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找上門來了!又聽黃鐵匠說她是一個人來的,看樣子還有得商量。
雖然郭紹覺得自己冤得慌,但有什么辦法…和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連一點滋味都沒嘗到,就被人揪住說事態嚴重了、那是萬年才開花結果的仙果;豬八戒還沒郭紹這么冤,起碼老豬是自個愿意去吃的。
郭紹從大門旁邊的角門走出去,果然見到那娘們直愣愣地站在路邊,既不哭也不鬧。她見郭紹出來,眼睛便盯著他。
郭紹走過去,好言說道:“‘圣姑’親自登門,先請到蔽舍客廳,咱們好好說個長短。事已至此,咱們論誰的對錯也沒用了,得商量個法子,看怎么解決,你說是不?”
京娘不予理睬,什么也不說。
郭紹又道:“這里當街,人來人往的,咱們自己的事何必做給路人看,你先進門來。”
她好像聽不懂郭紹說話似的,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這副樣子甚至叫郭紹懷疑自己和五代十國的古人是不是有語言障礙,但他都混跡幾年了,感覺好好的,不能一下子就叫別人聽不懂了吧?
郭紹決定換個人來勸說,玉蓮不是在玉貞觀呆過幾個月么?想罷他便轉身而走,不料他一走,京娘默默跟了過來。這便好了。
一進角門,郭紹便繼續說起話來,不過很像自言自語,因為身后的女子壓根不搭理的。“上午我一進你的門,就提防著怕毀你清白,多般掙扎反抗;不料你那些手下那么蠢,上來幫忙拉扯,不知誰一掌就把我打暈了,掌法角度真是找得準,一擊而中…”
他各種好言好語,和身后跟著的京娘一道走進前面的院子里。就在這時他便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一句話簡單直接,很符合他的作風:“趙匡和你什么關系?”
這一句話出口,立馬見效。
京娘頓時打了樁一樣就立在原地,臉上的神情變得冰冷。
郭紹回頭一看,直覺身上都一陣寒冷,差點打個寒顫。心道:我一定是說錯話了,但似乎也沒說錯什么,這個問題本來就需要了解的。京娘的神情,好像是馬上要跳過來殺了他一樣!
這種感覺非常強烈!她連指頭都沒動一下,但郭紹就是覺得她即將要使用暴力。他的心頭就是一虛:首先心理上就落了下風,不管怎樣總覺得人家清清白白的處子是受害者,真動起手來,他能用出全力?這就是戰爭策略上“正義”比“不義”更厲害的原因?
其次郭紹聽玉蓮說過,京娘跑過江湖,武功很好。而郭紹其實根本沒有“武功”,他最擅長的是箭術,短兵器格斗也很有點歷練,可是什么散打武功招數、摔跤扭打技術完全是一竅不通。而且郭紹也算不上猛將,就算是猛將也沒那么多工夫練習斗毆,戰陣上根本沒用;弓馬騎射,加上長兵器使用技巧,最多算上刀盾,這些才真正用得上…現在如果這樣赤手空拳打起來,他真沒自信能打過京娘。她看起來個子高大,比郭紹也矮不了多少,據說又有武功,好像不是什么軟茄子。
僵持了一陣,幸好京娘沒有動粗,而且也沒說一句話,神色變得凄冷,冰冷冷中又叫人有些許可憐。
郭紹覺得自己拿她沒轍了,打算迂回作戰,讓玉蓮來試試勸說。
玉蓮正在前院正院之間的洞門口瞧,她應該也察覺到了此事的怪異,但還不知道究竟郭紹和京娘之間發生了什么…郭紹沒說。恐怕玉蓮也想不到會發生那種事:郭紹京娘之前完全不認識,要不是玉蓮想還玉貞觀的人情,央求郭紹幫忙,他們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早上都還不認識的兩個人,扎眼工夫怎么變成這個模樣,京娘都找到家里來了,而且好像有極深的怨恨。
…郭紹丟下站在院子里已經“落地生根”的京娘,走進洞門,玉蓮也跟了進來。
“發生什么事了?”玉蓮疑惑地問。
郭紹汗顏道:“我把京娘給上…那個了。”
玉蓮頓時怔在那里,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們也太不講究了,這才見第一次面…京娘怎么那個樣子,你來強的?”
