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縱橫,割裂了長風。
數名秦宗師體內真元催動到了極致,從四方天地間搬動海量的天地元氣,匯于自身劍意之中。
他們前方紛亂的元氣湍動完全被切開,近乎形成真正的真空,連帶著后方追隨著他們的數十名修行者都失去了阻力,劍光更疾。
在遠處看來,都像是數道流星般的大劍拖曳著數十道流星般的小劍,在充滿魔焰和血氣的修羅場中狂舞,更是蔚為壯觀。
“將軍,多謝這些年的教導,今后再無法侍奉左右。”
迎面而來的狂風之中,跟隨在向焰身側的一名金戈軍將領恭敬的對著向焰說了這一句。
他的發帶被前方的如刀風束切斷,臉面上都甚至出現了血痕。
“所有楚人會記住這一戰。”
向焰點了點頭,說道。
“殺!”
他的身周再次響起一片冷厲的喝聲。
包括那名將領在內的數十名金戈軍軍士驟然加速,變成了數十道金光,脫離了大陣,首先迎向那最前方的數名秦宗師。
天空里驟然響起一道龍吟。
這道龍吟在極高的虛空之中響起之時,數名秦宗師之中,一名青衫劍師的寬大衣袖之中同時響起無數如精金鎖鏈斷裂的刺耳聲響。
就如一頭無比巨大的兇獸掙脫枷鎖,被釋放了出來。
這名青衫劍師面白如玉,沉靜的凝視著肅穆踏風而行的向焰。
他在數名秦宗師之中身影最快,正好對上那名先前對著向焰說了一句的那名金戈軍將領。
然而他的視界里卻始終沒有這數十道金光的存在。
一道干燥到了極點的本命氣息隨著高空龍吟和他衣袖之中的刺耳裂響聲噴涌而出。
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柄黃色的本命劍,色澤就像是沙漠中一道被風化的城墻上隨意一片的色彩。
他的本命劍看似隨意的朝著前方揮去,劍身上流散的劍光卻產生了諸多玄妙的變化,上方的天空好像缺了一塊,驟然裝入了他的這柄本命劍里。
一股極其干燥的氣息隨之前行,在他前方的劍路里,被鮮血浸潤的地面直接失去了水意,干涸龜裂,然后變成赤紅色的沙土。
這是一道極為強大和獨特的劍意,所以在劍意起時,戰場上很多修行者便已經可以確定,這是來自心陽宗的宗師。
在長陵的歷史上,心陽宗曾是天一閣的死敵,曾和現在長陵的心間宗一樣,是最強橫的修行地之一。
夜策冷主修的是天一閣的劍術,其中最強的便是“天一生水”,而心陽宗的“火生土”劍經,便是和天一閣相對,對天一閣的劍經有著很強的克制作用。
在外界看來,心陽宗在長陵早已沒落,近十幾年來都沒有什么聲息,早就沒有七境之上的宗師存在,然而此時這名青衫宗師最為純正的“火生土”本命劍意一出,戰場上所有曾那樣認為的修行者便都明白自己錯了。
一個曾經很強大的宗門在劍經不失的情況下很多年不出宗師,關鍵的問題只在機緣,只在宗門內弟子的天賦和領悟,只在有些人無法破境。
這樣的宗門要么不出現七境宗師,只要出現七境宗師,那必定會在修行者的史冊里留下一筆。
面對這些沒有到七境的金戈軍軍士,這名心陽宗的宗師自然有著自己的驕傲,所以他只是朝著向焰出劍。
至于這些正面自己劍路而來的修行者,在他看來,自然會死在自己的劍路之中,哪怕只是被波及。
地面寸寸干裂化灰。
在他本命劍前方的那名金戈軍將領身上的肌膚都迅速脫水,裂開,鮮血還未滲出肌膚便已經變成干燥的暗紅色粉末,隨著風流往后細細的飛灑出去。
然而這名金戈軍將領的雙手卻是分外的穩定,他手中閃耀著金光的金戈在沉悶的悶震聲中,斬擊在了這名心陽宗宗師的本命劍上。
金戈軍絕大多數人使用的金戈對于秦人而言是一種古怪的兵刃,戈身如劍,但是戈身上又有彎曲的曲刃,一斬一扣之下,便可拗扣住對方的兵刃。
這名金戈軍將領此時便是如此。
他的金戈在斬中這名心陽宗宗師的本命劍時,便瞬間扭轉,扣壓劍身。
此時心陽宗這名宗師劍心通明,根本不為之所動,劍意只是繼續前行。
磅礴的力量順著金戈倒卷而出,這名金戈軍將領的雙手血肉變成飛灰,如燃燒了起來,接著這股力量蔓延到他的手臂,蕩漾向他的全身。
他的雙臂和整個身體,在這一瞬間就似要變成飛沙散去。
然而就在此時,這名心陽宗的宗師心神驟然不寧。
那名金戈軍將領身后的四名軍士手中的金戈在這一剎那同時刺入那名金戈軍將領的體內,同樣性質的真元和元氣力量,在這一剎那如破堤的江水在那名金戈軍將領體內的經絡中穿行,瞬間轟入扣在他本命劍的金戈上。
五股力量合為一股,沖上他的本命劍。
他的本命劍嗡的一聲,竟然停頓了一瞬!
只是這一瞬停頓,他的身體就像是在狂奔之中直直的撞上了一面墻,轟的一聲,猛烈的一震。
那名金戈軍將領和后方四名軍士的身體在力量的撕扯中瞬間崩散,然而也只是這一瞬,他看到了一道足以和自己匹敵的金光從這五名金戈軍軍士崩散開來的身后飛來,落向他的身體。
只是這一剎那,便是他劍意頓止,最為虛弱之時,他感應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心中悲聲大作。
他聽到了自己頸上響起的血肉分離聲。
在下一剎那,他才看到面容肅穆的向焰和自己錯聲而過。
這名心陽宗宗師覺得自己的身體變輕了,他的頭顱卻是已經往上飛了起來。
也就在他還有知覺的一剎那,他感知里出現了令他無法想象的一幕畫面。
他的周圍,有三顆頭顱正和他一樣飛起。
向焰的金戈如虹,席卷了這一方數十丈的空間,而他這一擊,卻并非只是斬掉了他這一顆頭顱,而是連那三名宗師的頭顱一齊斬飛!
那三名宗師竟也是和他同樣的遭遇,分別被數隊金戈軍軍士阻住一剎!
這是什么樣的戰法?
這是什么樣的軍隊?
這幾人一隊,竟然能夠暫時困鎖住宗師的一劍?
直到他所有的意識消失之前,他還只有震驚和不解。
然而整個戰場,此時的時間卻好像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無法仔細卻回憶那電光火石一剎那的片段,更觸目驚心的畫面,已經充斥了他們的眼瞳,灼得他們的心頭發痛。
向焰的身形停住,他手中長長的金戈在空中端平,接住那四顆落下的頭顱。
四顆秦宗師的頭顱,穩穩的置于他手中金戈之上,探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