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城西南角。
這是一片地處偏僻的山谷,平日里更是人跡罕至。
山谷偏僻,但卻風景優美,方圓大概三公里的地皮被一座座不高但卻分布的異常巧妙的矮杉圍繞著,自然而然,幾乎看不出半點人為的痕跡。
有山,就得有水。
一道一年四季都不會凍結的活水在初春的寒冷時節歡快的流淌著,水質清澈見底,水流帶動著小河中的鵝卵石,嘩嘩作響,從這一頭的湖泊中流到另外一頭的湖泊里,形成一個微妙的循環后,再次流回來,生生不息。
人工開鑿的河道遵循著一條復雜的軌跡,圍繞著這片山谷,這一汪活水無論怎么流動,都不會流淌出這片被群山環繞著的安靜山谷,頗有一點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山谷中是一片外表看上去很光鮮的建筑物,沒辦法不光鮮,大概四層高左右的建筑群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反光物體,好似窗戶,陽光照射下來,整片建筑群似乎都被光芒籠罩,神圣威嚴,讓人不可直視。
只有在沒有陽光的情況下,才可以看出這片建筑群的破敗和腐朽,它們異常緊密的挨在一起,沒有任何規律的分布,丑陋而復雜,整片建筑群,都散發著一種由內而外的邪惡和陰沉。
這片被山水環繞風景秀麗的山谷,不是世外桃源,對內,這里叫地獄山谷,而對外,這里是軍事禁區,一個又一個寫著‘軍事禁區,擅闖者后果自負’的牌子佇立在山谷兩公里之外的地方,讓所有無意間來到這里的普通人望而卻步。
神舟帝國內,只有身份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人才明白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九州監獄。
一個讓人想起來就打心底不舒服的地方,神舟帝國最神秘的禁區之一。
如果說犯罪是一種榮耀的話,那么關押在這里的每一個犯人,都可以說是榮耀之至。
一般的刑事犯根本沒資格來到這里,換句話說,能被關在這里的,肯定都是做過大事的。
每一個犯人,都有著絕對的特殊性,要么有著恐怖的智商,要么有著異常高明的身手,每一個人都罪大惡極,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
而且這是一座神舟帝國內唯一需要審核犯人夠不夠資格關押在這里的監獄。
尋常的手里有幾條人命的殺人犯被關在這里,完全是對九州監獄的侮辱。
這里沒有規則,沒有限制,犯人男女不限,最殘酷,最骯臟,最黑暗的一幕幕時刻都會發生,生命,尊嚴,是最不值錢的玩意,不夠強大,卻想生存下去,唯一的訣竅就是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在這里足夠強大的人物。
九州監獄被群山環繞,山不高,只是相對而言,數百米的高度,光滑陡峭的幾乎是一條直線的山體,足以讓任何企圖越獄的人趕到絕望,山谷僅有一個四五米寬的出口,狹窄而幽長,監獄內部荷槍實彈的獄警一隊又一隊,二十四小時巡邏,嚴密監控著一切。
九州監獄,是任何罪犯的榮耀,但也是最為絕望的噩夢。
驕陽下。
四輛黑色的奔馳排列成一條線,暢通無阻的進入豎立著軍事禁區牌子的山谷范圍,無數散落其中的鳴哨暗哨都對著車隊敬禮,車隊毫不停頓,筆直的開進了只有一個狹窄出入口的九州監獄,一直開到了監獄中心地帶才停下來。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人笑瞇瞇的站在那,看著自己身前的幾輛奔馳,恭謹的眼神中略帶一絲玩味。
他的身材不高,一米七出頭,略長的頭發,容貌陰柔,氣質陰森。
這是一個男人,但渾身上下似乎都沒有讓人覺得陽光的地方,即便站在陽光下,他給人的感覺依然是一片陰暗。
這是個很英俊的年輕男人,但一眼看過去非但不會讓人覺得無害,反而會讓人從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忌憚。
車隊停穩,最前排的一輛奔馳車門立即打開,四名身材高大雄壯的男人迅速下車,其中一人跑到第二輛奔馳前,彎腰拉開后排車門,神態恭敬而謙卑。
在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第三輛,第四輛奔馳車門同時打開,每輛車四個人,跟第一輛車的同伴迅速散開,各就各位,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十多個人就占據了最有利于進攻和撤退的陣型,而最中央的位置卻被有意無意的留了下來。
第二輛奔馳的主人終于下車。
第二輛奔馳的司機也同時下車,是一個前凸后翹身材異常火爆的大美女,只不過此時她的表情卻一臉淡漠,亦步亦趨的守護在跟她同時下車的主人身邊。
一個身材一般容貌一般的中年男人。
他沒什么滔天氣焰,整個人也不陰沉,看上去甚至很溫和,正常來講,這樣一個人,怎么看都不應該有什么與眾不同的氣質。
似乎...他確實也沒什么氣質。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很平庸的中年男人,他一出場,卻牢牢的拽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保鏢氣焰跋扈,他的司機青春美艷,陽光下,九州監獄的風景獨好,監獄中央,氣質陰柔的讓人恐懼的年輕男人氣場十足。
但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成了這個中庸男人的陪襯品。
他隨意的鉆出車廂,立即成了在場所有人的中心。
“都散開,秋平是自己人,他還能害我不成?”
