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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向訓家的小二郎(2)

  “哈哈…”向訓說完臺詞就笑,看起來很高興。今天是好事,當然應該高興,或許他也覺得當著這么多客人的面一定要“不亦樂乎”吧。

  大伙兒又鬧哄哄地說了一陣話,把王丞相請到了上位上坐定。

不一會,屋子里就來了一些奴仆,收拾了兩張方桌拼接在一起。放了很多東西在上面,有硯臺、短劍鞘、書、碗、串錢等一干東西放了一個圈。在大家樂呵呵的時候,就見一個奶娘抱著小孩兒進來了,那孩子當真機靈,也不哭就好奇地瞧著屋子里的人。眾武將一陣起哄,有人很有興致地嚷嚷道:“看向將軍家的二公子能抓到啥!””豬豬島小說“小說章節  向訓把孩兒接過來,徑直就放在了廳堂的桌子上。那孩兒沒人抱了,竟然哇一聲哭了出來。大伙圍著桌子,逗了好一會,孩兒終于不哭了,便看著桌子上的東西,翻身趴下,爬了一段,伸手就去抓那只硯臺。

  頓時大伙就嘩然,一個聲音道:“嘿!向二公子不想繼承他爹的衣缽哩!”

  向訓笑道:“要是小兒喜讀書,當然也是好事。將來若能像王丞相一般學富五車,成為國家棟梁,豈不妙哉?”

  上位坐著的王溥聽得呵呵一笑,摸著下巴的山羊胡笑吟吟的。眾人一聽,紛紛附和。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道:“在下有個提議,今日何不以此時之景此時之情為題,作詩祝賀向將軍,如何?”

  眾人循聲看去,原來是趙的弟弟趙匡義在說話。那趙匡義身寬體胖的看起來長大了,聲音卻還帶著一點稚氣沒完全變好,所以聽起來全然不如漢子們那么粗礦,聲音相比之下有點娘氣。

  趙匡義正值青少年,細皮嫩肉、人又胖,說話也客氣,完全一個人畜無害的好后生。加上他又沒啥地位,能到這里全仗他的大哥趙都虞候。于是眾人都不怎么給面子,當然也就不怕得罪這么一個書生一樣的胖后生,紛紛反對。

  “寫啥詩?沒開玩笑吧!”

  “哈哈,喝酒我會,寫詩是啥玩意…”

  實在沒人把趙匡義當回事,五代的文人本來就沒太高的地位,當了文官還好,沒官的文人不是個笑話么,武將們要買賬就奇怪了。哥哥是大將也不中用,又不是他自己是大將。

  不料向訓卻道:“請王丞相賜小兒一首詩,我便當真如獲至寶了!”

  大伙兒一聽,頓時附和向訓,人家王溥是學富五車的宰相,當然是會寫詩的…萬一他現在突然詩興大發了,你們不讓他寫,豈不是很不識趣?

  王溥今天也是樂呵呵的,在向訓這里真正是貴賓,一直被向訓吹捧,給予了極高的尊敬。他一時間也不忍心拒絕向訓和眾將的好意,便伸手摸著下巴沉吟起來。

  這個淡定的動作,立刻就好像在用肢體語言告訴大家:老子要作詩了!

  眾人暫時稍微消停,期待地等著。但或許其中有人壓根就不懂,就算那王溥作得一首千古絕唱,恐怕在一些人面前也是對牛彈琴。

  王溥道:“老夫心里倒是有兩句了,后兩句卻一時沒有想好。詩句總是可遇不可求,妙手可偶得…總不能叫大伙兒都這樣干等著。”

  向訓忙道:“有兩句也是Hǎode!詩不是文,便非字越多越好,有些人就算寫幾十行不Hǎode,也不如好詩兩句。”

  “過了,過了。”王溥擺擺手道。

  郭紹今天才發現,向訓不僅僅是一個武將,和那些只會打仗的武夫有很大的不同。向訓特會拍馬屁,度拿捏得非常好…恭維別人的同時,不貶低自己,自然而然的并不過分。就算王溥Zhīdào向訓故意恭維他,也會非常受用,絕對不會抵觸;只看王溥的表情就懂了。

  人可以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但不變色并不是在言行上毫不表現相應的情緒。

  果然王溥便緩緩吟道:“棗花至小能成實,桑葉雖柔解吐絲。”

  “好好!”大伙兒甭管懂不懂的,都大聲喝彩起來,郭紹當然也投入這歡樂的氣氛之中,跟著叫好。

  王溥又擺擺手:“既然老夫開頭了,大家有兩句便吟兩句,就當給向將軍的二公子祝賀祝賀。這位后生,你姓趙?”王溥看向趙匡義,又向趙匡點點頭。

  趙匡義道:“末學趙匡義。”

