊吃飯去，今天據說有轉學生來我們班，早點回來看看是男是女…”一個猥瑣的聲音奸笑了起來，劉一詐尸一樣坐了起來，抄起桌上的一本英文字典，看也沒看砸了過去。

　　“都他媽滾蛋，老子要睡覺！”

　　“走走走…”

　　學生們攝于淫威，紛紛作鳥獸散，不然也沒人在教室里，在鳥語花香的金秋時節，被郭敬明和安妮寶貝忽悠得騷心萌動的高二學生們，都在像蜜蜂一樣忙碌的找尋初戀。

　　他就是個！

　　劉一最好的兄弟，叫做二念的家伙這樣形容他。

　　那么他是一個么？

　　當然是。他做到了一個好學生或者壞學生能做到的極致，以至于在學校里他就是在混吃等死，生活了無生趣，除了睡覺完全不知道做什么。

　　網吧…沒錢去不起，臺球廳…沒錢玩不起，mp3…沒錢買不起，處個對象…倒是有倒貼的，但是他的情竇還沒開，沒有意識到女人對于男人的意義在哪里。

　　“餓！！！！！”

　　睡著睡著，劉一被餓醒了，但他的兄弟們還沒回來，煎餅果子也沒有。

　　忽然聞到了肉的香味，劉一使勁兒嗅了嗅，睜開了眼睛。

　　一個牙套妹？

　　76塊錢的全家桶？

　　她吃得完么？

　　劉一咽了口口水。

　　“你叫什么名字？”牙套妹怯怯地看了看劉一，小心道：“我是新來的轉校生，我叫卓月，請多多照顧我。”

　　說著話，她用一塊五一包的心心相印墊著，拿了一個雞翅膀遞給了劉一。

　　劉一看了看，不客氣地接了過來，直接扔進了嘴里，連骨頭都沒吐出來。

　　“你很害怕？怕受欺負？”

　　牙口好，胃口就好，雞骨頭咯吱咯吱的在劉一嘴里粉碎，看得這個叫做卓月的牙套妹都呆了。

　　這人的頭這么禿，像個小混混，還是別惹他了。牙套妹心里想著，猶豫了一下，主動又遞過去一只雞翅膀，點了點頭。

　　“我是這個學校的老大，我吃了你兩個雞翅膀，以后誰欺負你，我幫你揍他。”劉一把第二只雞翅膀扔進嘴里，長身而起，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吊兒郎當地出去了。

　　牙套妹的全家桶被分光了，但是她還是不怎么受歡迎。

　　牙套太丑了，還戴著一個眼鏡，實在是看不出美來。

　　不過她好像挺有錢的，大家連mp3都還沒有，她用上了mp4。

　　她還經常在學校的小超市買東西分給同學們。

　　有人看到過她付錢時候的樣子，據說是個長款錢包，少說也有三四千。

　　很快，牙套妹很有錢傳遍了一中，沒幾天，整個南城校區都知道了。

　　轉眼，牙套妹來到一中已經兩個月了。

　　期中考結束的那天，照例是沒有晚自習的，牙套妹當天值日，同組的學生欺負她，做了一半都跑了，只剩下牙套妹一個人，默默地把工作都做完了。

　　天色已經漸暗了，學校里已經沒有幾個學生，只有操場上還有幾個人，大約都是情侶。

　　牙套妹從教學樓走出來，看著依偎在一起散步的情侶們，露出了羨慕的神色。雖然她長得不漂亮，但是也有羨慕的權利，走著走著，她的視線飄向了籃球場上的一個人，他爬到了籃球架上面，坐在中間的一個鐵橫欄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劉一，你怎么不回家？”

　　牙套妹走過來，仰著頭和他說話。班級里三十多個人，唯一一個她看不透的就是這個吃了她兩個雞翅膀的男孩了。

　　“回家干什么，回家也沒飯吃。”

　　劉一從籃球架上面跳下來，撿起地上的校服外套，道：“我媽忙著打麻將，回家我只能煮方便面，早回家一點，晚回家一點，有什么區別，我又不寫作業。”

　　“今天沒留作業啊，今天期中考試。”牙套妹懵了一下，道：“你該不會沒考試吧？”

　　“啊？今天考試？”

　　“唉。”牙套妹嘆了口氣，道：“你這樣下去不行啊，我們已經是高二的學生了，馬上就要進入沖刺階段…”