中年人看著笑呵呵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年輕人,眼睛瞇了瞇,淡然笑道。
“林叔叔,我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就不說歡迎了,晦氣。”
叫秋平的年輕男人笑呵呵的向前走了幾步,雙手握住中年人的手,顯得很是親熱。
“怎么?秋平覺得這不好打算出去走走?也行,我跟你師父說,你就跟在我身邊,我帶你幾年怎么樣?”
中年人笑著跟他握了握手,主動向著監獄中央的一棟別墅走去。
那是九州監獄最為華麗的建筑,無論是陽光下還是黑暗中,都精致奢華的一塌糊涂,居住在那里,看山看水,一目了然。
他一動,年輕人和護衛在他身邊的十多個人也同時移動腳步。
“就怕師父不放人啊,說實話,我倒是真打算出去轉轉,不過我師父說我的性子不穩,跟大師兄差遠了,還得磨礪磨礪,叔叔你這么一誘惑我,今晚我是甭想睡好覺了。”
年輕人笑容愈發熱切,但他本就是陰柔到極致的氣質,這么一笑,更是讓人心里嗖嗖的直冒寒氣。
“那我跟你師父好好商量一下,這次不同意的話,還有下次嘛,以后我常來磨他,總會答應的。”
中年人哈哈笑道,一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語氣。
以后常來?
年輕人眼神驟然一閃,他的這位林叔叔常來這個晦氣地方,打死他他都不信是來看望他們師徒的,這只能證明,他遇到麻煩了,需要支援,而且很可能是需要武力支援!
武力嗎?
年輕人嘴角笑意明顯,語氣恭敬道:“那就麻煩林叔叔了,您可是帝國第一豪門的家主,跟在您身邊的話,肯定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如果您能帶我出去,我愿意做您新的門徒。”
第一豪門家主。
姓林。
中年人的身份不言而喻,西南林家家主,林風雪!
林風雪笑著點頭又搖頭,用手指了指叫秋平的年輕人道:“什么門徒?你要是跟在我身邊,我肯定不能讓你當打手,你小子是個人才,做打手可惜了。”
“林叔,我跟師兄可差遠了,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年輕人謙虛道,做門徒只是個客氣話,他可以肯定,只要林風雪將自己帶出去,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他都不會把自己看成一個打手。
因為他姓云。
無論怎么樣,他都要看在看在自己師父的面子上,對自己也要多加照顧大力支持,他在這個時候過來,除了企圖得到自己的師父云山巒的支持外,還能有什么別的目的?
所謂的門徒,指的是此時圍繞在林風雪身邊的十三個高級打手,十二個男人,一個女人,卻個個都是瘋狗,身手高超,無往不利,這些年不知道替林風雪清理了多少障礙,被外界人稱為十三門徒,個個都是極難對付的棘手角色。
云秋平冷眼打量著他們,心里尋思著自己一個人可以對付他們幾個,這些人是高手,但自己也不能丟了師父的臉面啊。
“云老身體還好吧?”
林風雪不在就這個話題多說,隨口問道。
“挺不錯的,昨天隨隨便便折磨了我半個鐘頭,打的我都爬不起來,幸好他老人家愛護我這張英俊的臉,不然林叔叔現在見到的肯定是一副豬頭了。”
云秋平笑道,身體刻意落后林風雪半個身位,跟著他踏上前往別墅的臺階。
“那就好,那就好啊。”
林風雪輕聲感慨道:“云老是大家的定海神針,只要他好,大家心里就有底氣,不怕被某些人欺負的沒脾氣。”
“林叔開玩笑了,以您的身份,誰敢欺負?跳梁小丑而已,林叔叔一只手就可以搞定他們。”
云秋平拍起馬屁來一點都不含糊,什么好聽說什么。
雖然知道這個年輕人說的有些夸張,但林風雪聽著還是有些舒坦,他笑著擺了擺手,踏上臺階,笑道:“不要小看我們的對手,說老實話,我今天來是找云老求援來了。”
他踏上最后一個臺階,站在別墅前,看著面前朱紅色的大門,內心復雜,但那種壓在他心口讓人透不過氣的巨大壓力卻在無形中少了一些。
在這里,這片監獄,這個別墅中的老人,是他真正的底牌了。
起碼只論武力的話,他是底牌,沒有之一!
林風雪腳步動了動,剛打算踏進別墅,卻似有所覺,抬頭望向高空。
高空之上,一架巨大的飛機在云層中顯身,平穩而堅定的向下俯沖。
那個方向,是九州國際機場。
在他目光看不到的地方,機身之上,蒼穹與大海的勛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不可一世。
林風雪內心一緊,瞬間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