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紹一行出來,就當是來郊外踏青散心。他現在并不想和李娘子發生什么;想來也不會發生,身邊帶著這么些隨從,李娘子也不可能單獨出來,應該最多就是見個面、陪在她身邊游玩而已…畢竟人家出來一趟很不容易,能有郭紹同行、對她來說應該是一件值得記住的事。
而且他前陣子很不容易才穩住李娘子,不好轉背又恢復冷淡若即若離,讓她徒增傷心。現在她心里能有個人,說不定也是好事,省得被那趙三惦記勾引。
…寺廟建在一座山腰,西邊是山,東邊是平坦的平原,高低醒目非常分明。
郭紹等策馬而去,只見那山上的樹已開花,紅的、紫的、白的和成片的綠色鑲嵌在一起,將整片山坡點綴得多姿多彩。原野上褐色的土地和綠色的莊稼,在春風中也是爽心悅目。那莊稼地之間,炊煙繚繞雞犬相聞,人間煙火讓山水景色更加親和,叫人輕松而有安全感。
一行人把馬拴在山腳下的一個木棚里,旁邊還有個茶攤。郭紹便吩咐兩個親兵在這里看著馬,自與剩下的沿著山路上山拜神。
路上十分熱鬧,今天求神的人卻是很多,寺廟少不得又是日進斗金。人們興致勃勃,一邊欣賞路邊的花樹、身后的原野,一邊爬山。這春天里拜神的人,與其是求佛,倒不如是游玩。
郭紹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一個場景…人們拿著手機和相機噼里啪啦一陣亂照。但顯然這些穿著古裝的人不會那么干,只能盡情欣賞風景。不過剛剛爬上半山腰,郭紹就看見了一個士人正在一顆樹下,搭著架子,正在畫畫。顯然此時也有把美景留下來的法子。
寺廟門外兩邊還有一些房屋,提供齋飯,還有公然擺攤賣香燭和一些所謂開光飾物。這些東西給游人提供了方便,同時也是寺廟經營的商業活動…果然什么宗教一到中國就變樣了。
一進殿宇大門,門廳里首先是一個木箱,上面寫著:捐善款鍍金身,結善緣修來世。
郭紹也不能免俗,抓了一把銅錢像投硬幣一般“叮叮咚咚”丟進去,那旁邊的和尚聽得響,合十道:“善哉、善哉。”
大殿里是煙霧繚繞,香灰和煙霧彌漫空中,能叫人呼吸都十分不爽。但這煙霧中,卻是人山人海,無數的香客把香燭放在鼎邊焚燒…因為鼎中的香灰已經堆滿了,根本放不上去,只好直接在旁邊的石板地面上點燃焚燒,一正把地燒香,似乎是越多就心越誠。
火光熱氣襲人,料峭春寒時節,這院子里生生弄出了夏天的熱度來。
周圍一片嘈雜如同趕集,那廟宇中的和尚念經和木魚聲,倒失去了那種空靈…反而像是過節的大街上敲鑼打鼓的伴奏。
郭紹等在寺廟里逛了半天,下午才終于看見了李娘子。她和一個年長的婦人走一起,身邊跟著四個丫鬟,還有一眾親兵家丁。那年長婦人應該是她的娘或是什么長輩,兩個女主人都戴著淺色的帷帽,看不見臉,不過郭紹還是從身段氣質中很容易把李娘子給認出來。
李娘子左顧右盼,也看到了郭紹,卻是沒有招呼。只是時不時回首看他。
郭紹尋思:估摸著她的長輩在,不好意思和男子說話。當下也沒唐突,便在周圍轉悠看她們拿著成把的香燭在大鼎旁邊焚燒/zhongshengzaijipinpojia/重生在極品婆家 這寺廟里來燒香拜佛的婦人也不少,其中不乏年輕的小娘子和家人一路。不過郭紹看了整整半天,才發現婦人們無論美丑不一,總是無法達到李娘子那般的漂亮…李娘子就是不露臉,光是那各部位都大小適中、恰好包住身段的襦裙所展露出來的身材線條,以及投足回首之間的氣質,就已經遠勝普普通通的婦人女子了。
他的瞧著李娘子的舉止,覺得比那歌舞表演還有趣、好看。跟著她們一路向正殿走去。忽然聽得“哎喲”一聲,郭紹急忙把目光收回來,轉頭一看,自己撞到了一個婦人。他急忙道歉道:“我走路不長眼!”
