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尋的念頭陡然間通透,驀然睜開眼睛,摒指當筆,聚靈為墨,疾點虛畫,在虛空中繪制新的聚靈禁制…
“哦,你將新的禁制推演出來了?”老夔從虛元珠中鉆出來,看著虛空中成形的聚靈禁制,正緩緩的吞吸崖洞里的靈氣,也知道陳尋功成此刻。
“姜氏以山河法陣奠基,確有過人之處!從四柱到八柱,看似跨越有限,但陣法禁制玄奧異常,復雜程度暴漲十倍不止,竟然比我預料的多用了一年時間,才將其中的玄奧都推演出來。”
陳尋看向洞壁他為方便計算天數,隨手刻下的石痕,竟然足足有一千道之多,沒想到他在南嶺閉關,僅為推演新的聚靈禁制,已用了近三年的時間。
這三年時間,他不僅推演出新的聚靈禁制,還將山河防御法陣從四柱到八柱的變化推演出來。
玄衍訣作為常真一族的煉器總綱,果真是足夠強大。
若不是第二層法訣,幾乎將所有防御級法陣、地階法器的煉制原理都統統講透,陳尋是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將山河防御法陣的變化都推演出來的。
他所做的推演,只是通過對山河防御法變化的參悟,去印證玄衍訣那種種玄奧高深的煉器原理而已。
相當是知道數學公理、定理之后,進行實際應用的解題。
假以時日,他必能將山河防御法陣的基本陣法推演出來,而知道山河防御法陣的基本陣法,他就掌握了山河系列法陣的根本,將鎮魂、鎖龍山河天地法陣推演出來,也只是時間而已。
這個時間也許是數百年,但隨著陳尋對玄衍訣進一步的參悟,最終都應能推演出來。
而換作其他宗師級煉器師,或許三十年、三百年,都未必能憑空將山河防御法從四柱到八柱的變化推演出來,更不要說將基本陣法也推演出來。
難怪無數有天縱之資的修士,不愿將時間虛耗在煉器之上,實在是太耽誤修行了。
好在陳尋用玄衍訣去推演陣法禁制,神識亦得到增強。
而對陣法禁制進行推演,陳尋對陣法禁制所能演化的術法神通,以及背后更為深玄的道意,亦有著不斷加深的領悟。
陣法禁制以及種種術法神通,說到底實是對某種天蘊之道的演繹而已。
陳尋煉化玄元圣血,煉就玄元圣體,需悟三百六十五種道意,需結三百六十五枚元丹,才能修成元丹圓滿。
這實際需要他對天蘊之道有比他人高深得多的參悟,修為上才有可能更晉一層。
虛元殿根本之道統,玄元圣經與玄衍訣相輔相成,倒不是沒有道理了。
不通過玄衍訣去參悟、磨礪種種道意,玄元圣經亦是沒有可能修煉到煉到大成的。
這會兒,外面有動靜傳來,一枚靈符傳聲進來,卻是在崖洞外守候多年的羅余澤感應到崖洞里的動靜:
“滄瀾侯,可是悟透聚靈禁制了?”
種種禁制之下,外面只能通過靈符傳聲。
老夔化作一縷青煙鉆入虛元珠。
陳尋將虛無珠吞入腹中,隱入靈海深處,才解去崖洞里的禁制,看到羅余澤、元武侯姜矍兩人都站在崖洞外。
陳尋指著崖洞里靈氣凝成的聚靈禁制,跟姜矍說道:“請元武侯驗貨!”
姜矍亦是宗師級的煉器師,新的聚靈禁制能不能與八柱山河戰車匹配,他一眼就能看明白。
然而看得越明白,他心里越是震驚:
以他千年浸淫煉器之修行,就算掌握聚靈禁制的基本陣法,想要推演新的聚靈禁制,亦絕非三年就能功成。
此子修為雖然不高,但在煉器上的悟性,真可謂天縱之才,抑或他從玉柱峰所得的傳承,要遠遠超過他人的想象?
陳尋揮袖,將靈氣聚成的聚靈禁制打成一團細碎的靈光,在昏暗的崖洞之中散作無形,說道:“都護府此時可支付五成的定金,六年內,梧山將陸續煉制二百套聚靈禁制送來…”
單純的聚靈禁制,僅相當于最頂級的入階法器而已,夔龍閣在六年時間內煉制二百件入階法器,自然不是什么問題。
一縷流霞從北邊的天際掠來,是陶景宏感應到陳尋出關,正從南嶺趕回元武新城。
姜矍神色陰郁,點頭道:“好。五萬柄破甲重鋒矛、五萬件金剛玄甲、五套三十二柱山河陣,早就已經準備好,就等著你出關帶走…”
羅余澤也是暗暗心驚,沒想到西北域都護府真要為二百套僅相當于頂極入階法器的聚靈禁制,支付這么高的代價。
三十二柱山河法陣,是不算多強,但哪怕是最低一級的封禁法陣,都堪比一千件頂級的入階法器。
十座山河封禁法陣、十萬柄破甲重鋒矛、十萬件金剛玄甲,竟換取二百套聚靈禁制,想想也虧得連內褲都不剩啊。
但想想未來能有兩百乘山河戰車進逼魔墟口,都護府此時也只能咬牙忍了。
羅余澤卻是不明白,師叔為何如此縱容梧山,十座山河封禁法陣,十萬柄破甲重鋒矛、十萬件金剛玄甲,兼之梧山聚集十萬蠻武,這可不是一支可有可無的勢力啊?
