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紅石古靈的指引,戈隆的目光向著腳下看去,雖然能夠透過紅石水晶,看到那巨大如山巒一般的機械構件,但卻并沒有發現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紅石水晶雖然是半透明的,但畢竟是覆蓋了整座山體,可見度并不高。
不過這還難不倒小食人魔,第二神通立即發動,大幅增幅的視線直接穿透厚厚地水晶層,戈隆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腳下的機械體究竟是什么樣子了。
簡單點說,那就是一座純金屬構成的巨大火山,而“火山口”,也就是紅石古靈口中的引擎燃燒噴嘴,那直徑超過千米,深不見底如同無盡深淵般的中心位置,也被艾哲紅石晶體填滿封死。
再往底看,戈隆突然間渾身一顫,他清楚地看到有數百個人類的影子,竟是被封死在這深淵底部的紅石水晶當中。他們如同被琥珀包裹的蚊蟲一般保持著生前最后的樣子,面孔上是生命最后一刻殘留的驚恐與絕望,仿佛被永遠凍結在他們臉上。
而這種絕望,也開始感染到戈隆身上。
“真的,出不去了么…”也難怪戈隆會如此想,就在不久前,他曾暗中嘗試以綠杖開啟自己的私屬次級位面,進入金屬女兒國,可惜失敗了。這個地方的位面底層規則穩固的不可思議,幾乎沒有絲毫漏洞可鉆。
水晶湖超魔道戰斗團手中的最高級迷宮脫離卷軸,已經是刀塔大陸已知最強的的迷宮脫身道具了,如果沒有這件“神器”傍身,水晶湖也不會舍得把自己的主力戰斗部隊丟到這個未知世界里。可這回就連這件神器都失手了,那些不可一世的魔法師們還是落得個如此凄慘的下場。
不過這種悲觀情緒轉瞬即逝,戈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再次向紅石古靈詢問道:“告訴我,出去的方法。”
“你必須要離開嗎?”
“是的。”
紅石古靈沉默一陣,像是在猶豫,終于還是回答道:“這里是燃燒艙,從設計初就沒考慮過生命體的出入問題,所以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出入口’,你想要離開,就只能通過我們腳下的引擎噴嘴,但你也看到了,因為燃燒艙長期熄火的緣故,噴口已經被冷卻下來的紅石晶體完全包裹住了,只有徹底除去這些晶體,你才能順著這條管道離開。”
戈隆之前就是做夢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是會為了艾哲紅石數量太多而發愁。
艾哲紅石的堅固程度有目共睹,無論是物理屬性還是魔法抗性都高的嚇人,如果不是它作為祭品的價值無以倫比無可替代的話,簡直就是制作高級裝備的絕佳材料。
雖然稱不上永不磨損,堅不可摧,但要破壞包裹住整個引擎燃燒噴嘴的水晶圣山,依靠人力一點點去敲去砸,哪怕小食人魔化身食人金剛并擁有無限體力,要完成這項工作也需要以萬年為單位的悠久時光。
想到艾哲紅石,戈隆就想到文體兩開,不,是想到更加怪異的紅石生命體,于是他又問道:“那些艾哲之民又是怎么回事?他們不是星船的能源燃料殘渣嗎?怎么會變得像生物一樣能說會動的?”
