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你是說,教廷的人…不,是圣光之理的教宗也親自插手這件事了嗎?”
并不怪迪奧親王會有這樣的猜測,畢竟“大復活術”幾乎就是圣光之理教廷專屬最大神跡的代名詞,換言之除了那位至高教宗,整個大陸也沒聽說還有其他什么人擁有能夠令死者復活的能力。
“據我所知,那位養尊處優的大人和此事毫無瓜葛…甚至我都十分懷疑這一屆的教宗是否擁有施展這項神跡的能力。”
這黑袍法師雖然說的有點含蓄,但知曉他真正身份的迪奧親王卻是一點也不懷疑他的說辭,畢竟作為大陸最著名的災難之種,陰謀締造者,紛爭之源…傳說中的黑暗魔導師公會“水晶湖”的情報系統得出的結論具有相當的可信度,何況這一代的圣光之理至高教宗其“平庸”的資質似乎也已經不是什么秘密。
“那你所說的‘復活’究竟是怎么回事?”迪奧親王追問道:“不會是真的死者復活吧,據我所知,除了圣光之理教廷的至高神跡之外,唯一能夠具有死者復活能力的也就只有魔法皇帝制作的神滅具了。”
“這件事情其實我也有些疑問,畢竟我親手所殺的人究竟有沒有死透我是最清楚的,如果不是那小子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打死也不會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你絕對猜不到我當時有多么的混亂,結果一下子打亂了很多計劃的步驟。為了徹底確認這件事情,我甚至提前打開了地獄深淵的門扉,一直追蹤那孩子進入了地獄,可惜那見鬼的深淵迷宮讓我錯失了解剖研究他的機會…也許我還錯失了獲得一件神滅具的機會。”
“你想殺了那個,呃…歌莉婭嗎?”迪奧頗為玩味的問道,來自水晶湖的混亂法師,“蛛魔”安拉斯先是沉默了一會,接著微微一笑,說:“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可不叫這個名字。算了,這不重要…本來我的確是打算再殺他一次看看的,但是沒想到深淵迷宮崩潰之后,竟然將出口直接開到了帝都黑山附近。而在這里,有個人剛好可以幫我解答心中的疑惑。”
“是誰?”
“巨妖…拉法娜。”
“…原來這才是你找上我的真正原因,不過也許你要失望了,我并不…”
“不不不…殿下,我想您是誤會我了。”“蛛魔”安拉斯微笑打斷道:“再一次見到那頭巨妖的確是我此行黑山的目的之一。但那只是私事,而且還不是最主要的,與殿下的合作對于水晶湖來說才是重中之重。”
“‘紛爭之源’找上了門…呵呵呵…看來水晶湖是從我身上看到了‘禍亂之種’了…”迪奧親王一陣冷笑。
“難道不是嗎?親王殿下,您身為帝國皇室成員,皇位排序第十三位的繼承人,卻會和童話馬戲團那樣的反帝國勢力秘密勾結,然后又不拒絕‘水晶湖’這樣惡名昭彰的‘邪惡組織’的主動接觸…如果說您是安于現狀,渴求一顆平和之心的話,那才是對智慧與真實之神的最大褻瀆呢。”
迪奧親王似笑非笑,卻將話題再度轉移:“你剛剛好像說過。這張魔法影像并非全無價值,這是什么意思?”
“是這樣的,殿下…”
安拉斯果然識趣地將話題接過,說道:“這張魔法影像確實因為模糊不清,毫無利用價值,而我也沒有能力讓它恢復到清晰與真實,但是,利用水晶湖一些古老并且十分有趣的秘法,我卻可以做到這樣…”
在安拉斯手指如同交響樂隊指揮般的奇妙擺動下,那副模糊不清的魔法影像開始一點一點變得更加清晰明亮。最后竟是達到樹木枝葉都清晰可辨的程度。
魔法影像技術看似簡單,與光影魔法或是幻術有些相似,實則魔法原理與涉及到的位面法則和兩者截然不同,更擁有極高的神秘度與保密性。正因如此,魔法影像甚至具有充當證物的法律價值。一般來說,別說是對其進行補填修改了,就連在上面稍微添加一點內容都沒有可能做到,然而理論終究還是理論,至少親王殿下已經親眼見證了來自水晶湖的混亂法師是如何踐踏理論與常識的。
迪奧親王湊到近前一看。臉色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在這魔法影像中,隔著一大片林海,正是一座建立在雪原中的臨時營地,而在營地廣場上,許多不同種族的亞人族戰士正在整齊揮舞著右拳,做出齊聲呼喊,宣誓效忠的樣子,而他們致敬的對象,正是站在高臺上的一位鎧甲武士,這武士只有一副背影,但看那獨具特色的鎧甲樣式,豁然竟是帝國元帥雷圖瑟斯的身影。