　　“啰嗦！”

　　劉一不耐煩地嘀咕了一聲，走到圍欄旁邊，助跑了兩步，抓著欄桿單手翻了過去。

　　“期末考試我會參加的，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

　　大言不慚的聲音傳了過來，牙套妹看著劉一的背影，不知道為什么，直覺告訴她，他能做到。

　　其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牙套妹成為了一種二年級組的第一名，三加一的試卷，總分五百，她得了四百八十。除了作文和幾個填空題，她幾乎一個錯誤都沒有。

　　拿到成績的時候，她想看看那個叫劉一的家伙的表情。但是他好像沒有什么反應，還在呼呼大睡。班主任也好像放棄他了一樣，還告訴旁邊的人不要大聲喧嘩，不要打擾到他的睡眠。

　　聽起來就像是反話一樣，后來她才知道，班主任絕對是出于真心。

　　漸漸地，牙套妹開始不自覺地打聽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睡覺的那個人，聽到了很多關于他的傳說。心里的對這個人的好奇越來越多，他真的有傳說中那么厲害嗎？看著他的樣子，就是一個完全的壞學生啊？真的會那么厲害嗎？他是天才嗎？

　　2006年的雪來得特別晚，平安夜到了，但是學校為了杜絕學生們在這個浪漫的日子做點什么的想法，把期末考試安排在了這天。

　　校園里到處都是怨聲載道的聲音，一樓校長辦公室的窗戶已經被雪球糊上了。操場剛下的新雪被人踩出了‘一中校長不是人’的字，但是這一切都是徒勞，沒人能改變新來校長的三把火的決心。

　　考試如期進行，一樣的三加一的試卷。

　　這次他參加考試了，就坐在牙套妹的前座。不用監考老師看著，牙套妹把他看得緊緊的。

　　為此，監考老師警告了兩次，第二次甚至還說，不要抄襲。

　　我會抄襲他？牙套妹心里不服氣，他只是一個混日子的學生，而我是年紀第一，我為什么要抄襲他？

　　“交卷。”距離三個小時結束還有半個小時，考場里響起了很突兀的一個聲音。除了牙套妹之外，所有人都不覺得意外。牙套妹呆住了，她還有兩個大題沒有寫。

　　窗外的雪花飄著，一個瘦削的少年從車棚里把自行車騎出來，嘩楞楞車鈴聲響，淹沒在了鵝毛大雪里面。

　　批卷要三天，因為老師們都過圣誕節去了，所以要三十號才出成績。

　　牙套妹比誰都急，她想看看年紀第一是誰，那個可惡的家伙提前交卷走了，她的心跟著亂了起來，最后還是有一道大題沒解出來，也沒檢查卷子。

　　“下面開始念成績，從后往前，念到名字的學生來拿卷子，沒念到名字的人就是沒及格，沒及格的學生明天把家長請過來！”

　　“…陳念338分…何英俊358分…”

　　“哈，及格了！”一聲得意的賤笑和一聲憨厚的傻笑，牙套妹知道，這倆人是那個人的兄弟。

　　“卓月467分，卓月，退步了啊，戒驕戒躁，不能懈怠。”班主任特意叮囑，牙套妹平生第一次被點名批評，窘迫得臉都紅了。

　　“劉一，497分，語文作文扣兩分，英語作文扣一分。”

　　卓月剛剛轉身，班主任的聲音響了起來。卓月下意識看向最后一排那個靠窗的位置，那個家伙還在睡覺。

　　班主任絲毫不以為杵。

　　“這次批作文的老師是八班班主任，她認得劉一的筆跡，雞蛋里挑骨頭，硬生生扣兩分，說咱們劉一連筆了！嫉妒，裸的嫉妒，什么叫連筆了，那叫行書！她懂個屁！她就是恨劉一在咱們班，故意不讓他滿分！還有那個七班的班主任，他算個什么東西，長眼睛了嗎？摸日ng的g被釘在裝訂線里面了，劉一沒寫在裝訂線里面，他們給訂進去的，這也能算，我真是無語了…”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義憤填膺，卓月呆坐在位置上，完全被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擊敗了。

　　500滿分，497分，這家伙真的是人嗎？

　　難道他晚上在家里偷偷的學，所以白天才會睡覺？

　　嗯！一定是這樣！卓月攥緊了拳頭，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