或許是因那婦人也想罵這句,結果郭紹先把自己給罵了。婦人看了他一眼,“噗嗤”一聲笑出來。
郭紹看時,只見那小娘胖乎乎的,看一眼竟然叫郭紹想起了趙三…當然不是趙三所扮,只不過胖胖的雙下巴和小眼睛叫他不禁有此一想。難怪剛才撞了她只覺得非常軟,原來是肉太多。
他忙打躬作揖道:“小娘子先請。”
“你踩到我的裙子了!”小娘聲音變得更嬌。
郭紹低頭一看,果然見自己的腳踩在人家系在裙腰的一根什么帶子上,忙挪開了腳,心道:這寺廟地上這么多人踩,全是灰,你倒掛這么長的東西給人拖地呢?
小娘走時,將一塊手帕輕輕丟在郭紹的跟前。
從旁邊走過的游人都十分曖昧地笑吟吟看著他,他抬頭看時,只見剛走到石階上、正殿門口的李娘子的肩膀一陣顫抖,好像在笑。
郭紹彎腰拾起手帕,只見上面還寫著名字,立刻追上幾步,大聲道:“小娘,你的手帕掉了!”
頓時周圍的人都轉頭看向那小娘,她的臉色立刻一變,一把奪過手帕,“哼”了一聲轉身就走。郭紹轉身時,只見京娘等人都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羅猛子道:“大哥,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你怎能不解情意哩?”
親兵數人一聽“嘿嘿”直笑。
郭紹回頭看時,李娘子等人已消失在煙霧騰騰的正殿門口,便與大伙兒一起走了上去。只見一尊佛像手為拈花指塑在大殿之中,下面無數人正在膜拜。
卻不見了李娘子。郭紹四下里找時,只見她和人正在旁邊的一間殿里抽簽,拿著一根簽聽一個老和尚說著什么。
郭紹便也走了進去,見桌子上放著簽筒,便道:“你們有興趣,也抽一根試試。”說罷走上去,自己拿起一根簽筒,隨手一搖,抽了一根。
旁邊的和尚道:“一簽十文錢,都算塑菩薩金身的善款。施主若是等得,就等解簽的大師與你細說;若是等不得又識字,那墻上有解簽的說法,自己看看。”
只見那解簽的老和尚周圍站滿了人,今天游人實在太多。郭紹本來就是信手試試,當然沒閑心去等,便到墻邊上去找解簽的字。李娘子也在那邊,抬頭尋找解簽。
郭紹心道:今天拜佛,雖然沒說上話,但一直默默陪在她身邊做這些閑事,也算是盡心了。他在墻上找了一番,羅猛子上來湊趣,問郭紹:“兇還是吉啊?”
郭紹找到了簽號,念道:“有血光之災,謹防小人為害…這…”
羅猛子卻是大笑:“看來大哥今天手氣不好,幸好不似二哥一般愛賭錢。”看來二弟是不信神的。
反倒是郭紹比兄弟們還迷信,主要是他覺得自己靈魂穿越,便覺得這世上有什么玄虛,于是對那些無法明了的東西都有了將信將疑的態度;以前他確實是不信神…這寺廟是不是靈驗卻說不好,也許只是騙錢的地方。不過這兇簽還是給他心頭罩上了一層陰影,一時間游玩散心的心情都沒有了。
待郭紹走出寺廟時,只見外面被香燭燒得烏煙瘴氣,春光明媚的天氣生生被弄出陰霾之感。也或許是心境影響了景色,所有的景色都是人的眼睛看到的罷了。
正這么想時,忽然就起風了,風一掛,那香灰頓時滿空都是…密密麻麻地布在半空,就好像是那死了人燃燒過的紙錢一般在風中亂飄,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
更不爽的是郭紹被吹了一頭一臉的灰,游人們也紛紛抱怨起來。
“隆隆…”遠處的曠野之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春雷。有云才會有雷。聽得有人嚷嚷道:“不會下雨罷?”
郭紹回頭看神殿,等著李娘子那家人出來。果然沒一會兒他們就走出來了,一老一少兩個婦人伸手按住帷帽,才讓紗巾擋住滿空的煙灰。李娘子說道:“娘,要不我們下山了罷,一會兒下雨了得困在這里。”
于是郭紹等人便遠遠地跟在后面,一起下山。
下得山去,李家的婦人乘坐了兩輛馬車,家將家丁們騎馬,走得很慢。現在已經下午了,估摸著在天黑之前,他們這一眾人的速度是趕不回東京,要在客棧里歇一晚。
郭紹也提前定了客房,也打算陪他們在客棧過一夜,也算是出門在外,幫李處耘照看著點家眷。
那客棧并不大,當天的客房早已爆滿。很多準備不足的游人,如果沒法趕回去,只好去附近的村子借宿了。郭紹帶著人先進了房間看看,走出門來在樓上欄桿上一站,頓時被風刮得眼睛都不敢全睜。
上午還春光燦爛的旅途,不料這時候就變天了,風一刮烏云罩上來、景色全然不同。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看來不少人都沒選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