  一問一答之中,Rénmen又嘈雜起來,誰對一個白胖后生自我介紹有興趣?都自顧自地談笑起來。

  以至于趙匡義吟詩的時候,連郭紹都沒聽清楚他究竟唱了幾句啥。

  但一輪到都虞候趙匡的時候,周圍又稍稍安靜了一些,就算有人還在大聲談笑,也被同伴提醒暫時聽著。趙匡便也作了一首絕句,郭紹注意一聽覺得實在算不得好,就跟半文不白的差不多;也許“宋太祖”只善馬上得天下,不善于吟詩作對,也Kěnéng是倉促之下沒有心境,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曹植一般七步為詩。郭紹不會作詩,抄詩他會,但也起碼背了一些、算懂得鑒賞,好不好他還是聽得出來的。

  然后輪到了一個武將,那廝也不客氣,張口就來:“太陽出來緋紅,曬得石頭老硬…”頓時一陣哄笑,趙匡搖頭道:“算了算了,你別作了,都唱些啥,起碼你應個景吶!”

  接著那一桌的武將都不作,輪到了郭紹這桌,讓郭紹開始。

  郭紹剛才琢磨是不是要抄一首宋代以后的詩,剛尋思抄哪首,很快回過味兒來。現在還能背誦的,一定是經過時間沉淀大浪淘沙留下的精品詩句,恐怕碾壓王溥那兩句詩的才華無壓力…Wèntí不在于大伙兒相不相信他有那份才華,最眼前就有Wèntí:你一個武將真能,作詩能比宰相好。

  既然作為武將文采都比宰相好,文武全能,還要宰相來做什么?人家王溥又不會打仗,更不會武藝,連才華也不如一個十九歲的年輕武將,豈不很是沒臉?

  上次郭紹能直接升內殿直都虞候,最管用的應該就是王溥的推薦。雖然王溥應該是看在向訓的面子上,但總是提拔過你。當眾打提拔過自己的宰相的臉?真的很明智么…

  郭紹打算不出這個沒用的風頭,這倒省事了,不用去琢磨哪首應景。

  他正待要推遲說不會,不料剛才那作“太陽曬石頭詩”家伙出言不遜,“罷了,看他搔首摳背的像猴子一般,怕是連俺都不如。別耽誤大伙兒的時間哩!”

  就算是做到中層武將的人,也總有一些連話都不會說。Kěnéng是看郭紹坐在下邊這一桌的原因吧?

  娘的!郭紹頓時受了一口悶氣,又不好當眾和他大吵。

  難道就忍了?郭紹覺得忍還是可以忍的,畢竟是無關緊要的扯咸淡。不過呢,如果沒必要受那口氣,郭紹的為人也不想吞下去…憑啥我要自己難受,要讓著你?你連打油詩都不會,就把氣出在老子頭上,你爽、我不爽?

  郭紹當即就笑道:“有了!”

  大伙兒見他的模樣就是個年輕武將,而且又坐在武將席,當下就樂呵呵想看他出洋相。今天這宴席上,那趙匡義惹起來的什么作詩,然后除了王溥,本已演變成了一場胡鬧,武將們相互瞧著一個個在文詞上的窘迫來取笑。

  這回該輪到郭紹出丑了。

  郭紹淡定地吟道:“小呀么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風雨狂,只怕先生罵我懶哪,沒有學問無顏見爹娘,沒有學問啰無顏見爹娘!”

  如果有武將聽不懂王溥的高明詩句,但一定沒有人聽不懂這首“詩歌”。而且這樣的詞兒居然從郭紹那高大挺拔的年輕武將嘴里念出來,真是要多笑人有多笑人。

  大伙兒面面相覷,片刻后終于哄堂大笑,笑得來前俯后仰捧腹喊疼。有一個家伙最是夸張,一面拍著桌子,一面“哈哈”猛笑,眼淚都快出來了…真怕他會在地上打個滾兒,那叫向訓這主人家情何以堪?

  郭紹等大家都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嘿嘿”的聲音時,才著對剛才說自己的武將道:“將軍以為,我的‘小二郎’歌與你的‘太陽曬石頭詩’,哪個好?”

  那武將一時間尷尬極了。

  郭紹壓根就不怕得罪他。神經大條張口就亂說話的武將,有什么關系,Kěnéng他一時不爽轉眼就忘了。

  但就在這時,郭紹倒發現被完全冷落的趙匡義,那張人畜無害的四平八穩白胖臉上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一閃而過的神情,叫郭紹都有點吃驚;但沒有別人注意到,只有郭紹才會注意趙匡義…也許是錯覺吧,畢竟他才十六七,有那么深的心思?

  無論怎樣,郭紹一下子冷靜下來,如果一來就給趙匡義留下不Hǎode印象,也許并不明智。他很不喜歡這個白胖后生,但并不想過早與他結怨…毫無意義,毫無作用。

  當下郭紹趁大伙兒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還沒轉移,便道:“讓諸位見笑了。我倒覺得,今日的詩除了王丞相,當屬趙家兄弟最有文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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