“我怎么會做那種事?唉,這事兒有點意外…”郭紹尷尬道。
恍然之間,他忽然有種感覺,自己難道就是尹志平!人家趙匡千里護送,只有純真的感情,君子一樣秋毫無犯;妹子感動于他的人品、以及大丈夫一樣的安全感,兩情相悅…然后他郭紹二話不說,上去就把妹子搞了,弄得流了一片血。
于是郭紹就把前因后果對玉蓮坦白了。
玉蓮卻說得輕巧:“這是命好,京娘跟了你,恐怕比跟趙匡好得多。”
“何出此言?”郭紹道。
玉蓮搖搖頭,不答。郭紹見狀心道:難道有什么道道連玉蓮都懂,自己卻犯傻?不過細想來,似乎確實有點蹊蹺:趙匡護送京娘那會兒應該沒從軍、更沒當官,不然他哪來大把時間干這種事,他和京娘的事過去那么久了,為何京娘還在一個破道觀里而不是在趙家內宅?
玉蓮輕輕說道:“你只有娶她了。”
“此話有理。”郭紹點點頭,若有所思。市場上的果子,你莫名其妙上去咬了一口,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把那果子買下。
玉蓮道:“就看郎君怎么娶她,如果愿意明媒正娶,此事也好辦…郎君又不是多差勁的人。”
她又幽幽說道:“畢竟京娘是清白之身。”語氣里似有哀嘆和無奈。
郭紹聽得出來,心道玉蓮是屬于自己的人,干嘛不多給一點關愛,忙好言道:“世事艱難活著不容易,況且你那兩次并非自愿,都是過去了的事,不提也罷。”
他用右手用力捏住左拳,又沉下心認真考慮了一番:當然不愿意娶京娘為正妻!
而且他的這種想法一點糾結都沒有,念頭十分通達:不愿意損失自己的利益,來對一個原本非親非故的女人太好,哪怕覺得京娘也是無辜受害者…做妾當然可以,只要她愿意。
他根本就是個沾染了人世間的功利心的大俗人,和高尚情操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其實京娘模樣身段長得不錯,年齡看起來比郭紹大好幾歲,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她和自己本來是沒有關系的,也不是他什么人;郭紹如果不是被打暈干了那事的話,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就是找個門當戶對的聯姻。年輕的中央軍副軍長、而且還有上升空間,肯定有機會相中一個家中有底子的姑娘,雙方結成親戚相互呼應,對前程大有裨益;感情也是可以通過時間培養起來的。
從某種程度上考慮,郭紹覺得明媒正娶了京娘,就是損失了一種實在的大好處…
要計較什么愛情,他和京娘更沒有愛情,連對方是什么樣的人都不了解。就搞了一次,連滋味也沒嘗到。
郭紹心道:如果我發跡了,遇到的女人上來就搞我一次,然后必須負責她和她們全家的榮華富貴,我他娘的能負責得起么?
他來回踱了幾步,并不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在他看來,這些心思是人之常情;但說出口來就顯得比較冷漠自私了,索性不說、心里頭明白就好。
想來想去,他顯然不好開口說:我只想收她做妾,玉蓮你去勸勸她認命吧。
一時間比較棘手起來。郭紹想了一陣子,想得更多,一會兒又想到了“宋太宗”趙匡義:他十分不愿意將來為趙匡義賣命效力,但若是沒有足夠的實力,由得你愿不愿意?
找有權勢的人聯姻,對!聯姻是加快實力上升的道路之一…現在對京娘太好了的話,讓她成為郭夫人,將來需要聯姻的時候,難道又欺負人家、逼人做妾?
另外還有問題。京娘似乎和趙匡有兄妹之義,娶上司的義妹做妾?叫趙匡的臉面往哪擱!
當然這種兄妹只是名義上的,別想因為娶個義妹就能圖他趙匡什么;要是能圖到啥,京娘自己怎么還在一個破道觀里做道士?
這件事真是太他娘的復雜了!
玉蓮見郭紹支吾語焉不詳,便不再多問,徑直出去勸京娘去了;但好像也沒什么用,京娘仍然杵在那里,呆呆的。
就在這時,陰云的天空忽然打了雨點。
郭紹忙走出洞門,喊京娘道:“下雨了,上來躲躲雨。”和預料中一樣,她根本不理會任何人,只顧發呆。
郭紹想了想,又道:“淋濕了染上風寒事小,穿著濕衣服不得走光了…那個,走光就是濕衣服貼在身上,身體會被別人看到。”
他完全說的是實在話,京娘那火辣到夸張的身段,走光實在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