“艾哲紅石本身就是一種超精神能量結晶體,稱其為有實體的靈魂結晶也不為過,即便是燃燒不充分的殘渣,放置的久了,也很容易會發生靈變。質量較小的,雜質較多的,容易異變成類植物體,質量適中的則會異變成類生物體,也就是這些艾哲之民,反而是質量過大,質地較純的紅石晶體,則會因為晶體分子互相干涉的緣故而異常穩定,就比如這座晶石山體,它若要演變成生命體,至少需要五億年之久。而我所做的,僅僅只是在艾哲之民的自然靈變過程中,做了些許引導而已。”
戈隆沒想到被稱為完美祭品的艾哲紅石,竟然放著放著就會變成活物,不過當他想到生命方舟上的人造靈魂,以及自己空間中的金屬生命體后,也就釋然了,在這個世界沒什么是不可能,哪怕被認為是諸神領域,人類禁區的生命創造,也不是遙不可及的。
戈隆一言不發,腦筋飛快運轉,思索著各種可行方案,整個人就像是那些艾哲之民一樣,幾乎融入到圣山當中。
“這個地方,很孤獨…”
“嗯?你剛剛說什么?”小食人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紅石古靈又重復了一次:“這個地方,很孤獨。”
“孤獨是嗎?”這話戈隆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如果他猜測的沒錯的話,那么紅石古靈也是類似于生命方舟上人造靈魂一類的東西,而且貌似權限更小,限制更多,卻又多了一兩分人性。那么他被困在這鬼地方的時間就長的有點恐怖了。他的自我意識越強,越具有人性,感受到的孤獨也就越可怕。
“我曾嘗試引導艾哲之民誕生出更多的靈智,但是結果你也看到了,雖然他們已經算是真正的生命體,智慧也不低,但不知道是因為接觸不到外界,受到的刺激影響太少,又或者是受到艾哲紅石本身的特性影響,他們似乎更喜歡像塊石頭一樣,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那樣安安靜靜地沉湎。他們甚至渴望著自我毀滅,終結自己那得來不易的生命。當他們發現可以通過互相傷害這種野蠻方式,十分簡單地達到終結自己生命的目的時,我不得不出手干預。我用散播虛假情報的方法,讓他們停止互相殘害,堅信并認為只有通過特定的方式終結生命,才能夠完成救贖,得到久遠的安息。”
“所以,你告訴艾哲之民,只有通過我指定的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是這樣嗎?”戈隆終于豁然開朗,為何艾哲之民對自己下達的命令毫不懷疑,就算讓他們主動送死他們都會甘之如飴,原來這一切都源自紅石古靈的一句謊言。
紅石古靈的做法,究竟是對是錯根本就無從評判,但他的初衷無疑是為了擺脫孤獨。戈隆突然好奇道:“既然你那么渴望與他人交流,那么為什么不試試看聯系那些外界入侵者呢?反而還要派出艾哲之民驅逐他們?”
紅石古靈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回道:“這真是一個諷刺,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本體是什么了。就像這座燃燒艙不是為了生命體居住而建造的一樣,我也不是為了與他人交流而被制作出來的。雖然我誕生出了自我意識,但是與我互相交流的一個必要前提,就是心靈能夠絕對地沉靜下來,才能聽到我的聲音。別說是那些瘋狂收集艾哲紅石廢渣的外來入侵者了,就連艾哲之民,也只能隱隱約約聽到我的一點聲音,根本做不到‘交流’。老實說,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可以和我正常‘談話’的生命體。”
戈隆立刻回想起自己被方舟上的人造靈魂,選為方舟“掌舵人”的事情,不知道和這件事有沒有什么關聯。這位“健談的”紅石古靈數萬年來都不得不面對一群整天只想著求死的自閉狂,想想也很讓人同情,然而這卻動搖不了小食人魔的決心,紅石古靈也十分清楚這一點。
“要移除這些堵住引擎噴嘴的艾哲紅石,就只有一種方法。”
“是什么?”
“重新點燃引擎,讓這個燃燒艙再度運轉起來,這里的艾哲紅石殘渣瞬間就會被燃燒殆盡。”
雖然紅石古靈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小食人魔自然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需要我做些什么?引擎總不會是你一個念頭說點火就能夠重燃的吧?”
“你的猜測非常準確,之前星船就是受到損傷才會整體休眠,而且過了這么長時間,想要重新點燃引擎確實不大容易。首先,你需要在這座晶石山上鑿出一條通向備用點火口的通道出來,不需要多寬,哪怕只有頭發絲粗細都行,但經過我的計算,最短距離也要957.45米長才行。如果這項工作交給艾哲之民來做,最短也需要2450年。”
紅石古靈原本以為這第一道難題就能讓戈隆苦惱不已,沒想到小食人魔只是略一思索,就信心十足地回道:“這件事倒是不難,我有辦法,說下一個吧。”
紅石古靈沒有追問下去,又繼續說道:“第二個條件,要點燃艾哲紅石,必須要有充足的靈魂作為火引子才行,否則紅石的晶子結構相當穩定,任何情況下都無法點燃。”
“…那些外界進來的入侵者的靈魂能用上嗎?”戈隆所指的自然就是黃金王朝的沙漠兵團。
“可以,但需要近乎全部人的靈魂,其實還有個更好的選擇,之前還有個外部入侵者,她的靈魂異常強大,僅她一人的靈魂點火成功率就高于那些入侵者總和。只是她的狩獵難度也更加高。”
“嗯,需要靈魂作為火引子,我知道了,還有什么嗎?”戈隆原本沒有理由對沙漠軍團斬盡殺絕,但是很遺憾,他現在有了。雖然對方人多勢眾,頂級強者也有不少,但是身為艾哲之民的救世主,他這一仗也不會勢單力孤。
至于古靈口中的另一個選擇,戈隆心中也大致有數,那是個幾乎不用去考慮的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