“你…這是…什么意思…”
安拉斯完全籠罩在黑暗之中的面容仿佛也流露出一絲難以形容的猙獰,他回道:“殿下,我既然會與您接觸,自然是知曉一些您真正的想法的,不管我們的最終目的是否會有所沖突,然而至少是現在,我們的目的是完全一致的,而且不光是我們,我相信,只要您將這副魔法影像向那位至高無上的陛下呈上,那么就會有很多人愿意與我們組成臨時同盟的,畢竟…”
安拉斯又沉默了片刻,終于狠狠地道出最后幾個字:“畢竟現在的世界,不需要一個古老的傳奇…”
事實證明龍騎將萊茵確實是一個行動力超強的男人,在之后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里,戈隆所在的雪針戰奴營地就陸續接收到大批亞人奴隸,那位龍騎將大人不知道是做事不知什么是適可而止,或是對戈隆的信心已經突破天際,又或只是變相的打算給戈隆再出個難題…他竟是絲毫不考慮雪針戰奴營的人員接收能力,只知道一個勁的往這里塞人,結果新來的戰奴甚至超過了原有戰奴數量的好幾倍。
碰上這種情況,就連戈隆也有些手忙腳亂,好在他第一批調教的戰奴十分成功,甚至可以充當臨時管理人的角色。當然新來的奴隸因為素質良莠不齊,有些是從奴隸市場上買來的經過初步訓練的奴隸,有些是從其他龍騎兵團所屬的戰奴營地直接調配過來的,還有些甚至是剛剛從戰場或是亞人異族村莊抓來的,這些五花八門的貨色湊到一起,給戈隆找了一個又一個麻煩,就連大規模騷亂都弄出來好幾次。這混亂局面直到戈隆公布了重獎舉報條例與連坐制度才得到好轉。
所謂的連坐,就是隨機將不同種族的一批戰奴編成一個小隊,只要小隊中有人發動叛亂或直接參與,所有成員不問理由全員株連受罰。而重獎舉報就更加簡單了,戈隆當眾承諾,只要有人能夠立下令他滿意的功勞,就會無條件答應他的任何一個要求。
第一個獲得此獎勵的是一名黑暗精靈,他揭發了一場由宿敵高精靈組織的暴動,戈隆在解決這次事件之后,當眾命令他說出自己的愿望。
“我想要回家。”
在這名精靈說出自己的愿望之后臺下突然響起了許多壓低聲音的冷嘲熱諷,這些基本都是成為奴隸已經有些時日的老家伙,他們十分期待下面的好戲,因為他們都知道,在被烙印上魔法徽記的奴隸,擺脫被奴役命運的方式和可能就只有一種…
那就是死亡。
戈隆在認真聽完了這名黑暗精靈的愿望之后,當眾以薩滿神術之“凈化”,強行驅散了黑暗精靈身上的魔法奴隸烙印,然后在十數名各個種族的奴隸代表隨行之下,將那欣喜若狂的黑暗精靈送上了大力神飛艇。在此之前戈隆甚至十分體貼地為他準備好了一小袋銀幣、一柄短匕首,以及用來掩飾身份的遮頭斗篷。
戈隆選擇的隨行戰奴代表大多數都是當時發出冷言嘲笑的那些老奴隸,還有就是新抓來的奴隸中最具有威望的幾個,他們全程觀察,直到那位黑暗精靈乘坐的飛艇飛離地面,才流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在這些人的眼中,最初的冷漠與嘲弄逐漸被灼眼的希望之光芒所取代,在此之前,他們試圖從戈隆的眼神或動作中找出藏在其深處的虛偽與謊言,然而哪怕是最擅長察言觀色的地精占卜師也看不出戈隆心中的愧疚或是陰謀得逞的得意,哪怕是具備真實視覺的暗夜精靈高級斥候也找不出藏身暗處的殺手。
于是,事實澆熄了猜忌,希望取代了絕望…
黑暗精靈的故鄉地下城距離雪針營地所在的黑森林何止千里,這個幸運的家伙是否能夠將運氣一直維持到最后誰也說不清楚,嚴格說起來戈隆并不算完全實現了他的承諾,但是…奴隸們所渴求的僅僅只是一個希望,而他們看到的,正是一個信守承諾的,能夠給與他們“希望”的…暴君。
沒錯,就是暴君,因為暴君不會讓他的“臣民”形成一個堅實的整體,暴君甚至不會安排專屬看守去監視他的“臣民”,取而代之的,暴君會鼓勵他的臣民互相揭發,互相猜忌,甚至是在他允許的范圍內分派系敵對。暴君的臣民自己就會互相監視,互相制衡。
與此同時,暴君不會讓他的臣民將憤怒的矛頭指向自己,一位信守承諾的暴君,遠比那些只會說空話卻不做任何實事的君王更得人心,失去自由卻擁有希望的臣民也要比任何政權下的民眾更加便于管理,這就是戈隆的駕馭理論和一切行動的基石。
戈隆正在努力地為自己打造出一支專屬于自己的軍隊,忠誠于自己的王國。(