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腥臭的味道是黑腹毒的典型氣味。
黑腹毒來自于山地一種蝮蛇的毒液和數種毒草的混合,毒性霸烈無比,七境之下的修行者幾乎是中毒立斃,即便是再高明的醫師也來不及施救。
因為那種蝮蛇比較稀少,所以這種毒藥雖然以霸烈出名,但是還未能夠到許多人可以用得起的地步,也并未被某一地或者某一權貴門閥壟斷,并不能成為某種勢力的標志。
這五名弓手出手帶著一種身經百戰的狠辣氣息,在這種情形下,卻依舊能乘著呼吸,用喉部血肉的積壓便壓碎藏匿在喉間的毒藥,自盡身亡。
這些顯然是死士。
既然是死士,人數便不可能太多。
但這五人即便是連自盡時的動作和氣勢都是整齊劃一,卻很自然給丁寧軍隊的感覺。
“這些人是誰?”
長孫淺雪蹙著眉頭看著這五名弓手口中不斷溢出的黑血,問道。
“現在還看不出。”
丁寧搖了搖頭,“這些羽箭和長弓看起來應該是楚器。”
“楚人?”長孫淺雪自然明白丁寧的意思,此刻這五名弓手身上除了弓箭之外,顯然沒有其它代表身份的特殊東西存在,但是即便確定這些弓箭是大楚王朝的符器,也不足以證明這些人便是楚人,只是大秦王朝距離這里太遠,最值得懷疑的依舊是楚人。
“有飛劍。”
老僧也皺了皺眉頭。
在他出聲的同時,長孫淺雪和丁寧的感知里也已經同時感受到幾處清晰的陰險氣味。
長孫淺雪沒有動作。
丁寧卻是很自然的將手中的木杖遞還到了老僧手中。
然后這根不知道經過了幾代苦行僧之手的,早已經包裹了一層厚厚油泥的木杖便如同和老僧的身體完全連成了一體,變成了他的一條手臂。
老僧很順暢自然的揮杖砸入了腳下的冰面之中。
一柄灰色小劍如毒蛇般七寸被這根木杖敲中,跳了起來。
只是咔嚓一聲輕響,這柄灰色小劍便光芒盡黯,失去生命般墜落在地。
老僧的木杖接著刺入下方的冰面之中。
冰川內里傳來一陣轟響,如一條巨蟒在穿行,肉眼可見三人前方藍黑色冰面下層層炸裂,一條氣浪恐怖而行。
嗤的一聲輕響,一道速度極快的透明小劍破冰而出,然而依舊被后方的氣浪擊中,瞬間彈射到上方高空之中,失去了控制。
上方遠處兩聲悶哼,接著便是兩道風聲往上而去。
老僧的木杖還刺在下方冰面之中,但是隨著提起,卻是好像有無數的冰雪要從被他刺穿的孔洞之中嘯飛而出,與此同時,他的右腳很自然的往上提起,就要往前跨出。
然而也就在這時,丁寧搖了搖頭,道:“不要追。”
老僧腳下的風雷之勢很自然的消失,他的右腳落下,手中木杖下方往上嘯飛的冰雪也隨之驟然平靜。
那兩道往上逃遁的破空風聲此時未消,但就在長孫淺雪抬頭往上看時,藍黑的冰川內里,卻是出現了一團耀眼的火光!
下一刻,火光里便迸發出了一聲驚雷。
天地陡然震動。
就在那退卻的兩名修行者的身下,方圓數百丈的冰川,就直接恐怖的爆炸開來。
劇烈的爆炸直接將那兩名修行者的身體毫無道理的撕扯成碎片,接著往外擴張的沖擊波震蕩著山谷,在周圍的山坡上造成了大片的雪崩!
包括丁寧等人所在的這片冰川,落雪和從兩側山崖上砸落的巨大冰塊如千軍萬馬奔騰一般,狂涌下來。
老僧目光微凝,木杖斜斜刺向前方,落雪未至,迎面涌下的狂風自然被強大的力量分開兩半。
長孫淺雪并沒有動作。
這種雪崩對于她而言都可以應付,對于老僧自然不在話下。
她轉頭看向丁寧。
丁寧和她之間已經心有默契,知道她此時心中的疑問,于是他也看了她一眼,輕松道:“任何修行者都不是白癡,在見過苦禪師的境界之后,這兩名劍師還敢出手,便一定有問題。”
冰雪已經轟然過境。
老僧凝立不動,木杖前方一片晶瑩的光芒如銳利的刀鋒將冰雪分開,兩側都是冰雪巨浪滾滾,天地震動。
“但那樣的爆炸也不可能傷得了他。”長孫淺雪說道。
丁寧看著她,道:“七境之下的修行者不可能到這里行走,這樣的埋伏不足以殺死強大的七境,這便只有一種可能,這樣的埋伏只是用來消耗來到這里的強大修行者的真元。”
“在這種地方行走,真元和體力的消耗極難得到補充。”
丁寧想了想,揉了揉發疼的腦袋,接著道:“用生命來消耗強大修行者的力量,最終勝之,這是軍隊最常用的手段,但是一開端便用兩名這樣五境的劍師陪葬來消耗強大修行者的力量…這樣的統帥和軍隊,一定很變態。”
長孫淺雪想到方才那兩名在爆炸中被撕裂的劍師,面色不自然有些厭憎,“是誰的軍隊?”
“不知道。”
丁寧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已經很多年沒有帶軍,以前和現在差了很久。但既然是一支軍隊,而且是這樣的軍隊,要得到這柄劍就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順利。”
長孫淺雪皺了皺眉頭,只是這五名弓箭手,兩名劍師和一場爆炸,丁寧便已經肯定這是一支強大的軍隊,這在別人看來恐怕不足以證明,然而她知道丁寧擁有著什么樣的經驗,所以根本不需懷疑。
雪崩來得很快,去也去得很快。
千軍萬馬奔騰般的冰雪巨浪之后,是無數縷冰雪碎片飛煙繚繞。
長孫淺雪緩緩抬頭。
上方冰川一處平緩處,在氣霧般的煙雪中,已經靜靜矗立著一片巨大的黑影。
那是一群如巨蜥般的妖獸,體型比牦牛更要龐大數倍,身上也是覆蓋著厚厚的黑色毛發。
這些巨獸的頸間纏繞著玄鐵鎖鏈,鎖鏈的一端,便在這妖獸背上的騎士手中。
這些騎士一色的黑色皮甲,皮甲內里是褐色的棉袍,頭頂和面目全部也用褐色的棉布團團包裹。
“既是消耗,便要用最省力的戰法。”
丁寧轉頭看著老僧和長孫淺雪,緩緩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