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長陵城中的石道上不可能有多快,然而消息的傳遞,卻是要比馬車快得多。○
當沿途得知消息的人們,尤其是修行者們,看到出現在視線之中的那一輛馬車,許多人的眼睛里除了震撼之外,甚至出現了一絲狂熱和崇拜的神色。
一座當鋪的兩層樓上,一名頭頂微禿的中年微胖官員神情復雜的看著駕車的凈琉璃和凈琉璃身后的車廂,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是莫青宮。
神都監幾條經驗最豐富的“惡犬”之一,同時也是長陵所有官員里面,最早接觸丁寧,也是第一個十分欣賞丁寧的官員。
“大人,您的眼光不錯…現在是誰都知道這名少年不凡,殊不知去年雨中你只是第一次見了這少年,就覺得這少年不凡。”
他身側的一名神都監官員目光牢牢被這一輛馬車吸引,也絲毫沒有見到莫青宮搖頭的樣子,此時忍不住輕聲贊嘆道。
“只可惜我對這少年的看法已經有所改觀。”莫青宮轉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冷漠的回應道。
他身旁的神都監官員頓時愕然,看著莫青宮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言論。
“這少年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
莫青宮不再看他,只是微瞇著眼睛看著凈琉璃所駕的馬車,面無表情道:“你看看這些人看著他的目光,除了當年的那個人之外,長陵人何曾用這樣狂熱和崇拜的目光看人?”
“這么多年來,長陵人只用這種目光看過一個人。連看圣上,都沒有這樣的目光。即便是在鹿山會盟結束之后。”頓了頓之后,不理會他身旁這名心腹的反應,莫青宮接著緩緩說道:“當年的圣上太過隱匿鋒芒,以至于這樣的目光根本落不到他身上,而現在的圣上…即便是在鹿山會盟之后,長陵人依舊沒有這樣的目光,不是因為圣上不夠強,而是因為在絕大多數人看來,八境勝七境,強勝弱是正常和必然的。而對于大多數長陵人來說,他們崇拜的不是正常和必然,而是傳奇,而是不斷創造不可思議的奇跡的人。”
說完這些話,莫青宮沉默了片刻,接著下論斷道:“圣上絕不會希望再出現那樣的人,而圣上自然是這個長陵和天下的主人,所以這少年的行為,不可取。”
“剛剛那座當鋪的樓上有一名六境的修行者。旁邊那條巷子口的涼茶鋪邊上,有一名五境的修行者。還有剛剛和我們錯身而過的那名騎著,也是一名五境的修行者。”
車廂里的丁寧看似睡著,但是在經過莫青宮所在的這座當鋪之后,他的眼睛沒有睜開,但卻是突然對著凈琉璃出聲說了一句。
凈琉璃的眉頭跳了跳,她不知道丁寧突然說這樣一句話是什么意思。
丁寧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但聲音卻是輕而清晰的繼續傳入她的耳廓,令她的眼睛微微一瞇:“一名修行者對敵,首先要保證的不是如何盡快擊倒對手,而是如何保證自己的安全。絕大多數強大的修行者都不是死在一對一的戰斗里,而是死在亂陣和刺殺之中。所以一名修行者,任何時候都要注意周圍每一個有可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人,哪怕那人在你看來十分弱小,但只要有一絲可以殺死你的可能性存在,你便必須注意那人。”
凈琉璃想了想,雖然她依舊沒有想明白丁寧怎么會在這種時候突然想到說這些道理,但是她覺得丁寧說的的確有用,的確是自己應該注意的事情,所以她沒有說什么,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已經記下。
“我們休息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后你繼續幫我熬藥。”
丁寧接著說道:“五天之后我們去找錢道人。”
凈琉璃霍然抬頭。
她有些問題要問,然而此時,迎面卻已經有一輛馬車十分接近。
駕著馬車的人她見過,便是先前替謝家送藥來的兩名趕車人中略微年長的關中人。
“出了些意外。”
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語,在她的馬車旁勒停馬車的同時,這名關中人對著車廂內里的丁寧深深躬身行了一禮,接著輕聲道:“我們接藥的一支車隊遇襲,第二批藥物全部被毀。”
凈琉璃的目光驟冷。
丁寧的聲音卻是在車廂里依舊平靜的傳出:“應該是宮里的女主人不希望我能夠成功,所以你替我轉告謝長勝,暫時不要再幫我收購藥物,否則也不可能到達我的手中,徒增損失。”
聽著這樣平靜的聲音,這名前來傳遞消息的關中人眼中尊敬的神色更濃,他也不再言語,又認真躬身行了一禮,接著驅車離開。
“你認為是皇后?”凈琉璃放松韁繩,讓馬車繼續前行,同時問道。
“除了她沒有任何人敢得罪所有這些關中巨富。”丁寧深吸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目,微嘲道:“我知道她一定會插手干預,但是我沒有想到她敢用這么簡單粗暴的手段。”
凈琉璃皺著眉頭沉默了片刻,微轉過身來,看著丁寧問道:“你方才說的錢道人是誰?”
“容宮女的老師,引領容宮女入門修行的人。”丁寧道:“現在是黃楊道觀的觀主。”
似是知道凈琉璃此時心中的所有問題,頓了頓之后,不等凈琉璃發問,丁寧已經接著說道:“對于持續給人壓力而言,三到五天是一個很好的時間間隔。原本在我的預計之中,這五天的時間,謝家給我送到的第二批藥物,已經能夠讓我修為再往前大進一步,接近四境上品。”
凈琉璃思索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問道:“你是想純粹的再讓人看到你修為的極大進步,還是只有到了那種修為時,才有可能擊敗那錢道人?”
丁寧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錢道人比較難對付。”
凈琉璃沉吟道:“既然皇后已經表示出這樣的態度,那今后謝家都不可能再有什么藥物送到墨園。”
丁寧沒有出聲,卻是再次點了點頭。
凈琉璃的眼眸中升騰起了一絲寒意,隱隱有冰冷的怒火燃起。
然而此時丁寧的面上卻是出現了一些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神色。
他之前在梧桐落里已經等待太久。
再加上很多事情原本就是很多年前就發生過了,十分遙遠,甚至都已經自然在他的記憶里淡出。
但是隨著近日所做的事情,當周圍行人帶著一些狂熱崇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時,他開始回憶起一些事情。
長孫淺雪在長陵所有人里面,最討厭的便是皇后鄭袖。
長孫淺雪根本不想讓他提及鄭袖,而他自己也刻意的回避著有關鄭袖的一些記憶,但是此時一些記憶的復蘇,再加上謝家陡然來報的鄭袖所做的這件事,他記起了已經消退在記憶中的,有關鄭袖的一件事。
(其實早就想發狠逼自己了,之所以不是這個月就拼了,是因為知道這個月還有兩個會,十三十四號去杭州,十六十七號又要去徐州參會。如果這個月發狠,很容易就做不到真的就只能切了自宮練賤。下個月是無論如何都要戰斗,都要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