陳尋朝陶景宏長揖施禮,說道:“總算不負陶真君所望,我這就回梧山為都護府煉制兩百套聚靈禁制,到時戰車縱橫涂山,誅殺魔物,護庇蒼生…”
“如此一來,我也了結一樁心事。”陶景宏站在云霞之上,跟羅余澤說道,“余澤你留在西北域,諸事皆要聽從都護府諸尊的調遣!”
陶景宏為誅魔一事,在西北域滯留了數年時間,此時西北域都護府都走上正軌,而浩然天道給他的觸動,他也要回龍門宗,好好參悟一番了。
梧山兵馬蜿蜒于崇谷峻谷之間,宛如長龍,玄雷戰車頂覆蓋雷云,即使站在數十里外的山巔,姜彬猶能感應到那烏云之中所透漏的雷霆氣息。
“涂大師已經將四柱山河陣的聚靈禁制破解出來,而新的聚靈禁制,父親你已看過,以涂大師之能,想來不用兩年時間就能破解,”姜彬不解問道,“真要讓他們將這么多的兵甲拿走?”
他們倉促放棄元武郡城,損失也相當慘重,此時拿五座山河封禁法陣、五萬玄兵重鎧出去,差不多相當于他們三分之一的庫藏。
“讓他們將這些兵甲、法陣拿走,陳尋若出什么意外,別人才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來。”姜矍斂起眸子里那如雷電灼人的神光。
“陶景宏始終會懷疑的。”姜彬說道。
“陶景宏懷疑又能如何?”姜矍笑道,“他如此熱心西北域的事務,天河等宗已頗有微辭。他說是因為當年在西北域得了機緣,需要還報,但策天府及其他五宗怎會信他的說辭。只要他拿不到證據,又能奈我們何?”
“陳尋留在元武新城就將新的聚靈禁制推演出來,玉柱峰的傳承,很可能就在他的腦子里,”姜彬問道,“我們連玉柱峰的傳承,也不要了嗎?”
“這個是挺可惜,但時機不能再拖延下去。一旦叫梧山羽翼豐滿起來,再想剪除,就困難了,”姜矍說道,“你且專心參悟、演練山河戰陣。我們棄元武郡城,雖然保存了實力,但聲望跌到深谷。你倘若不能重振元武侯府的聲望,二十年后,哪里會有多少強者會隨你進入天鈞秘境?天鈞秘境之中的傳承,絕非玉柱峰能比。”
龍雀嶺。山如雀舌,萬丈絕嶺罡風強勁,草木不生,修為稍低者,都無法在山巔立足。
相距四年前,焰海漩渦的范圍已經縮小到方圓六百里。
龍雀嶺此前位于焰海漩渦的邊緣,但此時龍雀嶺往東兩百余里區域,完全暴露出來,一直到焰海新的邊緣,都是寸草不生的漫漫沙海。
這些區域,原本都是高峻萬丈的雄嶺。
魔龍撕碎虛空,強闖云洲,煉化天焰,青鸞以身獻祭,施展琉璃焰海的終級神通,將近方圓千里的山嶺都被撕裂粉碎。
堅不可摧的巖石,如今都化成這滿谷的細砂,風吹來,像波濤一樣流動。
大家都猜測此時焰海覆蓋的區域,也都變成一片沙海。
大家都將眼前這片區域,稱之為千魔沙海,被四周雄奇萬丈的山嶺包圍,倒像是一座千魔之城。
分派防務后,陳尋在南嶺閉關推演新的聚靈禁制,但梧山的動作沒有停下來,三年時間已經在龍雀嶺南麓的山谷里,據一截未毀的靈脈建了一座城壘,囤積兵甲物資。
此時更是將一座山河封禁法陣布設城中,將左右三四十里的山谷完全封住。
往后退是涂山西嶺的崇山峻嶺,往前進千魔沙海,此處又有靈脈相通,是方圓千里之地唯數不多能封鎖千魔沙海的要地。
普通的還胎境修士,御空飛行,超過一千丈的高度,就會極其吃力。
這次會涌入云洲的魔物,將以億萬低級魔物為主,在崇山峻嶺之間選擇險隘的要地筑造堅城、布設法陣,依舊有著極大的意義。
陳尋站在龍雀嶺的山巔,眺望兩百里外的焰海,想起青鸞漫天光焰透體而出的那一幕。
焰海雖說是凝聚涂山天焰所化,但比涂山天焰加倍兇烈。
以往天元境修士,接近到涂山兩三千丈范圍之內,還能勉強無事,此時陳尋接近焰海一萬丈范圍,體內的靈元就像是燒沸似的涌動起來,難以控制。
此時有數人御空而來,相隔百余丈,揚聲說道:“伏炎將軍請滄瀾侯一起觀測焰海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